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泽脑子里拉响了警报，尽管裹上自身的气息相当熟悉，他还是用力推开，难以置信地抹了抹嘴唇。
疯子。
邱光晨抓住他的手臂，此时却不太敢看他，低着头，缓缓说道:“喻泽，我们谈谈。”
喻泽甩开他的手，往楼道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直接从兜里拿出钱包，从中抽出几张纸币拍到邱光晨身上，转身离开，没有要与他对话的意思。
邱光晨盯着喻泽的背影，直到慢慢消失在楼道里才移去目光，回过神来去看散落在地上的纸币，弯腰将其捡起，难受的心情一扫而空，有点想笑，这个时候还能想起饭钱，真有你的啊。
喻泽回到家，进门就躺到床上，和出门前的状态一样，他抬起手慢慢摩擦着嘴唇，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邱光晨的头像，犹豫半天将手机扔到一边，吐出几句骂人的话。
这边徐严在送秦雅回去的路上显得十分煎熬，对方的喜欢简直毫无保留，全部袒露在自己面前，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回应。本来装着不知道还好，但今天被喻泽点明之后，总感觉自己像吊着别人的渣男。
直到对方到家后，徐严才呼出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呼出多久，他就在喻泽家楼下看见了邱光晨。
这家伙怎么在这儿？徐严走过去。
邱光晨看见了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儿？”按理说这个点邱光晨就不该出现，而且还在喻泽楼下，难不成是尾随？
“卧槽！”意识到这一点的徐严吓了一跳，立马摆出戒备的姿态。
邱光晨看徐严的架势意识到徐严在胡思乱想什么，想解释，但对于徐严这脑子多说多错。他干脆从兜里掏出那五百块钱塞到徐严手里:“喻泽的。”
徐严不明所以，想追问，但邱光晨已经往小区门口方向走去，他只好拿着钱上楼。
打开门，家里跟出门前的状态一样，没开灯，他去房间里找喻泽，喻泽正在看手机。
“不开灯看手机对眼睛不好。”徐严把灯打开。
“嗯。”喻泽回应。
“你猜我看见谁了。”徐严故作神秘凑到喻泽旁边。
“邱光晨。”喻泽收起手机，显然对徐严的话没有任何意外。
“没劲。”他起身将钱放到床头柜上，又问:“他来找你？”
“应该吧，到家之前他就在那儿了，说和我谈谈。”
那臭小子不仅想谈，还冲上来亲，自己大概也是疯了，反应过来竟然不是揍他一顿，而是跟个傻逼一样从钱包里掏钱给他，看来有病的不只有邱光晨，自己也半斤八两。
“俞哥，你自己考虑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徐严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正经，喻泽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徐严是在担心他，便伸出手拍了拍徐严后背，起身:“我有分寸，洗澡去了。”
徐严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出声，最终叹了口气。
晚上喻泽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一遍遍重播白天的画面。只是一天，一天而已，发生的事集中在一起。还以为瞥见邱光晨的背影后不会那么容易见到本人，没想到转眼坐在了自己边上，不用转头余光都能扫到。
那明天该怎么去面对，喻泽突然觉得好笑。明明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却又一次次去期待，他知道时间不能洗淡一切，要不然怎么自己过了两年还是很喜欢他。哪怕表现得再厌恶，只要看见他，自己内心还是会忍不住雀跃。
“没出息。”喻泽暗骂一声。
第二天喻泽没等闹钟响就提前把闹钟关了，比平常早起半小时，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梦境缠绕，很乱。他干脆起床，先去洗手间洗漱，时间差不多了敲徐严的门，喊他去吃早餐。
