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瑞拉说完，似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下方有纹身的那块choker，随后略微有些僵硬的开口，“我家几代研究人鱼，我会一点人鱼语，是这里为数不多的能基本与人鱼无障碍交流的人。人鱼大多听不懂人话，只有很少一部分，我们称之为高阶人鱼，能听得懂人话。能讲的就更少了。目前实验室里……”
也只有他会。
面对奥瑞拉的欲言又止，跟在其身后的两人都装作没发现。
“善解人意”的滕空秋甚至主动帮她岔开了话题，“那霍尔特小姐，下一条人鱼叫什么呢？”
“下一个啊，也是个小姑娘，挺活泼的。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会主动跟人互动的了。”
虽然她觉得这位真的适合闭上嘴安安静静当个摆设。
她说着刷开下一扇门，一头默墨发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特别像在水中飘动的样子，“她叫艾芙，是精灵的意思，她也很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特别是她那头金色的长发，在水里就跟真的金子一样，美不胜收。”
奥瑞拉刻意的避开了对这位的性格介绍。
不怪她，说完了谁还愿意看她？
能成那样只能说打少了。骄纵惯了脑子丢了，所以才会被抓到实验室。
奥瑞拉腹诽着，眨眼间这间房间里的玻璃缸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条黄色的人鱼，浑身仿佛镀着一层光，淡金色的头发簇拥着少女一般的面庞。金色的眼睛如同打磨光亮的琥珀，配上光润如白玉的皮肤，浑身上下充满了神性。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温无咎有种感觉，这人鱼身份指定不一般。人鱼喜欢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这都亮的发光了，难不成这位是圣女一般的定位？
水中的人鱼捧着一大把珠光白的珍珠，眼角还在不断滑落的泪珠颗颗滚下凝成珍珠。
脸是无可挑剔的，动作是凄美动人的，但这场景莫名有些喜感。
“这是……”滕空秋挑了挑眉，望向温无咎。
你们人鱼可真是卧虎藏龙。这可真是活泼，能活泼的哭出来的也是难得一见。
温无咎:“。”
虽然滕空秋没有开口，但他还是猜出了堕天使阁下究竟想说什么。
对此她只能表示，虽然他的身份是人鱼，但他是货真价实的人，不要把他和眼前这位……活泼的姑娘混在一起。
“她这是看见活人太高兴了，喜极而泣。”奥瑞拉扶额，实在是尴尬，“额，她比较人来疯。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们。见到我的时候都不会激动成这样，这怎么激动的都和跟见到其他人鱼一样了……”
屋子里的另一个“真”·人鱼:“。”
他的沉默令人感到振聋发聩。
温无咎沉默了一瞬，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然后就听见缸里的人鱼已经激动的口不择言了。
“天天天有人有人有人，还有神……还都是神都比不上的帅哥……”艾芙心虚的瞟了温无咎一眼。
两个词奥瑞拉应该听不出来吧，但愿但愿海神保佑……海神大人求求您保佑您虔诚的信徒吧！您可就我一个发光手办呸，圣女！！！
尊敬的神使殿下一定是伪装成人类来救他们的，她差点就暴露了神使殿下的身份，该死该死该死！
奥瑞拉千万不要听出来，虽然她……但是到底是该死的人类！也不知道涅瑞伊得斯大美人宝贝儿怎么样了，自己失踪了那么久她居然没把陆地淹了，一定是神使大人怕他们在陆地上出事才拦住了，神使大人宅心仁厚……这些该死的人类居然给她还套了一个脖环，还不听话就电她，恨死她了……等到她自由了绝对要弄死这些人类！
但要不是奥瑞拉偷偷断了所有脖环的电流还告诉他们要演戏，她恐怕已经被电死了……所以到时候还是手下留情留这个女人一命……毕竟神使殿下曾说，不能恩将仇报，这女人救了她一命她便留这女人一命。
况且奥瑞拉她……算了不想这个，太悲桑了……
啊啊啊天啊，这么一想，她简直太善良了！
不过神使大人旁边的那个卷毛是谁？！该死！他凭什么站在神使大人旁边？！他配得上吗？！一个肮脏的人类凭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们。”奥瑞拉听着艾芙在胡思乱想时候的“啊啊啊啊”的乱叫，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你们给艾芙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艾芙在水中扭曲的手舞足蹈。来的可是神使大人！是神使大人亲自来救她了！啊啊啊啊啊！
“霍尔特小姐，这人鱼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用了两个高级道具听了翻译成人话的人鱼心声的滕空秋笑的有点僵硬，“确定她没有什么心理疾病吗？我看她都刻板行为了。”
他两个道具就听出了堆毒唯的胡言乱语？！这毒唯还骂他？！
其实听得懂人话·正在缸里不顾形象阴暗扭曲·艾芙顿时停住了:“谁有病？！！！！******（骂的太脏难以翻译）”
“哈哈……”奥瑞拉尬笑两声，终究只觉得面对暴怒的人鱼，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亚瑟先生，艾芙听得懂人话的，她只是比较激动，心里很正常。”
