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曾说过？”
“你的眉眼，动作，都是在说话。”
“那是你太好骗了，向天，你连花源武都比不上，你怎么可能比得过司无涯？你不过是我的不甘和消遣。”白素弦一声冷笑。
“也许我一开始应该用媚术诱惑，让你彻彻底底成为我的傀儡，吃干抹净，这样你就不会说什么只能娶我做姨太太这种疯话！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想和我成亲就是最大的爱喝诚？在我看来是痴人说梦！”她狠狠推了向天一把。
“我本不过只想贪欢，就像男人去窑子，爽快一场了事，你却要娶我，还TM是姨太太？我，白家的神女，你想让我当你的妾？你怕不是脑子进了水？你好认真啊，却又不那么认真！就像司无涯说爱我，却又要放在他的家族使命、理想抱负之后，难道我就不能当一次第一吗？”她瞪着他，声音里有了脾气，不满地步步逼近。
“去窑子？”他红了眼圈，“你是为了让我不要陷太深，才故意这么说吗？”
“你闭嘴！我还没说完！”她愤怒打断他。
“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好，我本只想赐给你一点福之后就消失。我只是在最初得知你是白家后人时，固执地想要让白家多一个男子，就像这凡间妇人，固执地想要生一个男孩才安心，所以我才拐骗你修仙！你不过是我的手下，我的族人，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结果你发什么痴心妄想的疯？”白素弦横眉怒视。
“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向天望着她，深情又羞怯。
“你想和我在一起？可我开始怀疑你适不适合。如果有一天，我要你杀掉我，你能做到吗？”她挑了挑眉，微笑望着他。
“杀掉你？”向天震惊无比，“我是为了保护你而出现，怎么可能杀掉你？”
“因为我并非吃了仙丹变小，我是修行时出了差错，着了魔。”她挣扎之后，决定全盘托出。
“每一天，我都在变弱，每一天，我都心慌无比。我内心住着个发疯的泼妇，想撕扯一切破坏，又不得不竭力清净。再这么下去，不出两百年，我就会变成真正的魔，那之前你一定要杀掉我，用你的罪孽阻止我的罪孽。”
“我……我做不到。你一开始不是那么讲。”他摇了摇头，“我爱你，我怎么可能杀掉你？”
“晴鹤就能做到。司无涯也能，但我不想死在他的手里，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怎么可以死在他手里？花源武不行，他太偏爱我了，会宁愿和我一起下地狱。”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偏爱你？如果我也愿意和你一起下地狱呢？”
“那我就换一把刀。”白素弦下定决心般告诉她，“我要的是一把可以保护我，也可以杀掉我的刀。我宁愿死掉也不愿意堕入恶道。”
“这太残忍了。”向天越想越不忍心。
“残忍是修仙之人要经常面对的事，为大义灭亲，为全局灭自己，规矩繁多，尊卑分明，取舍都由不得自己。如果你不适合，我就会换掉你。”她定定望着他，“反正你本来就厌恶修仙。”
“换掉我？”他顿时心痛伤神，回想她方才说的那些话，百感交集，瞬间泪流满面。
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很久。
留声机唱着歌。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往事只能回味》）
两人用听歌掩饰彼此的尴尬。又觉得自己是可笑的曲中人。
向天自嘲地笑了一声，想到自己，又想到她。自己才几岁，她又多少岁，她和他的青梅竹马有过多少往昔，自己又在发什么傻以为可以取代那个人的位置。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我看厌了你总是哭，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你要么哭要么沉默，无聊至极。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啊！你说话啊！”白素弦终于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总是说大段大段的话，我一时不知道要从哪里回复。”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说话也没有底气。
“我不需要回复，就当我自言自语，我曾在很长的时间自言自语，我修炼时一度要进入无的世界，整个世界只有我，没有光没有声音，那漫长的岁月啊，我只能幻化成两个自己自言自语。不停地自言自语，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两个不够就三个，三个不够就四个，够凑一桌麻将。”
“一度我的人缘并不好，因为他们不喜欢我这样说话，自以为是，颠三倒四，答非所问，自相矛盾。”她抽了抽鼻子，眼圈发红，眼泪不断落下，茫然无措，“我就像个怪物，所以他后来讨厌我。”
“我不会这样觉得，我喜欢你说话的声音，也想知道你的事。我喜欢你的一切。”他顿时抓住她的双手，甚至想去拥抱她。
