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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树妖画皮

四方合院上空笼罩着一层厚云将庭院形成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连廊砥柱绕着绿黑色的气流,将几人围在中央。

“簌簌淅淅——”

沈槐正欲弯腰去捡火柴,却见假楚因张大那张大而空洞的黑唇,一条粗长的藤蔓从中腾出。

就在他发觉大事不好之时,地面上所有散落的火柴从他指尖擦略而过,直直被那条藤蔓一扫而空!

同时几片附着于上的绿叶脱落而下,如同锁定目标一般射向沈槐。

不好!

只见他一个扫堂腿同时准确无误地踢中两片叶子,旋即一个跳跃后空翻躲开藤蔓的袭击安全着地。

“反应挺快啊。”沙萝冷哼一声。

那必然啊!你以为小时候那些武侠片和超级英雄是白看的啊?!

沈槐手掌撑地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带着急促的呼吸抬首看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树妖,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然而没等他高兴几秒,从沙萝身后伸出灵活深绿的藤条“嗖——!”一声捆住了他双腿,又迅速绕上全身,将他高高托起倒挂在空中。

沈槐笑容尽失,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侵袭他的大脑和视线。

“你要绑我也别倒着绑啊!”他只觉全身上下的血液狂奔不止地涌向太阳穴,疼得他要爆炸。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跟我谈条件了?”

“……”沈槐刚稳住视线便与忽然凑近的沙萝那张白得发绿的脸惹得闷了声,他下意识滚了下干涩的喉咙,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冲向鼻腔。

“咳!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准确来说是空气呛住了。

真是没谁了。

沙萝嫌弃地皱眉偏了偏身子,见眼前的人咳嗽渐缓才伸出手拍了拍他。

沈槐止不住地向后缩脖子,垂着眼皮盯着自己脸上那双类似人骨的手,他真害怕下一秒她尖长的黑色指甲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他就被锁住了喉,树妖在耳边魅惑低语道:“你上次砍掉了我最喜欢的一根藤蔓,这次你要用什么还呢?”

沈槐拼命往外伸脖子,但越扯便收得越紧,再看时抓着脖子的手早已变成一条粗壮的藤蔓。

“我想到了,就用你的皮,怎么样?”沙萝将唇凑到掌中猎物的耳边,语气戏谑又惊悚至极,“你的这张皮,我可是很满意呢。”

“算了吧,我作息不规律爱吃垃圾食品还懒得运动皮肤很差的,你肯定不会满意的。”沈槐眉头靠拢,用商量般的语气苦笑道。

“满不满意,试了才知道。”

沙萝话音刚落,沈槐便见她空出的一只手骤然变长,尖锐的指甲不断逼近自己,他紧闭上双眼希望自己不要死得太痛苦。

“啊——!”

暴风鸣啸般的尖叫卷起一阵沙砾,沈槐顿觉身上的束缚全然消失,还没睁开眼便“咚!”地迎面掉到地上。

他吃痛地爬起来揉了揉肩颈和下颌,虽然脸皮是保住了,但是骨头差点散架了。

四周飞扬的风沙在合院正中间的井口中形成一道直插入云层的卷风,沈槐抬手挡了挡,定睛一看卷风对面站着个手持符纸的玄衣男子,眸比深渊,容比青松。

这才是楚因。

“接着!”

话音刚落沈槐便见一把冒着莹亮灵力的玉剑从对面飞过来,刚接住剑身后突然传来“悉窣”声。

经过这么多次的袭击他立马反应过来是假楚因释放出的藤条,他侧身往后一倾,举起利剑手起刀落。

就算没有火,他也还有剑。

假楚因仰起头嘶吼出声,继而两只钉在树皮般脸上的黑眼盯住了沈槐,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沈槐疑惑这妖怪在搞什么时,手腕忽然覆上一片凉意,几缕秀长的黑发扫过他还在发痛的脖子,有些痒。

“走!”

沈槐这才反应过来楚因拉住了他的手正往靠近卷风的地方跑。

这不会也是个假的吧?!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就见拉着自己手的人回头道:“火柴不会都没了吧?”

