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个思路也行不通。”反复验证两三遍后，喻文彬将面前的纸推回给唐元，向他示意上面的演算结果。
唐元瞬间就蔫了下去。
“怎么会呢……”他喃喃着，目光落在纸上，眼神却很空。
封瑾瑜和季麒景这边同样毫无进展。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却连个思路都没能确定。
“不应该啊。”季麒景皱眉。他们不是没遇到过难题，但绝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还是能慢慢捋出题干，然后顺着题干想出一个粗略的思路，顶多是在完善这个思路的过程中，被某个复杂条件或是冷门知识点卡住。
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卡在“寻找思路”这第一步。
四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封瑾瑜揉着眉心转过身来，将所有队员召集在了一起：“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得换个思路。”
“还能换什么思路？解题思路咱们已经换了八百个了，我的脑袋都快爆炸了！”唐元有气无力地道。
学习光脑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感觉大脑被掏空”。
他和季麒景两个人思维活络，在解题过程中主要负责提供设想，喻文彬和封瑾瑜则负责验证他们的设想是否可行，四个人分成两组各自合作。
但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尽人意。
“暂时先略过题目吧，放松一下大脑。”封瑾瑜缓着语气提议。
四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思考，他们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已经不适合继续解题了，麻木的大脑会极大程度地影响他们的判断力和准确率。
封瑾瑜把他们面前记录着题目的纸倒扣在桌面上，另一只手上拿着支笔无意识地转动。
“咱们想想其他的吧，比如……你们觉得出这道题的老师是怎么想的？”
身侧的椅子“吱呀”响了两声。
季麒景反跨在椅子上，双臂搭在椅背上托着耷拉下来的头，他来回摇晃着椅子，精神萎靡，生无可恋地开口：“他想我死。”
封瑾瑜：“……”
他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季麒景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的，像是按摩：“别乱说话。”
季麒景没再吭声，不一会儿，就在封瑾瑜的动作下缓缓阖上了眼睛。
在他们对面，喻文彬顺着封瑾瑜的话仔细分析起来：“一般来说，这种压轴类型的题目比较注重考察学生的综合学科素养，主要目的是拉开学生分差、区分学生水平。”
“那么这道题就会整合多个知识点，强调逻辑思维、数列运算、程序编译等各方面能力，老师出题主要应该会从这些方面入手。”
“从我们手上的这道题目来看，它的确符合上述特点，给出的条件涉猎范围很广，很多内容还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竞赛范围……严格来讲，算是道超纲题。”
他旁边的唐元向后靠在椅子上，语气又飘渺又无奈：“不管它考察了什么，咱们现在连题目重心都抓不到，什么能力都没法展现啊……”
季麒景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队伍里的气氛有点down了，封瑾瑜作为队长，有义务在情绪低谷时安抚自己的队员。即便他自己也不太甘心，但他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来：“往好了想，这种难度的题目，咱们解不出来，其他队伍也不见得能解开。”
队员们应和地点头，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松。
“我其实觉得有点奇怪。”沉默许久后，喻文彬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封瑾瑜和唐元都向他看了过来。
“咱们学校的竞赛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在各项比赛中都算是拔尖的，之前陆老师亲自给我们做了竞赛培训，也给咱们练过往年的压轴难题，程老师赛前还专门针对这种题目给我们讲解了应对方法，我们怎么也不该被卡在第一步。”
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季麒景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封瑾瑜若有所思地望着喻文彬。
其实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今年的题难得不正常。
“可能因为我们是新人？参赛经验不够丰富，刷题量也赶不上其他队伍。”唐元有些失落地说。
从决定参加IOP到现在，他们的练习时长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的确比不上那些常年备战的队伍。
喻文彬摇了摇头，“跟准备时间无关。”
封瑾瑜明白他的意思。
要说顶尖的竞赛队伍，他们身边就有一个——他们学校的一队，离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的去年IOP的亚军队伍。