这个点路上的人算不上很多，他们坐着吃了一份，给周裕林发条消息问需不需要带，周裕林表示已经吃过了，喻泽便顺手拿了瓶牛奶揣兜里。
和徐严分开后，喻泽回了自己教室，教室没什么人，袁晓燕坐在讲台上，见他进来便将讲台上放置一旁的试题递给他，喻泽接过来，是一套数学卷子。
“你要是没事了就把这套题给做了，第一节班会，你可以不听，下课前交上来。”袁晓燕指了指赵洋的位置，就在讲台边上，示意喻泽坐那儿。
“行。”喻泽答应了。
之前袁晓燕也会找很多单独的试题给他，这些通常是附中尖子班考试的真题，题目质量很高。
一中会在新生开学的第三周，举行校级学段竞赛选拔性考试，成绩优异的学生会进入竞赛班。喻泽在初三暑假被周裕林拉着陪上了两个月培训班，提前将高中理科内容走了一遍。那次考试喻泽的成绩很不错，名次很高，但当事人拒绝了进入竞赛班的机会，只扔下一句机会留给其他人，他不需要。
那时候全年级都知道有两个竞赛选拔总分前十的逼王不搞竞赛，一个是喻泽，另一个是以同样理由拒绝的邱光晨。
袁晓燕刚开始还会详细问其原因，甚至打电话与喻泽父母沟通，喻泽母亲则会在电话里很温柔的笑:“啊，只要我家宝贝开心就好啦，要是能无忧无虑的度过一辈子，那是再好不过了呀。”
自那通电话之后袁晓燕便没再强求了，毕竟以喻泽现在的成绩，一直保持到高考，不出意外正常发挥也能稳进A大，只是进度相比同水平学生会慢上很多。
她认为喻泽的天赋得不到发挥很可惜，便会单独找很多试题去弥补，给无所谓的喻泽来开小灶，虽然喻泽本人认为没什么觉得可惜的，但知道袁晓燕是为了他好，还是很听话的照做了。
喻泽做题有个习惯，他喜欢不用纸和笔直接在心里进行计算，第一遍很多答案都能秒出，只有最后几题计算量比较大的时候，他才会借助草稿纸。
做题时的喻泽注意力会很集中，隔绝掉外面的一切声音，把自己置身于一个静谧的空间里。所以等他回过神想拿出草稿纸的时候，发现不光是草稿纸自己连笔也没有。
现在喻泽正坐在赵洋的位置上，赵洋桌面上很空，像是昨天也没来的样子，估计请假了。他侧过头问旁边的李庆伟借笔和纸，李庆伟在摸索一番后递给他个草稿本，低声说:“额，我才发现没带笔。”
“没事。”喻泽回道。
草稿本有了但还是没笔，他也懒得再找另外的人去借，便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的电子时钟，上课15分钟，袁晓燕正在讲开学事项。按照袁晓燕的习惯，她会在下课前5～10分钟讲完所有，喻泽想着干脆等她结束后再回到位置上去拿。
“老师，去下厕所。”邱光晨突兀的一声打断了袁晓燕的讲话，袁晓燕点头，示意他去，又继续刚刚的内容。
邱光晨起身没走后门，走了靠墙一侧的走廊。一中每个班固定为36人，6X6的布局，两边靠墙的位置留有间隙用来给学生通过，这样最边上的学生能坐的没那么偏。
邱光晨走到李庆伟边上时掏出支笔放到他桌上，中间夹杂着字条:给喻泽，谢谢。
李庆伟处于懵逼状态，他甚至连新同学的名字都记不起来，记得脸也完全是因为对方长得够帅，而扔下这些的人也没更多解释，连脚步都没停留。
他将笔递到喻泽桌面上，连着纸条一起。喻泽拿起笔:“谢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李庆伟回答。
喻泽没纠结邱光晨的做法，开始在试卷上填答案，等整张试题做完才空出大脑回想刚刚邱光晨的举动。
邱光晨是个很心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意识到了，他总是无声的关注你的所有状态，心里有事想瞒压根藏不住。
所以喻泽能断定邱光晨进教室后的绝大部分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发现自己没笔便打着上厕所的幌子给送过来。
想到这，喻泽心里微微发烫，握紧了手中的试卷。
“这学期进度会很快，我知道绝大部分同学高中课程内容基本上在假期结束了。没有学完的同学就要花更多时间来跟上。此外这次分班跟以往不同，以下周一开始的摸底考为标准，希望同学们做好准备。”袁晓燕说完将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单和考试安排递给喻泽，示意他贴在后面黑板的公布栏处。
