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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岑冥的风寒好了，能在雨落樱霜到处跑，温子韫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如今他们的关系刚刚缓和一些，谁都不想打破这层难得的宁静。
连着两日未曾看到巍然，胥仞坐在雨落樱霜前的大石头上，看着巍然写的那个牌子。
这字写的生龙活虎，都快飞出牌子外了，一看就是巍然十分生气写上去的。
上面笔力铿锵有力，写着“狗和胥仞，不得入内”。
胥仞坐在那笑，心想巍然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是有多生气啊。
岑冥坐在雨落樱霜的牌匾上往下看，大老远就看到胥仞来了：“来找巍然上仙啊？巍然上仙躲在我们雨落樱霜不出来。”
他又指了指那字：“看见没，不让你进。”
那牌子半人高，触目惊心，想忽视都难。
一片树叶缓缓落下，岑冥抬起手一点，那树叶瞬间变成冰片碎成靡粉。身后微风飒飒，吹散了靡粉。
自从岑冥修为大涨，就爱这么玩。一棵枣子树，都快被他薅秃了。
胥仞绰起身旁的冷兵器，丢给在上面的岑冥：“你试试，这两日给你造的。”
“给我的？”
“嗯，给你的。”
岑冥接过，一脸惊喜。
这东西像长刺，大概四到五尺左右。中间像棍，两头是细长的锥体，头端成尖锐形，中间有个环做装饰。
这一看就是上好的玄铁铸成，还散发着冷光。
“我第一次见这种兵器，两头都能杀人。”岑冥看到长刺身上的花纹像蛇游走，随便取了个名字：“就叫金蛇刺。”
“送你是为了保护你，让你拿着这东西好好练，不是让你乱用的。”胥仞笑了声：“给弟子用的佩剑你用不惯，断了好多把，以后拿这个，更适合你。”
“谢谢哥。”
岑冥说的可甜了，他喜欢这东西。清桉山给弟子配的剑太脆，他一用力就弄坏，刚上山的时候都坏了好几把。
所以也不怪他不喜欢练剑，剑不好，练的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岑冥收起金蛇刺，从牌匾上跳下来。
给了好处，虽不能让胥仞进来，但还能跟他说说话。
“你和巍然上仙，他躲你追，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胥仞想了想，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但岑冥问的天真：“嗯……你这个问题问的，就和盐是什么味道一样让人没法回答。喜欢没有明确的界限，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时你就知道。不妨你想想，你心里第一个惦记的人是谁。”
“当然是舒永啊。”岑冥脱口而出。
“真的是师伯吗？你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胥仞看着岑冥，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站在外人角度可看的太清了：“你对师伯的喜欢只是把他当义父，你刻意屏蔽掉你心里的答案，那个让你屏蔽掉的人是谁？”
岑冥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少年神情有些落魄，嘴里嘟囔了一句，胥仞没听清。
岑冥说的是：他不配。
胥仞也不是真想听他这个答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
“好好想想，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太阳刚落山，火红的夕阳一片，像甜甜的蜜糖。
虽然胥仞没得到，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岑冥不一样，他什么也没有，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巍然从身后冒出来，小心翼翼问：“人是不是走了？”
“你来就走了啊，我哥肯定知道你在他才走的。”岑冥托着下巴：“好了，我要接思涵回来了，你还要离家出走吗？”
“什么叫离家出走，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
岑冥两手一摊，去找舒思涵。
这小家伙儿漫山遍野跑，不找回来根本不知道回雨落樱霜。
小孩儿也聪明，知道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所以舒思涵从不在邵永寿和他弟子面前凑。也就谢明珠，会甜甜的叫声珍珠哥哥。
清桉山很大，岑冥也不知舒思涵跑哪去了。
他无意识走到僻静的小路，对面是藏书阁。他平日从不来，都是书的地方，他最讨厌这里。
只是今日，鬼使神差的，他推开门。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口气。
藏书阁里有成千上万本书，岑冥进来就后悔了。刚准备离开，碰到一个破旧的柜子，上面掉下来个古籍残本。
这是？
岑冥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翻看古籍。
岑冥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这上面没写错的话……
这是邪术，可以逆天改命，人死复生。只是这古籍只有半本，后面残缺了一半。岑冥揣进怀里翻书架，怎么也找不见剩下的半本。
残本没找到，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赶紧吹灭火折子。来不及翻窗户离开，他不得不躲在书架后面。
邵永寿进来。
这么晚他来做什么？
岑冥捏了个隐身诀。
