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基本将当年的高一（6）班所有人的档案都在如今高三的档案中找了出来，并借用了楼下那荒废已久登记台的纸笔一一记录。等到这些事办完，也已经六点半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滕空秋看着温无咎眼下的青黑说道。温无咎皮肤白，这点青黑在其眼下很是明显。
“没必要，”温无咎将纸叠好塞进口袋，“反正今天晚上一切就都结束了，等出去后在休息也没事。”
“那我们先去食堂。”滕空秋听了他的话说，“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嗯，”温无咎胃病多年当然知道这一点，他点点头，拆下手上的发带糊弄的绑了个低马尾。
滕空秋看着他不自觉漏出的后脖颈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
温无咎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快步起身走向图书馆门口，门外天已微亮，却依旧阴沉沉的，似乎是在为曾经发生的，或者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默哀。
他没看见滕空秋四肢僵硬跟上来的样子，只是发觉对方站在自己后侧，便开口道:“你还记得才进副本的时候学校外面的景象吗，那些父母期盼着孩子进入这所学校能够成龙成凤，却没想到他们可能丧命于此。”
“说实话这个副本已经简单很多了，”滕空秋不知是望着眼前的人还是眼前的天，“我听说过这个副本，这个副本原来会在七天内迎来一次无法作弊的月考，所有道具都会被屏蔽。这次月考会有一个达标线，没有达标的学生会被带进学校的一处小黑屋，应该是一处地下室，我不清楚那里面有什么，但是很多人进入后就再也没出来，出来的不少人也基本就疯了废了。这种事情跟主线完全没有关系，它只是被副本用来杀气玩家罢了。”
“这就是那个副本？！”温无咎一愣，“所以说，这才是这个副本被强行关闭的真正原因？执行者们无法改变副本的剧情事件走向，只能直接关闭副本。这个副本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超出了它本身等级的限定值，只能关闭。”
“嗯。”滕空秋点点头，“走吧，该去食堂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那遇见我们要找的人。”
*
“早啊宁学姐。”果不其然，两人又一次在食堂看见了满脸忧愁的宁浅，“又有很多人失踪了吗？”
“唉，”宁浅叹了口气，颇为震惊的抬头:“你们，你们出来了？！”
“学姐你这话说的，我们不该出来吗？”滕空秋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
“没……没有。”宁浅的声音细如蚊虫的嗡嗡声，“毕竟……其他人进去后就没在出来。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看门的那两条狗呢？？她们干什么去了？！竟然没有杀死这两个人？！
“我们也不太清楚，啊对了学姐，陈学长呢？”温无咎看出宁浅很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故意闭口不提，
“他啊我不太清楚，我们昨天晚上出了行政楼就分开了。”宁浅皱了皱眉，“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温和的语气已然染上了些许焦急与逼迫。她无法相信这两个人从行政楼活着出来了，那行政楼的秘密岂不是……
他们没死，是和李冉冉达成了什么交易？！
“是吗学姐。”滕空秋没有回答宁浅的问题，反而茶里茶气地反问道:“陈学长他居然没有把学姐你送到宿舍楼下？”
“我还以为陈学长很喜欢学姐你呢，看来也就那样吗，”滕空秋“啧啧”两声，颇为惋惜的看着凝神的宁浅。
宁浅看起来莫名紧张的攥着衣角，连指节都攥白了:“你说他喜欢我，我倒是没看出来。”
“昨天你突然晕了过去，还是陈学长主动背你下楼的。”温无咎毫不胆怯的接下滕空秋的戏份:“这如果都不是喜欢，难不成要他对你掏心掏肺，血淋淋放在你面前才是？”
说完这句，他煞有其事的拍了拍宁浅的肩膀，一脸认真:“学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这这，这是违反校规的……”宁浅猛然脸色一白，紧紧咬着下唇向后退了好几步，“学生守则第三条就写了，学生不得早恋，否则会记大过。”
“学姐，规矩是人制定的，也是人用来打破的。”温无咎循循善诱道:“不合理的规则就该被取缔，您说是吗？”
“学姐？”明明是温润如玉的嗓音，却被温无咎刻意压低，一声声落在宁浅耳中，普通地狱恶鬼在耳边呢喃。
“你不懂，记过跟处分不一样。”宁浅咬咬牙，将两人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只见她两左手手臂原本稍长的袖口一点点向上拉入，几道在白皙皮肤上甚为刺眼的红色烙印映入几人眼帘。
“你们看过学生手册了，应该知道学校有六条校规是特殊的。”宁浅看着手臂上烙上的五个刺目惊心的“记过”二字，垂眸道:“第一条是不得顶撞老师的要求，第二条是不得缺席期中期末考试，第三条是不得早恋，第四条是不得传播学校的谣言，第五点条是不得擅自离校，第六条是不得擅自联系校外。”
“很不巧，除了第二条，我都违反了。”宁浅淡淡说道，“这些印子啊，是学校会把你关进一个四面无窗的房间，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亮的吓人的白炽灯。他们会把你绑在一把固定在地面的椅子上，将烧红的烙铁直接往你身上按。”