他们之前曾一起训练过，所以他们更能明确认识到双方之间的差距——那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与初出茅庐的新兵之间的巨大鸿沟。
可无论遇到再难的题目，他们也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顶多是对方已经解出了答案，而他们还卡在中间。
总之，他们不会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封瑾瑜这么一解释，唐元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摸着下巴小心翼翼地猜测：“所以是今年的题目有问题？出题人存心想刁难我们？”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出题人故意出了这么一道解不出来的题目。”季麒景终于睁开了眼。
他这句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封瑾瑜沉吟两秒，问他：“你想到了什么？”
季麒景的视线向斜后方一扫。
他的身后就是带队老师们的观赛区域，在他的视线尽头，一抹清瘦的身影正懒散地抱臂注视着他们。
正是他们今天的带队老师，程彦东。
只一眼，季麒景便收回了目光，他看回自己的队友，意有所指道：“还记得我们的入学测试吗？”
众人皆是一顿。
封瑾瑜迅速理解了他的想法：“出题人故意在题目中设置障碍。”
季麒景点头“嗯”了一声。
他们都记得自己在那场考试中经历了什么，程彦东给他们的不只是题目，还有陷阱。
“你们刚才也说了，压轴大题一般是用来考察学生的知识广度及水平上限的，那么如果这道题让人连题目都读不懂，自然也达不到考察的效果。”季麒景慢慢分析起来。
“而且就像喻文彬刚才说的，我们都是经历过专业培训的竞赛学员，比赛经验可能不足，但应试能力绝对达标，不太可能被一道题卡得这么死。”
喻文彬垂眸思索半晌，最后点头认可了季麒景的想法。
“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的手指在题目上点了点，表情似有所悟：“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出合适的解题思路，足以证明这道题本身就有问题。”
唐元也顺着他们的思路分析起来：“所以，这题主要考察的并不是我们之前分析的那些东西，而是学生的思维灵活度，看我们能不能跳出题目寻找答案。”
“对。”想通这一切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变得清晰起来，封瑾瑜重新将题目和稿纸发到每一位队员的手上，语调紧促，“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季麒景拿到稿纸，目光划过不远处悬挂着的倒计时。
离比赛结束只剩下了十五分钟。
临到最后关头，赛场上的氛围更加凝滞，参赛选手们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以期在比赛结束前能为自己的队伍多拿到哪怕一分。
偌大的场馆内听不到一丝人声，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以及操作光脑的滴滴声似有若无地传入观众耳中。
弹幕里，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们讨论得愈发火热。
这种类型的比赛，赛场氛围一向严肃且无聊，好些人中途都挂着直播做别的事情去了，直到比赛即将结束的关头才掐着点回来。
直播界面的RankList还挂在光幕的右下角，但最后一条消息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前的了——他们这里的RankList不会关闭，只是在第四个小时之后会停止更新而已。
但前四个小时的过题提示他们都还看得到。
在这种情况下，不乏有人会去分析计算各队的得分。
在无数队伍中，分数最高的两支队伍自然引起了绝大多数观众的注意。
“Code Monkey和Zero的分差很小啊，就差一分，不知道他们追不追的回来。”
“我估计悬，他们都只剩最后一题没解出来了，但这道题的难度……”
“快看，Zero那边在答题了！”
“Code Monkey这边也有人上机了！”
“哦哦哦好看了，如果Zero率先答对，拿到这题的首杀，那这场的第一就没悬念了。”
“但是如果Code Monkey能拿到的话，他们也可以翻盘。”
“等着看吧。”
转换方向之后，CM的成员再去审视这道题，终于在其中几个地方发现了端倪——经过他们的验算，那几个条件是相互驳斥的，无论如何，它们都无法同时满足。
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题目，条件对不上，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算错了，因此也一直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在这里浪费了好几十分钟的时间。
现在跳出来一看，答案居然这么明显。
他们又计算了几轮，将题目中所有存在问题的地方全部罗列出来，汇总到了手速最快的喻文彬那里。喻文彬上机，在答案提交区将他们的分析尽数输入，然后在最后一行给出了他们的结论——
此为错题。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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