喻泽接过来，顺便把桌面上的试题拿给袁晓燕，袁晓燕问他:“怎么样？”
“还行吧。”喻泽对于题目没什么感触，反倒是一颗心因为邱光晨而变得活跃起来。
袁晓燕私下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喻泽将笔拿给李庆伟:“给你了，我有。”
李庆伟和喻泽关系不差，高一不能外宿的时候还被分配到一个宿舍过，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支笔。
临近下课还有7分钟，喻泽从袁晓燕办公桌上抹了点胶水，将两张表贴到公示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周裕林将面前的笔记递过来，上面是袁晓燕讲的内容。他大致看了一眼，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袁姐都说不重要了。”
周裕林将本子拿回来叠好:“还是希望你能知道。”又重新拿出一份文档，喻泽掂了掂，很厚重。
“这次考试提前了。出题范围可能涵盖后面没学的部分，各科重点都在这了。”周裕林手指敲着笔记本的封面。
“不怕我超过你啊。”喻泽打开翻了翻，内容很详细，看着标注是周裕林亲手写的，应该是他整个寒假的成果。
“求之不得。”周裕林抬起手按在喻泽头顶揉
揉搓，喻泽没反抗任由着他顺毛。
铃声响起，喻泽留意了邱光晨那边的动静，没有按自己所想的下了课就会来找自己，倒是安分。整个一天课程结束，邱光晨都没有下一步动作，教室气氛像平常一样，若不是偶然侧过头，喻泽都不会发现旁边那个位置换了人。
原来那个位置坐着韩毅，班上唯一一个体育生，练的跳远，常年不在学校，但是一直挂名在一班，上学期期末难得回学校待了段时间，有人问起，他便告诉他们自己提前被大学录取了。
同学们纷纷发来祝贺，在期末考试结束后韩毅说要请客，带着班里同学去聚了次餐。
或许是每学期都要分班的原因，班里同学凝聚力很强，有点同肩共苦一起拼搏的意味，大家玩的都很嗨，再加上那几个暖场子的社交达人，就算是喻泽这种不怎么喜欢热闹的人也能融入进去。
临近散场时，韩毅绕了一圈走到喻泽面前，喻泽眯着眼，他和他说不上很熟。见对方端着酒杯说要敬他，喻泽本来不打算喝酒，气氛到了也就没犹豫，自己找个空杯满上，跟他碰了碰。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韩毅喝完丢下一句就离开了，喻泽判断不了对方话里什么意思，没有调侃又不像是嘲讽，也达不到喻泽要上去追问的程度。
那是喻泽最后一次见他，这次开学旁边位置上的人就变成了邱光晨。
说到邱光晨，喻泽上课时难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感受到视线后，邱光晨大大方方与喻泽对视，喻泽就移开目光，没有要与之交流的意思。
这一天很平淡，邱光晨在为融入一班做着准备，喻泽照常学习生活。今天晚自习喻泽很少见的留了下来，他要花点时间将周裕林给他的资料看一看，毕竟对方很用心。
还剩一点时间放学的时候，他发现周裕林不在，摸出手机也没有任何消息提示。那就是还在学校。他又偏头看向另一边那位，邱光晨倒是很安分，一天都很安静，喻泽还以为他会找个时间跟自己聊来着，毕竟在楼下堵人的事情都干过了。
放学后，喻泽准备离开，周裕林照常不做停留，徐严今天需要回去整理那一份份惨不忍睹的学习资料为了让喻泽给他补习时能轻松点儿。
喻泽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一直跟他保持着一个不前不后的距离。租住的小区不像北府一苑，这边流通人口很多，监管没那么严格。
对方一直跟他到楼下，喻泽没上去，依在门口的柱子前，在那里等他。
喻泽看见邱光晨停下脚步，打了个响指。
“喂，不是想谈吗，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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