说到这里，她竟是有些疯魔的笑了笑。“你会听见‘滋啦滋啦’的声音，然后闻到烤肉的香味，哈哈，你可以看着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一块印记，也能近距离看见自己的皮肤是怎么被一点点烫熟的。”
宁浅猛然抬头指着手臂上的烙印凑近两人，“你们知道吗？烙铁躺在胳膊上，一开始是很烫的，皮肤下如同有千万根银针在一个贴着一根的戳你，后来你会觉得很冷很冷，仿佛那一块血肉坠入了千年寒窑，那块通红的烙铁是唯一的热源。你会感觉到，那块烙铁是多么的温暖，这个时候，差不多烙铁已经烙上印子，之后烙铁会被取下，在它重新被烧烫的过程中，你会很痛苦的，你会痛苦的根本分不清疼的是那块皮肤。”
她顿了顿放下撩起的袖口，浅浅一笑，“然后，你又能听见‘滋啦’一声，你的皮肤又开始冒烟啦！”
温无咎抿着唇看着她，宁浅明显是精神有问题。想了想她开口问道，“宁学姐，你违反了校规就只是记过吗？学校没我卸掉你作为学生会副会长的职位？”
“呵，”宁浅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是副会长。”
“我之前，可是学生会的主席兼正会长。你猜为什么学生会大部分人叫我宁会长而不是宁副会？”宁浅嗤笑道:“因为现在的那个会长就是害死冉冉的罪魁祸首啊哈哈！一个草包怎么管理的了对学校意义重大的学生会？所以他们敢做的，只有把我从正会长的位置扯到副会长罢了，他们连我主席的职务都不敢革除。”
“那个人是？”温无咎皱了皱眉，学生会会长，他好像有印象，叫“……明。”
“董明啊哈哈，”宁浅深吸一口气，“人家可是校董会董主任的亲儿子，怎么会和我与冉冉一般被记过呢！”
“也不知道冉冉是哪只眼瞎了还是两只眼睛都瞎了，居然看上他那种东西？结果呢？对方跟她玩的嫌腻，就想找点刺激，刚好跟另外几个贱人一拍而合，你们猜怎么着？”
“居然在行政楼上跟另外几个校董家的孩子用冉冉玩起了多人play哈哈哈……”宁浅捂着脸笑着，指缝中透出来的只有疯癫。
“哈哈哈冉冉就是被他们玩死了，他们见出了事慌不迭的就跑了，还好冉冉努力化成了厉鬼，我就把这些人啊，所有害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送进了行政楼楼顶，给冉冉啊，以及她腹中那么点点大的，碰巧受孕而来的鬼婴果腹。”
“哈哈，你们报警也没用的，这不管是校规规定还是什么，你们都报不了这个警。”宁浅笑的狰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两一个开了阴眼，一个身上鬼气很重，都像是常年跟鬼打交道的，但是警察不一样，他们阳气重，看不到冉冉的，而且他们也没理由抓我啊。”
“毕竟，我只是一开始想找到冉冉，再后来想‘找到失踪同学’的热心学生罢了。”宁浅分明是在笑着，但却又分外的阴森，似乎她之前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宁学姐，从某些角度来说，我们的目的和你的目的差不多，”滕空秋拍了拍准备说话的温无咎的肩头，抢先一步开口:“有些东西既然不该存在那就该被毁灭。”
温无咎明白了他的话，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表情踌躇的宁浅。
“你这话，是想合作？”宁浅冷下脸色，“我凭什么相信你。说实话，我们只不过才认识了三天不到。”
“凡事皆有因果，”温无咎看着她开口，“你与李学姐所做的，不过是了结了因果。因果了结和欠债还钱一样是天经地义的，对你们都不会有影响。但如果迫害了无辜，相当于沾染上了新的因，必须要偿还果。这会对你们造成影响。”
但对于他自己和滕空秋来说，毁了这个学校并不会沾染上任何因果。因为他们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很快就会离开，就算沾染上了也会在离开的时候断开因果。
但如果宁浅和李冉冉粘上了多余的因果，特别是对于化作厉鬼的李冉冉，就是失去了投胎的机会。
宁浅听了他的话愣了愣，冷笑一声，“因果什么的，我不在乎。”
“但是你在乎李学姐。”温无咎看着她，眼中神情毫无波动，“如果她沾染了不该沾染的因果，可能会失去投胎的机会。”
“如此糟糕的世界，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宁浅冷笑，“如果所谓投胎就是为了到这个腌臜地方受罪，那还不如不投。”
“学姐竟是对这里没有一点留恋？”温无咎垂眸看着她，“那你可知道，有很多人连你所谓腌臜的地方都进不来。”
“那又怎样？他们应该感到庆幸。”宁浅依旧是冰冷的开口，“这只能说明不过是在哪里，这个世界都糟糕透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实的在意我。”
“有，”温无咎皱着眉看着他，“至少陈学长陈潇言是在意的。”
“呵，在意？”宁浅冷哼一声，看向食堂的门口，那处人群熙攘，但熟悉的身影不曾经过。“他在意的人，是完美无缺的学生会副会长，而不是本性恶劣自私的宁浅。昨天夜里他的美好幻想已经破碎了，他也不会再来学生会了，说到底我还是不被人在意的臭水沟里的鱼罢了。”
“……是吗？您是这样想的……”温无咎沉默一会儿开口，“但他还是来了不是吗？”
他望向门口，宁浅顺着他的目光疑惑的看去。
宁浅，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崇实中学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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