第15章
“你并不总能得到你想要的胜利，你自以为正义的背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蓝隽在清晨中睁开自己的眼，他已经多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浑身是鲜血的妹妹站在家族的祭台上，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讽刺，除了讽刺之外，还有一点点的怜悯。
她说谁也预言不了蓝隽的结局，还说蓝家总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蓝隽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女孩，抽出道袍后背着的金铁长剑，按照祭祀礼仪舞起剑来。
蓝隽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他觉得事情有些失控。
就像那天，江佩佩无事他的告白，毅然朝着清宿跪了下去。她在拒绝自己的表白，她变了，她变得让蓝隽感到非常陌生。尽管江佩的背叛在他预料当中，但当事情真正发生，蓝隽还是觉得，事情如此不真实。
他第一次看见江佩的时候是很多年前。
那天，天上下着冰雹，晶莹剔透的冰砸在地上，发出嘭嘭的骇人声响。他那时候在外完成任务，随意起了个金光罩笼罩全身。
蓝家每年都会有为数不多的任务，有些关系上层、有些关系下层、有些关系什么就连家主也说不清。蓝隽身为蓝家这辈子弟里最年长的，必须做好榜样，久而久之，他就习惯把接到手里的每个任务完成得一丝不苟。
这一次的任务并不困难，只是追踪本城市一座比较大的人口贩卖组织。
这个组织头目坏事做尽，身上背负了极强的业力，是长老们颇为感兴趣的存在。而他只需要确认这个头目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业力沉重。
换而言之，他不能解救其中任何一个被贩卖的孩子。
这是蓝家的生存方式，顺应天命，但却不能主动干涉。
这些被关在简陋的猪圈里的孩子，可以被任何一个警察所救、也可以被任何一个好心人所救，但他们的恩人里，一定不能有蓝隽的名字。
蓝隽确认完了头目的罪大恶极，他的灵魂上缠绕着可怕的黑气，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确认完，蓝隽的任务也完成了，他必须要赶回家族里。
然而，这个时候，冰雹来了，来得叫人猝不及防，非常凶猛。
冰雹砸坏了猪圈的屋顶，碎木块连着刺骨的冰碎落到猪圈里，有的落在孩子们的头上，有的落在衣服上，还有的甚至是大冰块直接砸了人，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一声声救命传来……
蓝隽在原地停顿很久，拿起手机打了119，说冰雹砸了屋子，把孩子困在了屋里。
然后，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冰块把更多的孩子砸得头破血流。
没多久，蓝隽觉得有道视线投在自己身上，他低下头去，正好对上一双浑浊的眼。
像是沙漠的一双眼。
这种眼神他并不少见，在他们族里，受到家族训练或者修炼特定神通的人，就会有这种眼神。
他失去了在这里等候的耐心，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之前那双眼的主人在哀嚎遍地的猪圈里，问了他一句：“我能得救吗？”
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冷静得过分。
蓝隽侧头斜睨了那个孩子一眼，就这一眼，他改了主意，他用符咒观看了这个孩子的真名……
江佩。
然后，他给了一句：“你可以选择自救，我不能保证你活得下来，但你如果上辈子是个好人或者是个大恶人，你就不用担心生命安全的问题。好人，本来就应该长寿，大恶人，上天还想把你留下来多折磨几年。”
说完，蓝隽真正走了。
当然，他离开的时候，没有错过江佩眼中忽然亮起的一点光芒。
后来，新闻里播报，因为接到群众举报，捣毁了贩卖孩子的一处窝点，然而，只救出了三名奄奄一息的孩童，其他的孩童，都被冰雹和猪圈顶棚掉下来的碎木头砸死了。
但江佩活了下来。
蓝隽不得不承认江佩的价值，入职几年，她确实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尽管偶尔会打听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情，但这也无伤大雅。区区一点情报，他也不是给不起。
甚至于在江佩被揪出卧底身份的时候，他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还是辞职了。
蓝隽皱眉看向黑沉的天色，手中却总是不自觉翻转着貔貅吊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盘算落了空，他不由自主喃喃两声：“她意识到了什么？”
谁也没能给他回答。
此刻，远处光亮一闪而过，在玄门世家成员耳中，格外振聋发聩的声音却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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