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棠在旁边听得有些呆愣。
婚约成功进入待定状态，她自然是高兴的，但武屈山说的十年远征又是什么？还说要带她一起，可她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武屈山回过头来，自然看到了莫棠手足无措的愣在那里。
于是挑挑眉，道：“还不走吗？臭小子。有什么想问的明天来北阳殿找我。”
就算有再多的疑问莫棠也只得暂时压下，于是点点头，先把穆千凉带回去了。
这边何语柔颇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感觉怎么自己才刚来，这宴会就已经散场了。
武屈山又倒了一杯酒，向何语柔笑了笑。
“何姑娘若是还愿意陪陪我，便留下来再玩一玩罢。”
此话一说，她自然不敢拒绝。
刚刚端起酒又饮下一杯，便听得武屈山的悠然说道：“你为什么不想退这个婚，我不会不清楚。”
“但你若是真能替他主持好一个家，把他的性子养回来，给你这些东西都是应该的。”
“只是我现在有些不确定了，我这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爷爷是我北域的大功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何家。此番婚约之事，无论最后成与不成，我都会好好补偿你。广合道十二城，你想要哪座城池，我都可给你。”
何语柔听完，心底里已是慌了起来。
听武屈山的意思，她这桩婚事多半要交给“武珏”自己决定，那样的话，此事多半成不了了。
广合道十二城，怎能和武屈山许诺的那块封地相比？若是七公子真能得到北域之主的青睐，那区区一城，和整个北域又怎能相比？
何语柔微微抿唇，心一横，向武屈山跪了下来。
“域主……我不想要那什么城池，只盼域主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随七公子一同出征。”
武屈山晃了晃手上的酒杯，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何家，本来就可以参与到这远征之中，你又何必特意来求我？”
何语柔微微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还想求域主，禁止那位女子随行。”
武屈山“哦”了一声，尾音上挑，饶有兴味地往后仰了仰身子，等待着何语柔的下文。
“语柔不过是想争取一下，万一这次远征，七公子能够喜欢上我……况且若是真如公子所说，他与那女子真心相爱，想必就算您如此安排，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域主此举，还可检验七公子告诉您的那番说辞到底是不是实话，他又是否真的收敛了风流本性，这不正合了您的心意吗？”
武屈山听完，轻轻把手里的酒杯放回了桌上，目光幽幽地望着那鹅毛般的大雪。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轻声一问，似笑非笑。
脑中闪过穆千凉那突然升起的杀气。那般凛冽纯粹的杀意，他只在北域的大将身上窥见过一点相似的感觉。
而位大将，可是从千人头颅、万人尸骨中浴血拼杀出来的。
可见那位叫穆千凉的女子，绝不简单。
他站起身，顶着满头大雪慢悠悠地离开，只远远地给何语柔留了一道声音。
“我答应你。”
……
再说莫棠这边。
穆千凉醉酒之后，倒是意外地乖巧安静。她也不说话，莫棠要把她牵去哪儿，她便乖乖地跟着。若不是那眸子里的迷蒙太过显眼，旁人根本看不出这人是喝醉了。
莫棠牵着她，就感觉像是牵了个小朋友。把她带着去洗漱，带着回了卧房，帮她把外衣脱掉，最后把人牵上了床。
这般乖巧的模样，让莫棠的心都要化了。
帮忙把这人的被子掖好，莫棠正要抽身去走开，却突然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
那人迷瞪着眼，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棠棠”。
莫棠顺从地在她的床边坐下，柔声道：“我在。”
穆千凉似是安下了心，终于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但在这人彻底睡过去之前，嘴边那句含糊不清的呢喃还是让莫棠听清了。
“你是我的棠棠……”
于是眉眼微微上翘，莫棠意外地发现这一贯冷淡的人竟也有这样软乎乎的时候，不由得也软了声，心情极好地哄着这人。
“是你的棠棠，是你一个人的棠棠。”
一夜好眠。似乎是因为醉酒，穆千凉迟迟未醒。莫棠记挂着武屈山昨日说的话，便早早去见了自己这位“父亲”。
武屈山早料到她会来，嘴角仍然带着那抹惯常的笑意，说道：“你定是来问远征之事的罢？”
莫棠皱着眉，道：“父亲，这十年远征又是什么？昨晚你说要我跟着去，是真的？”
武屈山悠然解释道：“你才到北域不久，这里的一些情况自然不清楚。”
“很久之前开始，这里每十年便会降临一次特别的寒潮。寒潮来势汹汹，就算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无数年的北域人不怕它，北域的那些灵兽们也会受寒潮的影响，找不到食物，也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居所。”