刚隐身，邵永寿一巴掌扇到习崇脸上，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做的事有一件做好的吗！”
“掌门息怒。”习崇慌忙跪下，左脸迅速红肿。
“这么久了，白涵的妖魂到现在都找不到。若你还这么废物，休怪为师不念旧情。”
习崇爬到邵永寿脚边：“舒永死了，说不定妖魂在舒永身上，弟子现在就去找属舒永所葬之处，必定带回白涵的妖魂。”
“最好如此，舒永葬在哪岑冥那小魔头肯定知道，你多跟他接触套套话。”
“弟子明白，定问出舒永尸体的下落。”
岑冥皱眉，要白涵的妖魂做什么？
上一世他忙着跟邵永寿内斗，似乎邵永寿也在找白涵的妖魂。不过那时他没有当回事，只想着如何把邵永寿打服，打不服就打趴下。
二人已经走了，岑冥从书架后面冒出头。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回到雨落樱霜才想起来，他出去是找舒思涵的。
“哎！算了算了，丢不了。”
岑冥翻身，摸到怀里的半本古籍。
若真的能让舒永复活……
岑冥把古籍藏到床底下最隐秘的角落，遮挡的严严实实。
风寒好了，他抱着两坛从书房里顺走的桃花酒跳到房顶上。还有温子韫给他炸的花生米，每个都很脆。
【虽然我很生气，但仔细想想，你本就是大魔头，我不该怪你。几日屏蔽五感，越想越觉得愧疚。】
岑冥：哟！出现了，正好陪我喝酒。
【和你单方面断了联系，你有没有想我？】
岑冥：突然不想了，你太聒噪了。
【……】
【十一啊，你……】
“谁让你上去的，下来。”温子韫皱眉：“还偷拿为师的酒喝，风寒刚好点就跑上去吹风。”
岑冥没来得及听脑内的声音，也未曾注意除了温子韫还有人叫他十一。
他笑眯眯地跳下来，踩了个空。
温子韫伸手接住他，由于惯性，他往后退了一步。岑冥整个人都在温子韫身上，但他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有些醉了，还不自知，盯着温子韫的眼睛看：“师尊，你的眼睛好漂亮，里面好像有星星。”
“起来。”
“嘿嘿嘿……”
小酒鬼一看就是喝多了，桃花酒香醇浓厚，刚喝不觉醉人，过一会儿才上头，况且岑冥现在是十六岁的少年，喝起来也没个节制。
两坛子酒，都快喝光了。
岑冥坐在枣子树下，拍拍旁边：“来，坐。”
温子韫无奈，准备明日就把所有的酒都送给泰和，一滴都不让岑冥看见。
两坛只剩下半坛，岑冥倒出一点给温子韫，又往把嘴里塞了个鸡腿。他自己抱着酒坛子傻笑，看到温子韫被强行塞鸡腿的样子有点可爱。
眼前这个木纳的白衣师尊，竟能和可爱沾边，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温慕禹。”
“又没大没小。”
岑冥身子前倾，双手撑在温子韫的侧身：“我今日想了很久，我确实不聪明，人情世故上很傻。不聪明，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轰隆——
温子韫只觉得耳边炸开，少年呼出的热气全部喷到他耳朵上。
片刻，岑冥退开，和他保持距离，避如蛇蝎。
温子韫抬起眼眸，如同被泼了一身冷水，他强忍着不适感，淡定道：“嫌恶心？”
岑冥笑了，眼底一片寒意。
方才是猜测，现下温子韫的表情昭然若揭。
喜欢他？
真是好笑。
他温子韫凭什么喜欢他？
他掐住温子韫的脖子，迫使他的师尊不得不往后仰：“确实嫌恶心，所以你别喜欢我，听到没有？”
温子韫神色不变：“知道了。”
“你是要杀我，你杀了我啊，现在又喜欢我？”岑冥手上用力，声音歇斯底里：“当我什么都不懂是吗！狗屁的喜欢。”
明明是温子韫先背叛他的，明明是温子韫给他写信约在绥崖。他来了，他赴约，等来的是邵永寿的一剑。
他死前都不甘心，想听温子韫的解释。
他到最后都不敢相信，能背叛他的人是温子韫。
温子韫塞给岑冥一把匕首，握住他的手：“那你也捅为师一刀，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不好。”岑冥目眦欲裂，但也松开了温子韫，他声音带着悲凉：“你怎么能背叛我，我明明……明明……最喜欢你了啊。”
比喜欢舒永还喜欢。
比喜欢自己还喜欢。
是温子韫教他什么是喜欢的，他也曾叫过温子韫哥哥。
你让我做好人，我尝试去做了，可是失败了。失败也不是我的错啊，我天生魔体，是邵永寿要杀我啊。
是世人不让他活，他凭什么让他们如愿。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岑冥一抹眼睛，也逐渐平静下来：“别以为你现在对我好，就能抹杀那时你做的事。”
温子韫慢慢把他的少年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嗯，那就不原谅。”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岑冥笑了，后知后觉说了不该说的话。
上一世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有谁会知道。
若不是那些事情记忆尤深，他自己都怀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不是梦，是这一世，都是假的。
岑冥泄了气，手里的酒坛子都拿不稳：“我乱说的，你也敢应啊。我只是做了个梦，梦里我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我可坏了，所以你要杀我。你引我到绥崖，邵永寿斩杀我这个妖魔。你们是功臣，杀了我，大快人心。”
“温慕禹，你没做错。梦里我杀了人，你是正人君子，在你眼里我确实该死。”
“那一定是梦里的为师太坏了，所以醒来你也恨为师。”
“对！”岑冥用力点头：“所以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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