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
祁颂挑眉不解,心想今晚的新奇事可真多,金针菇在后面,那眼前的娃娃菜算什么……
算是欢迎他回郧江的接风宴?
然而还没等祁颂来得及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他轻掀起浓密墨黑的长睫,就看到了跟在“年级第一”身后的那个妇人。
她身量纤长,一脸温和如水的笑意,看起来皮肤是粗糙了些,但身处烟火却没有一点腻味,反而十分亲切。
祁颂估摸她是这家店的老板。
但老板为什么要跟在一个兼职身后?
而且那个故意将他筷子撞到地上的绿衣显眼包也跟了来。
祁颂眸色变得极快,有点不爽他的存在。
站在一边的许庭枢默默注意着他,不自觉也随着他的神情压低眉眼,敏锐察觉到祁颂的视线好像更冷了些。
他心领神会,想起前十分钟于秋沉对他说的那些话,转身就退到了简双燕和他中间,笔直如松,将这个碍眼的人挡住。
于秋沉双目一瞪,龇着牙小声质问,“拦我做什么!”
许庭枢却不答,还径直伸手抢了他手里的菜盘,冷言:“你去别桌。”
于秋沉一哼:“……”小气鬼!
一脸热情的简双燕被儿子这个行为绕的有些晕头,她不由愣了一瞬,但很快猜到许庭枢可能是因为脸皮薄,平时在人前也是这样斯文安静。
现在应该是害羞才躲在了自己身后。
她暗暗点头,立即恢复常色,露出高兴的神情。
“来来来,等着急了吧……”
简双燕自动忽略掉祁颂和陆重宇脸上的呆愣,笑意浓烈道,“听我家庭枢说,你们以前就是一个学校的,现在都在四中读书,还是朋友呢!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
“也怪阿姨眼力不行,招待不周,这几道菜就当送你们当赔礼行吗?我们阿枢性子慢,平时麻烦你们照顾了。”
原来是母子。
不仅是身份还是外貌,都好有反差感。
但是……嗯——?
祁颂心道一声疑,这样的开场白确定要用在我们两个偷说别人私事的烂人身上?
照顾谁来着?
祁颂忽然感觉左眼皮连跳了好几下,怎么转眼他就和年级第一成朋友了?
不能吧!
发懵状态下的祁颂内心戏很多,但好在他还饱有最后一丝清明,知道要向别人求助。
这不,祁颂赶紧看向陆重宇,却发现对方和他一样愣着不敢动,紧绷,尴尬,表情僵在一坨。
场子好冷,简双燕一眼瞧出面前两个娃娃的不自在,她纳着闷回头。
不是说关系很可以的吗?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可她一看许庭枢还是那副温和淡定的模样,挺放的开……
简双燕不由呵呵干笑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觉得这些学生的关系可真复杂。
“他们应该不记得我了。”
就在这时,沉闷已久的许庭枢突然搭了话,虽有些委屈的意思,效果却不尽人意。
祁颂:“?”
陆重宇:“?”
简双燕:“!?”
场面又静了几秒。
“怎么会!”又一道声音蓦地响起。
众人跟随声源转头,就见祁颂脸上重新浮现出爽朗开怀的笑容。
他以往在苻汌折腾惯了,实在受不了这样干瘪低沉的气氛,便很莽的接住。
“我刚才还在跟他说你很眼熟呢,纪风的年级第一,我们都还记得!”
末了,祁颂又加道:“很厉害!”
他还在桌底偷踹了陆重宇一脚,眼神飞扬,“是吧?”
得到示意的陆重宇猛的点头,“对对对!我们当时最喜欢看他的名字排在最顶上,同学老师都特别欣赏他!”
奉承的好话谁都会,讨人欢心嘛……
但问题是放在许庭枢这个突然不发力的“奇怪学生”身上就显得不太合适。
祁颂后知后觉,神思一滞,突然就有些难以为情的看去他们。
如料想的一样,简双燕尴尬的定在那,像是很久没听过这样夸赞的话了。
她无声偷看了儿子一眼,小声遮盖道:“都过去了……”
再到许庭枢,虽外在模样依旧秉性平和,但祁颂还是越发觉得他的脸色变差了许多。
明明嘴角总是停留着若有若无上扬的弧度,但不知是否是镜片反光的缘故,他的双眸逐渐黯淡,像是藏了心事。
祁颂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所以才急着接了那句“记得”,不想他希望落空。
可现在来看,还是搬起石头砸了对方的脚。
看他单薄瘦弱的身体,估计砸的还不轻。
祁颂不禁有些愧疚,并且很想快速跳过这个话题。
一时之间,两方都这么僵着,像是在无形较劲儿一般,各有各的盘算。
但他们本就是陌生人,何至于此!