“久而久之，那些灵兽便会在寒潮来临之时，自然地联合在一起，形成兽潮，席卷人类的领地，抢夺储备的资源，瓜分战死者的残骸。”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武屈山嘴角的那抹笑意忽而冷了下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能清楚地记得灵兽们冲破了城门，把我生活的地方踏为平地。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把我的父母亲人吃得干干净净，把我所有珍惜的东西毁于一旦，我却只能躲在那干草堆里，悲愤到要崩溃，却还是只能躲在那里，甚至都不敢呼吸。”
“那时我便想，若我做了这北域之主，我定会让这些畜生血债血偿！”
“但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当初那场兽潮，有多少我化成灰都不会忘的畜生，我却再也没见过它们。可能是在哪一年的寒潮里冷死了，又或者，呵，因为年老体衰，被它们快要饿疯的同伴分食了。”
“这些我怨恨的，却没有足够长的生命去承载我的怒火。甚至可笑到，它们早早便死于自己悲哀的宿命。”
“那时我便突然清醒了，或许这本就这是一场迫于生存的战争。我们天生就处于对立面，在这场争斗之中，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存在的意义。同样的怨恨，可能在那些灵兽之中，也一模一样地存在着。如果是孑然一身的我，可能我就会那么放下，从此远远离开这里，去过我的潇洒快意。”
武屈山忽而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此时的他，眼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凌厉无比的光，铿锵有力地说道：“但既然是我接手了这场‘战争’，我便绝不会输。”
绝不会输。
“我为何要去体谅这些对手的悲哀？我只知道任何一个北域人的丧生都会让我心痛！从担上了北域之主的名头开始，这些人的悲痛，便都成了我的悲痛。他们的欢笑，也都成了我的欢笑。他们的生活，就是我背负的责任。”
“从五十年前我一统北域开始，我便定好了这十年远征。”
“每十年的时间，在寒潮来临之前，我的军队便会率先出击，讨伐在东边那片华杨林里栖息的灵兽。如此一来，就算寒潮如期而至，它们也元气大伤，届时的兽潮，也成不了气候。”
“靠着远征的法子，我的北域已经安稳地度过了整整五十年。”
武屈山说着，凌厉的眉尾轻轻扬起，毫不掩饰自己的自得之意。
而莫棠在一边听着，总算搞明白了这个远征到底是怎么回事。除此之外，她也有些惊讶武屈山居然会和她说这么多他自己的事。
武屈山又看向莫棠的眼，笑道：“自从做了这北域之主，我再没有像年轻时一样，把酒会友，无话不谈。”
“你让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莫棠眨眨眼，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被对方当成一个合格的树洞了。不禁汗颜这北域之主怎么才和自己认识一天就想要交心。
“十年远征对北域意义重大，不止你我，你的六个哥哥也会同行，此外还有我北域的许多名门重臣，也都会派人随行，你的未婚妻，也在。”
“当初念你实力低微，我本不打算带上你。但昨日夜谈，我又忽然觉得此行必然对你大有裨益，便决定带你同行。”
“你应该也听荀柳说过，你那六个哥哥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我不放心把这北域交到他们任何一个的手上。你一定知道我对你的期望到底是什么，他们当然也知道。这次远征，你不要离我太远。”
武屈山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
“你想同那穆姑娘成婚吗？”
什么？
话题变得太快让莫棠微微一怔，还不等她想明白武屈山为何要突然问出这句话，便又听得对方自顾自地说道：
“此番远征，她不可同行。”
“你的婚事，等回来的时候再定。”
莫棠闻言，眉头轻轻一跳。
“为何不能带上她？”
武屈山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我以为你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们，今天九点只有一更。因为这边申请签约时编辑大人让我□□和她聊一下文，我今天花了不少时间把大纲还有人设整理成了电子版（之前是纸质的），做好准备。所以更文的时间就不太够了，二更我正在写，但是不一定今晚就能放出来，可能凌晨几点传上来吧，大家明天起床就能看到了。
然后一晃眼发现读者老爷们又投出了这么多的营养液了，还有小可爱特意留言提醒我了一下，哈哈，真的感谢大家的栽培以及积极的留言，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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