“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也不要再和我说什么姨太太不姨太太，我连司无涯的正妻都不愿意当，怎么可能当你的姨太太？”她躲开。
然后她伸手，把手覆盖在他的额上。
他又忘了一切。
*
晚上的时候，向天在卧室，对着墙上的影子发呆，他挥挥手指，施展术法，影子动了，开始用他的声音说话：“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老朋友。”
“但你依然是从小陪伴我最久、最好的朋友。”他说。他红了眼圈，突然垂泪。
“你原本不是个轻易会落泪的人。”影子道。
“我……最近很不对劲。”他说。
“你爱上了一个你以为不该爱的人。你用各种借口说那不是爱，可你其实都明白。”影子答，“其实爱她又能如何呢？”
“是爱吗？那么严重吗？甚至不是喜欢？我只是怜惜她的遭遇，感动她曾为我做的事。而且她不仅仅是个女人，她……富含的意义太多了。”他着急地问。
“你又想逃避什么呢？你有什么理由不去爱她？”
“我不能对不起暖暖，我对她有责任。我不可以放下她不管。”向天垂眸，“我不可以背叛她。也舍不得她。”
“夏暖暖并不爱你的话，放下她又能如何呢？”影子问。
“我放不下。”他答。“何况，灵珠并不爱我。”
“难道夏暖暖就爱你吗？”
“……就算她现在不爱我，只要我们成亲，她会爱上我的。我们有婚约，她是我的责任。”
他们展开了漫长的争执，却又没争出个头绪。直到快天明。
“我还是会输给你，”影子道，“我输给你的次数很多，也未必见你有多快乐。”
他挥了挥手，影子依然是影子，不再说话。
在漫长的岁月里，在他还没有术法的时候，自幼年记事起，他就会对着影子说话，无人理解他的苦闷，也不愿让母亲担忧，只好把自己的影子当知己。
*
有一次他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吻了她，她有些意外，正要斥责，却被他深深扣住，动弹不得，他不顾她的反对，从试探到浅尝辄止，再到恋恋不舍让她无法呼吸的深吻。
“他没这么吻过你吗？”少年声音柔情，充满磁性，带着一点蛊惑和喜悦。
“怎么没有？不过偷腥更刺激罢了。”白素弦定了定心，微笑望着他，他不足以让自己心慌意乱，完全能应对自如。
向天稍微红了一下脸，双眼明亮又坚定：“我和你可不是偷腥，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们已经分手，我们是正常交往。”
他说：“我想带你去见我娘。”
他们来到蓝雨莲墓前。
白素弦叹息：“向天，你这么认真干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也想带我去拜祠堂？我当初希望你解开和向苍松的心结，不是让你去哄骗夏暖暖的。你若是把用在她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能让你死几百次。在你母亲的坟前我不愿说尖酸刻薄的话，但，你不要再傻了。我与你之间，是师父和……”
“我此生只有一位母亲，她叫做蓝雨莲，就睡在这里，以后谁都不会是我母亲！我爱你，灵珠，所以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我母亲，不会是干娘，连姐姐都不会是，连师父都不行。我不会和你举行拜师仪式或结干亲的仪式的。”向天郑重告诉她。
“向天，白灵珠甚至不是我的真名。我不愿当着你母亲的面说不好听的话。但你记住了，如果我是夏暖暖，你变心了，爱上第二个女人，我更加不会爱你。”她故意说，“我和夏暖暖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我不能，我不能放下暖暖。”向天挣扎着，不忍抉择，“我爱她，我对她有责任。”
“你爱她就别爱我，你爱我就别爱她，我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我的丈夫。你这个死渣男，我不过跳了几支舞，你怎么就这么禁不住诱惑？”白素弦咬牙切齿。
“什么舞？哎，总之，我对不起暖暖，也对不起你。”
“你知道就好。”
然后她走，他没有跟上前。
诱惑他，抛弃他，再诱惑他，一切从空白开始，再从空白结束，周而复始，如此循环。乐在其中。
夏暖暖是她手里的一张牌，只要他接近，她就可以像王炸一样甩出来，然后看他左右为难。
反正他对爱的记忆只有那么短暂的时光，十几分钟，一个小时，几个小时，半天，一天，绝对不会超过一天。就像患了失忆症。
方才叫着“灵珠”，下一秒，就可能忘记一切，尊称她“白娘娘”，对她恭恭敬敬。
太好对付了，她想，道行浅的凡人，也太好对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BG章节标注出来了，如果实在不想在这个文里看到BG剧情的可以跳过。
如果能有读者每章都看，看完整个故事的，那就再好不过了。祈祷。内心还是期望这个文能拥有越来越多读者啦。
向天你欠我的收藏你拿什么还.jpg
《往事只能回味》不是民国时期的歌曲，阿桃也不知道民国时有哪些歌……金嗓子周旋？
觉得和这里意境很配，就让他们如平行世界一般放起了这首歌。
邓丽君版本的《往事只能回味》很好听，超甜。韩宝仪的也不错。
阿桃的文，有时简直是老歌回放时间。比如之前提到的林子祥的《男儿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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