许庭枢兀自停了对年幼时期的回忆,也知道了祁颂——
其实对他并无印象。
那个雪人早已在冬日消融,没留下任何痕迹。
许庭枢不忍颔首,眼眶发胀,将隐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分明以往,他最能掌控自己的情绪。
默了会儿。
许庭枢轻呼出一口浊气,再抬头时,已经想明白似的收了脾气,不再偷偷责难这些人。
只不过这次,他的目光有了偏斜,极其轻,极其无味。
从左开始,许庭枢简单从祁颂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陆重宇身上,还对他展现了一个轻快漂亮的微笑。
他平声静气道,“之前初三补习的时候,你借过我几天历史书用,谢谢。”
原来是这样,祁颂听明白了。
但是这值得深刻牢记吗?祁颂不理解。
突然被点名的陆重宇拖长调子“啊”了一声,还在持续懵逼中。
他一脸无措的望向祁颂,“有吗?”没有吧……
祁颂:你看我作甚,我又不在!
许天枢却点头,再次肯定,“有的。”
陆重宇见他这般认真诚恳,摸着头回想了一下,“那…可能有吧,我忘了。”
是真的忘了,你说有就有吧……
陆重宇转而想到什么,赶紧端起桌上多添的那几道菜,怪为难的推搡道,“阿姨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小事,您拿走,我们快吃好了,不用这么多!”
祁颂跟着附和,借书的事可谓小的不能再小。
可他们忽略了,简双燕是个长辈,还是个生意人,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拉扯。现在事情也已经解释清楚,她说什么都要招待一下这两位学生。
“干嘛呀这是,你们都是庭枢的同学,不要这么讲究嘛!”
“阿姨开店的,不在乎这几个小菜,你们就当替阿姨试试味道,看有什么意见要提一提?”简双燕直接按住陆重宇乱窜的手臂。
“要说实话,阿姨是有事需要你们帮忙呢!”
听见这个,祁颂才有意停下,“什么忙,您说。”
简双燕笑着就将许庭枢给推了出来,像是在销售物品一般,“这个是我儿子。”
许庭枢:“……”
期间,他还不经意和祁颂的灼热目光对视了一瞬,有如一阵热浪呼过,弄得许庭枢表情崩坏,燥的急忙瞥向旁边,心脏不自然的乱跳。
祁颂被他努力忍耐的样子逗笑,一时深觉这人一定挺有搞笑天赋。
简双燕继续道,“他性子比较闷,平时朋友挺少的。听他说你们也在四中,要是有空啊,和他多说说话。”
“像你们学校里的一些事,他从来不跟我们讲……”
祁颂一边听一边打量,看起来是挺没力的,小白脸一个,除了身高非常可观外。
但是——
“四中有很多人打架吗?”祁颂暂时不了解,问陆重宇。
按理说不会啊。四中在郧江这片区域算是很出名的高中,上级重视,升学率高,虽不能保证你一定能上985、211,但本科绝对没问题。这样优秀的学校,学生综合素质相对会高出许多。
“还好。”
陆重宇下意识回答,可下一瞬,他神情稍顿,想起了某些传闻。
祁颂一眼捕捉到陆重宇定格的眼瞳,明白有些话不能当面说。
他看了简双燕一眼,忙应下,“好,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放在心上,绝对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听见这话的简双燕可高兴了。许庭枢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一诧,他还是和从前一样。
许庭枢在催促母亲大人快离开了,不然一直杵在这里怪烦的。
简双燕哎呀一声,争不过儿子的力气只好先走。
她一偏头,发现许庭枢也跟着来了门口,“你怎么不跟同学多聊会儿天?”
“回学校聊。”
“天黑了,让他们吃完早点回家。”
还有……
“今晚我回滨江花园一趟。”
-
那边祁颂瞧出陆重宇的不对,他敲了敲桌子,一边看着娃娃菜鸡腿犯难,一边不忘八卦,“你又想到了什么?”
“关于他。”
陆重宇回头看简双燕真的走远了才叹了口气,“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他之前被别人堵过。”
“?”祁颂:“什么时候?”
“高一刚开学,军训吧。”
接着,陆重宇就跟祁颂讲了讲四中的班级构造。他们这届,一个年级有十八个理科班,文科另算,每个班平均55人。
而这些理科班中有《十七》《十八》两个班级归为重点实验班,是从中考成绩中择优录取的。
像陆重宇就在《十七班》属于年级A部第一,领学一至八班的八个班级。剩下的则全属于B部,以《十八班》作榜样。
AB两者之间存在竞争关系。
祁颂瞠目结舌,额前落下一排排黑线。他就知道,陆重宇一定得先吧啦出一堆废话。
祁颂用力戳了一块豆皮塞嘴里,无奈问:“重点要来了吗?”
“……”
陆重宇抿唇,开启文字删减模式后,正经道,“堵他的是十八班的那帮家伙。”
“年级第一带头搞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讨人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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