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棠本也没指望这人真能给出一个答案，也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你晚上准备睡在何处？”她问穆千凉。
这人若是不远不近地跟在那里，衣食住行必然都是简陋的。她心疼这小木头，对方却执意要跟上来。
穆千凉未曾在意过生活条件上的问题，混不在意道：“可以睡在树干上。”
莫棠皱眉，低头想了想，提议道：“现在正好离了武屈山身侧，你晚上就悄悄跑来找我吧，正好没你陪着我也睡不着。”
北狼军中还没有谁的神识强到可以发现穆千凉的踪迹，偷偷溜进来的确可行，穆千凉略一思索后，便点头答应了。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莫棠抿抿嘴，刻意提了一句：“我听到你夸我了。”
她指的，自然是那句穿过所有喧哗，突然落在她耳中的“做得不错”。
穆千凉轻轻点点头，柔声道：“棠棠第一次领军就如此厉害，我想着定要夸夸你。”
毕竟从以前开始，少女就热衷于从她这里获得赞赏。习惯之后，甚至不需要对方再次找上门来，她也能自己想起这回事，主动给某人顺毛。
莫棠则是像猫一般满意地眯了眯眼，又问道：“那我刚才做的那些决定，你不觉得我傻？”
明明没有必要，却还是把自己的位置拿出来给别人竞争。明明有着更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解决内部意见的不统一，却还是选了最麻烦、风险最大的办法。
穆千凉老实答道：“若是以前，我定然困惑你为何这么做。但现在我觉得，可能你有着你的理由，我虽不明白，但想要理解你。”
她确实不明白。她以往见识过的人，无不是只要权力在握，便死也不会撒手。如莫棠这般主动把权力让出来的人，她几乎没有见过。
虽不明白，但想要理解。
这样温柔的态度，让莫棠感到自己的心都被这人的话软软化开，柔柔地跳动着。
这样的人，她怎么会不喜欢？
心底的那个答案，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既然穆千凉想要理解，莫棠自然会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统统告知她：
“我知道我这个空降的统帅定然不能让他们信服，有陈子平这样公然违抗我的人其实也很正常。”
“既然如此，给他这个机会又何妨？若是我真有能力，一月之后，我便可以真正地让这两百人信服，待他们诚心诚意地想要听命于我，我才有可能真正把这支军队的实力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但最大的原因嘛，还是在于我也不确定我到底能不能做好一个统帅。”
“武屈山虽然随随便便就把北狼军交给了我，但这可不是儿戏。这两百将士的性命就这样交付到我的手上，我自然也会担心，若是我做不好这个位置，这两百人又该怎么办？今日虽然首战告捷，但行军用兵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若是一月之后，跟在陈子平那边的人更多，那便说明他更有能力，我这位置让给他又何妨？我想武屈山有一句话还是说得很对的，一旦坐上了高位，拥有的便不只是权力，更多的还是责任。我可不想因为贪图那一点权力，就将这两百将士的性命作为赌注。”
“那样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会自责一辈子的。”
莫棠眨眨眼，向穆千凉问道：“这样，你明白了吗？”
穆千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但她忽然看向了莫棠的眼，坚定道：“你定能成为一个好统帅的。”
突然的信任让莫棠有些意外，但随即便笑弯了眼，开心地抱了抱这人。
无情地把昏过去的何语柔抛在身后，莫棠悄悄把穆千凉带回了自己的营帐。洗漱之后，两人相隔一晚终于再次躺在一起，莫棠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羞涩了，干脆地窝在这人的怀里，絮絮叨叨地和对方聊着这样那样的事，穆千凉则安静地听着，一直到怀里的少女被困意淹没，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等莫棠醒来，那人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因为怕被其他人看到，提前离开了。
被敲晕的何语柔也已经醒来，气色不佳地在莫棠的军账外守着她，见莫棠一出来，便迎了上去。
“七公子。”她喊道。
莫棠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完了招呼，转身便要走开。
何语柔连忙再上前一步，挤出一点勉强的笑容，问道：“昨日我不知为何突然晕了过去，七公子可看清了是怎么回事？”
莫棠面色不变，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我也不知。”
何语柔顿了顿，又道：“那……公子见我晕过去，就直接离开了？不叫个医者过来？”
这人脸上的笑意已经勉强得都要挂不住了，她不敢相信，莫棠竟然真的就让她在地上躺了一整晚，今天早上，她是被路过的士兵叫醒的。