这暗涵欠揍的语气,是真的无疑了。

“……没了。”沈槐吞吞吐吐,实在找不出有什么能掩盖事实的话,“但这不是我的问题,我是被骗过来的。”

“我知道,只是火柴没了有些难办,而且这个刘府是假的。”

沈槐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眼,站在卷风外围的假楚因竟然没有往这边追,反而走到连廊中央化成了一棵快要枯萎的树。

只是这棵树的形态有些眼熟。

他又想起百妖宝典上关于树妖的记载。

古木精,好阳恶阴,贪水怕火。

“沙萝在井下?下面才是真正的刘府?”沈槐刹那间恍然大悟。

难怪这道卷风是从井口中出现的,并且出现之后沙萝也不见了,其实这不是用来攻击他人而是用来隐匿自己的藏身之所的。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怪异,具体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小心点,别被风沙吹了眼睛。”楚因抬袖回头嘱咐道。

沈槐艰难地眯着双眼,抓紧了他的手,“知道了,我抓着你。”

卷风之边,黄沙四起,井底之下却一片寂静,虽是方才的假刘府一模一样却更显阴森诡异。

“为什么这个刘府也没人?”沈槐扫了眼四周,别说人了,这看上去根本不像有活物迹象的模样。

楚因眼尾微挑,深黑的眸子透着淡淡冷意,“人是有,就是不一定还活着了。”

“你来过?那天你不会就是在这里受的伤吧?”

沈槐回想起他倒在自家门口时的伤势,脸上渗出一层寒意,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未曾。”

沈槐见他神情不变,心想也是,要是他真来过白日里刘老爷也不应该一副从未见过他的样子。

“我去的也是假刘府,跟你一样被骗进来的。”

听完他说的话,沈槐反应过来自己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是怎么被骗进来的,他凑到楚因旁边用胳膊蹭了蹭他的袖子。

“所以我是什么时候进入沙萝制造的幻境的啊?不会是你打坐的时候我就已经进去了吧?”

楚因轻“嗯”一声,道:“那日我在假刘府里不曾见到任何异象,不过靠近那口井的时候被小树妖定住了身,法术符纸都用不了。”

“难怪那天被打得那么惨。”

沈槐刚说完就捂上嘴,对楚因的幽幽目光讪讪笑着眯起双眼。

他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那什么,正常的,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之身怎么能跟妖身相比呢,是吧哈哈?”沈槐连忙扇手解释道。

楚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迈开长腿朝府内走去。

身后的沈槐赶紧跟上去,“你说那个偷袭你的小妖是不是刚刚那个假的你?”

然而还没等到回答,西厢房忽然传出物体摩擦过地面的沙沙声。

“沙萝每杀完一个人都会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剩下的□□则变成她的傀儡。”

沈槐听见楚因的描述霎时间联想到了不可名状的画面,鸡皮疙瘩爬了一身,背后鼻尖浮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等他再抬头时却见“罪魁祸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浮上表面。

好家伙,这人在报复自己。

“那她也没有你的皮,为什么那个小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他强行镇定下来绞尽脑汁思考。

“你听过画皮吗?”楚因见状眼神暗了暗,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只要皮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张皮时,就会有画皮师帮其填上五官。”

“更有甚者可以画出其骨相,与所画之人本身几乎无异。”

沈槐深吸一口气,玩得可真变|态啊。

“没想到楚道长对这些不法之事了解得格外清楚呢。”

沈槐几乎是听到女声的瞬间抓住了楚因的袖子,一个箭步飞移到他身后。

距离两人十步不到的距离,沙萝身着墨绿色烟纱裙,纤纤玉指拈着一张肉色人皮,另一手正掐着一支墨笔,笔尖的颜料还有些黏稠。

沈槐两条修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看清那张人皮上原本的五官已经被干净抹去时胃同搅海般翻滚起来,泛酸的恶心感直冲脑海。

“你们难道也想试一试吗?”沙萝两只上挑的狐狸眼不怀好意地眯起,丢下毛笔的指尖缠绕上黑绿色的灵力,直往手中的人皮上窜去。

只一瞬间,那张人皮仿佛摄取了魂魄一样竟然活了过来,空白的脸皮上两只空洞的双眼冒散出黑气,光滑的四肢皮肤前后如同两片橡胶般重叠在一起,随即迅速地朝他们跑来!

空旷的皮囊内灌满了路过的风,肚皮一道一道鼓起波浪。

“你把刘老爷杀了?!”拥有五年美术学习过程的沈槐在看清楚整张皮的形态之后立马想到了白日里见过的那位气势凌人的刘老爷。

如此的话,井口上面的那个树妖就是刘老爷的肉身了。

沈槐蹙着双眉,对眼前这只树妖的心狠手辣程度表示不能苟同。

就在他被自己所发现的事实震惊愣在原地时,楚因一把拽过他的肩,随后默念咒语将手中的符纸贴上那张活人皮的额头中央。

目睹一切的沙萝见状冷哼一声,面色如霜般透出寒意,“就是我杀的又如何?难道只允许他能心狠手辣,却不容我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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