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进了松树林棵，草上飞就教弟兄们把剥下来的军装换上了。又把缴获的手枪，亲自儿交到了王小五的手上，“枪声一响，方圆左右几里路内，必定都听见了，说不定惊动了马匪，就会有大部队到这里来。你的眼睛最亮，耳朵也最灵。所以，断后和侦查敌情的重任就落到了你的肩上。我把人领上头里走，你也不要离得太远，距离我们有个七八百米一千米的样子就可以了。前走上了二道岭，我们就埋伏到山头上等你。假如没有啥事，你直接来就对了。果然要是有了啥情况，你也不要害怕留下脚印，放心领上来就对了。到了半山腰，你就给我们发信号，我们就准备打这伙坏子儿。”王小五立正，拍了一下胸脯，笑着应承下了，“二爷你放心：这么个小事情，完全可以做到。”
草上飞听了，转过又说众人：“我知道，你们都是苦大仇深的人，差不多都是被逼无奈，无路可走了才跑到了鹞子山，逃下了一条活命，走上了这条打家劫舍的绝路。但你们要清楚，害了你们的，究竟是些什么人。我们应该消灭的，正就是这些坏种，这些人骑在人民头上，巧立名目，肆意妄为，想尽各种办法，残酷地剥削和压迫人。你像是绝大部分的受苦人，他们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助，最可怜的。同我们一样，他们也凭力气吃饭，也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所以，从此以后，我们必须洗心革面，不能见人就抢。就像是我说的这种可怜人，一指头也不应该动，坚决不能动。”看众弟兄都默默地听，不言语，各想各的伤心事，就又瞪大眼睛问他们：“我今个给你们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六个人齐扑扑地喊了一嗓子：“听清楚了！”
草上飞再无二话，把人带上，转过就走。结果也才走出去了几步路，就像是又记起来什么了，原转过回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王小五的肩膀，思想了一阵阵，才郑重其事地安顿他：“好兄弟，六七个弟兄的生命，等于就交待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王小五把手枪握到手里，掂一掂轻重，认认真真点了一下头：“二爷你放心，只要有这个尕兄弟做伴儿，我的心里就踏实了。假如马匪敢来，哪怕就是把头碰烂，命搭上，我也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领到圈子里。假如要是不来，那就更好。”草上飞望着他微微一笑，整一整他身上水壶的带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安顿：“好，有兄弟的这一句话，我算是放了心了。这么多的弟兄，大多数是粗人，上阵杀敌，再就没有说的，没有谁一个说是怕过死。唯独一个缺点就是缺少心眼儿，反正就是不知道动脑子想的。就你同小乙不一样，能琢磨透我心里想下的事，想必你一定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王小五听了，眼含热泪，抬头挺胸说：“请二爷放心！哪怕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想办法做好你交待给我的事情。”草上飞把头偏过，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再就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转过身走掉了。这里，王小五又蹲了半个时辰，感觉二爷带人走远了，才跟住脚印，慢慢儿往来走。看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到松树林棵里，斑斑驳驳的，也能感觉着热的了。时功不大，分明听见河坝里人喊马叫的。紧接着，又是一阵子、一阵子密集的枪声。躲到树后头再细心听，知道有好些人进到树林子里搜查来了，他才躲到树后头，一步一跳，悄悄儿往回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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