莫棠拿出毕生演技，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答道：“原来何姑娘不是装晕的呀？怪我话本看多了，还以为何姑娘是装作如此，想让我抱你回去，故而自作聪明，转身就走。没想到姑娘这是真的晕倒，罪过罪过。”
这也不算莫棠信口胡掐，她待在蛮荒的那段时间看过不少话本，书里这样的情节并不少。昨日要不是知道是穆千凉下的手，恐怕她真的会以为这何语柔是在装晕。
这一番说辞也不知何语柔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她那一副表情，明显一副吃到了苍蝇的模样。莫棠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又搪塞了几句，便找了个理由溜远了。
昨日解决掉那波兽潮后，北狼军分管的这片区域暂时还未收到其余的求援。于是初步决定在此处驻扎下来。
莫棠简单用过早餐后，就把自己“武军”里的几十人召集起来，不为别的，就只为练兵。
除了战术，平日里的操练自然也是培养一支好军队的关键，不可谓不重要。此前北狼军的操练一直是由荀杨负责，现在莫棠接手了，便把这事亲自揽了过来。
为了与隔壁的“陈军”分隔开，莫棠把自己的人拉到了百余步之外。先让这些士兵都照着平时操练的流程进行着基本战斗技巧的练习，她则是单独把七队的人都叫到了一边。
“你们军队里是不是都学过统一的招式？”她向七队的那名队长问道。
对方点了点头，答道：“北域全军都学过域主初入灵者时创下的一套《寻梦决》，这套剑法学习的门槛不高，练好后，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不小，是故几十年前便被普及到全军之中，让北域大军的实力整体提升了不少。”
武屈山当年创下的剑法？
莫棠扬扬眉，不得不佩服这位北域之主的才能。
修灵者在经历过初觉、触灵、入灵这三个阶段的打磨之后，身体已被灵力洗涤通透，直到突破灵者的那一刻，灵力便开始初步渗透魂灵，蕴养神识，借着晋升灵者的契机，修灵者也终于有了机会可以体悟到灵气的个中玄妙。
借着这个晋升的契机，修灵者们往往可以领悟出一套使用灵力的巧劲，这种领悟所具体表现出来的，便是各式各样独特的灵技。这样领悟天地造化，创造独特灵技的机会自然不会只有这一次，从灵者往后，每一次大境界的晋升，都可以拥有一次这样的契机。
当初从上古遗迹传送出来时，莫棠曾遇到一位灵者实力的男子找她麻烦，那时对方曾用出过的一招“龙鹰爪”，还有穆千凉曾教过她的那一剑，皆是在晋升时悟出的灵技。
灵技可以将同样的灵力发挥出成倍的效果，但世上的修灵者千千万，这些灵技自然也有优有劣，具体威力如何，还要看创造者到底能领悟多少。
显然的，修行层次不同，各阶段创造出的灵技质量自然也相差甚远，初入灵者时领悟出的，往往是最粗糙的。而武屈山当年悟出的第一套灵技，竟然可以让北域全军用了个几十年，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人不同凡响的天资。
“就是说，你们所有人都会《寻梦决》，对吧？”莫棠向那七队的队长确认道。
“几乎没有人不会。只是军中众人修行的水平各异，有优有劣。”
莫棠眸光一闪。既然这样，那她的练兵计划八成行得通了。
“你的《寻梦决》练得如何？”她问道。
“回公子，这套剑招属下已练了有五年。虽不敢陈自己数一数二，但在这全军将士中，我也算拔尖了。”那人说着，隐隐有些自豪。
这便更好了。莫棠微微挑眉，让那人使出三分力气，把这剑招在自己面前使上一次。
那人虽不知莫棠是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拔剑，用出三成的灵力，剑势一起，便有了七分威势。
与穆千凉教给莫棠的那一剑不同，武屈山创出的《寻梦决》是以数招剑式去不断堆叠自身的压制力的，每一剑挥出，便是为下一剑的铺垫，一共九剑，气势步步高升，一直到最后一剑，带着前面八剑积累下的威势，破空刺出，巨大的威压排山倒海而来。
莫棠微微眯眼，金色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长剑一挥，竟将这声势逼人的一剑轻而易举地挑开了。
这一幕让那人瞳孔一缩，满是不敢置信。
虽然只用了三分的灵力，但如果他没看错，“七公子”破招的那一剑是没有用上任何灵力的。
自己苦练五年的一招《寻梦决》，竟然就被这普普通通的随手一挥，给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因为有点卡文了（捂脸）。远征这一part的剧情我改了很多，写着写着感觉来了，就自己发散了很多额外的剧情安排。没有完全照着细纲走的后果就是卡文……但是不用担心，在作者君艰难地把这一章磨出来的同时，后面的剧情发展已经有了个初步设想，待我今晚就去把新的剧情细纲磨出来，就又能变成莫得感情的码字机了。（对了，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我终于要签约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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