“他才有病！他全家有病！”艾芙一边哐哐点头表示奥瑞拉说得对一边继续输出。
完全听得懂的温无咎:“。”
咒骂声在艾芙想起来她亲爱的“神使大人”在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时默默闭了嘴:“嘤。”她不活啦！
“走吧，让她静静。”奥瑞拉扶额叹了口气，只觉得世界喧嚷异常，像是一千台拖拉机在她耳边“突突”作响，简直头痛欲裂。
滕空秋在艾芙开始输出后就撤掉了自己的道具，因此只听见这人鱼叽里呱啦叽叽喳喳的像是在骂人，具体怎么骂的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听得懂的温无咎第一次见识到了语言的丰富多样，并跟着同样听的头疼的奥瑞拉小姐？立刻离开了这里，只求一个清净干净的环境洗洗被玷污的脑子。
滕空秋不紧不慢的跟上，趁着奥瑞拉不注意慢悠悠冲人鱼比了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因为跟人类待久了所以看得懂的艾芙:“*#&***！！！”去死吧人类！！！
然后眼前的门“咔”一下合上了，只留得人鱼无能狂怒。
啊啊啊卑劣的人类离神使大人远一点！！！
*
“下一位跟艾芙比比较安静，就是比较……好色。”奥瑞拉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看见长得好看的就想求偶……还是不去看他了，会膈应的慌。这群人鱼真是一个比一个糟心。直接跳过两位不介意吧。”
“不介意。”滕空秋秒答道，“下一位还是见个比较温和的吧，霍尔特小姐——实验室的人鱼都还挺有个性的，参观他们非常的……刺激。”
说着，他直接环过温无咎肩膀将人带着往前走。
“行，我也是这个意思。”奥瑞拉见状，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想了想说:“去娜尔思那去吧，她很温和。虽然有些高傲，但她就像一朵傲然的水仙，让人很难讨厌。”
“行。”温无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累——还有六条人鱼，万一再来点不太正常的……
“走吧。”奥瑞拉刷开下一扇门。她熟稔的步入，仿佛是去见一位老朋友，“娜尔思？”人鱼语经由她柔和的声线念出，自带有一种神秘感。
奥瑞拉说人鱼语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她是人鱼的错觉。也许是跟人鱼待久了，太熟悉他们的缘故吧。
白发人鱼听见声音，慢慢转过身，无光的银眸淡然扫了门口三人一眼，停顿一瞬便收回了目光，眼神有一丝难以扑捉的愕然与害怕。
白发如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了晃。
令人咋舌的是，发丝周围的水波随着她手指微动，将原本随意披散的发丝拢起，转瞬间盘在脑后，看起来很是干练正经。
连姿势都端正了不少。
过了几秒，人鱼冷淡的声音响起:“请坐（人鱼语）。”
“娜尔思让你们坐下，客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平时娜尔思可不会为我而盘发。”
这架势，跟领导来视察似的，这么正经。
奥瑞拉腹诽道。
怎么平时就不这样？还说“请坐”？换做平时可就是看她一眼！
“他们是客人。”奥瑞拉轻声开口，然后转头对门口杵着不知道在干嘛的两人道:“你们也过来坐吧，娜尔思听得懂一部分人话。”
“是吗。”温无咎点了点头，拉过滕空秋在玻璃缸前坐下。
“娜尔思曾经是人鱼族的祭司候选人，身份尊贵。”奥瑞拉轻声开口，似乎是在试探温无咎的态度，“若不是来到了这里她恐怕已经是祭司了吧。”
这倒不一定，他看大祭司活的挺好，还能抓着看着就重的法杖一口气讲那么多，精神状态比他还好。
“那倒不一定，原本的祭司说不定还活着，就等她回去继职位呢承。说不定现在还在想自己的爱徒何时回去。”温无咎脸不改色，“可惜，但她似乎离不开这里了。”
听了他的话，娜尔思先是一愣，随后眼神像是一下有了光。
殿下是在说，师父还在等她回去？他不生气吗？作为神雕继承人她却为了一个人类跑到了陆地，还被骗了关在这里……
奥瑞拉捕捉到温无咎的语气，神色稍缓，语气有些哀痛:“她三个月前是被人类用爱的名义骗来的。一个实验员骗了她。也许跨越物种的爱情都是水月镜花吧。”
就像是飞蛾扑火，只看见了明亮的光芒，却不知道光芒所伴有的结果，最后□□飞身难以忘怀。
她像是在感慨，更像是在诉说。
跨越种族的爱情背后，是深不可跃的隔阂与无奈。
原来这位就是大祭司口中“这种脑子不清醒的小人鱼”啊。
温无咎看了眼娜尔思，后者立刻像是犯了错似的低下头。
这是以为顶头上司亲自来抓人了？
“算了不说了。”奥瑞拉将手轻轻放在玻璃上，隔着玻璃触碰着娜尔思的发顶:“都是年少无知，以为自己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恣意妄为点又有什么错呢？反正最后也会懂的。”
玻璃冰冷，冷的就像她和人鱼之间无法跨越的障碍，冷的人心惊担颤。
手心贴在上面，寒气顺着血管一路冰冷到了心脏，冻得发疼。
“走吧，这里太冷。”奥瑞拉淡淡开口，撑着玻璃站起身子，长叹一口气，揉着眉心，看着依旧垂着头不开口的娜尔思:“你看起来心情也不好，我们改天再聊。”
如果她这次没能成功，那她们以后被禁锢在这里的时间漫长的看不到头，总能再找到时间聊聊的。
两位客人的态度似乎有些特别，希望她不要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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