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圣臣 X 你
运动员 X 理疗师
1.
“有没有感到不适？”你低声问道，手上戴着医用橡胶手套，轻扶住男人的小臂，缓缓活动他的肘关节。
坐在诊疗床边的佐久早圣臣摇头，顺从你的动作弯曲胳膊肘，手臂上肌肉线条稍稍绷紧。
你仔细检查他的关节活动范围，在确认没有异常后换另一只胳膊，重复之前的动作。
“今早的面试还顺利吗？”你出声填补沉默的空白。
“嗯，已经签订了合同。”他回答道，因为没有戴口罩，声音很是清晰。
闻言，你停下手上的动作，唇角扬起微笑道：“恭喜。不过说实话我完全不惊讶，毕竟如果是佐久早君的话，一定是做足准备才去的。”
男人没说什么，但幅度极小地偏过头去，微微抿唇。你唇角的笑意更深，如今很了解他的微表情的你知道，这是他因为你的夸奖有点不好意思的表现。
佐久早圣臣是在加入大学队后，受队友推荐来到你所在的理疗所看诊。
你虽然只比他大六岁，但那时就已经是东京这所非常有名的私人理疗所的主打医师之一，接手了经朋友介绍来的佐久早的治疗。
现在回看，真的难以想象已经过去了四年，与佐久早每两周的咨询早已称为日常习惯，他也从刚开始拒绝沟通的态度，逐渐演变到会和你分享生活中事情的地步。
比如今天早上的入队面试，就是他在几周前诊疗中告诉你的。
身为从高中起就声名鹊起，并且在大学获得了黑鹫旗MVP的排球手，佐久早圣臣在毕业前就收到了一沓又一沓职业排球队的邀请，其中不乏国外的有名球队。
他在多加权衡过后，最终选择了本土的Division 1顶尖球队——MSBY黑狼。
早上的面试则是正式签约前的各项能力测试，但对于他这种级别的运动员来说，教练都恨不得快点把他抢回去，所谓测试大约也只是走个过场。
“啊，差点忘了。”你忽然想到了什么，后退一步拉开身后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坐在床边的男人，道：“之前听你说要加入时就去准备的，现在终于能送出去了。佐久早君，恭喜开启人生的新阶段。”
佐久早愣了一下，像是没意料到你会特意送礼物。
“谢谢。”他低声道，手上接过盒子，视线却依旧停留在你的脸上，黑眼睛中有某名的专注。
你朝盒子的方向示意了下，道：“不打开看看吗？”
经你的提醒，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看向礼物盒，接着轻巧地解开包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我专门托人定制的。”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有点紧张地清清嗓子，道：“内衬是弹力绷带，带有更明显的支撑效果。护膝延长到脚踝，然后多加了一双护臂，能加强关节的保护。”
男人的指腹摩梭一下手中的黑色布料，然后收紧手指，看向你道：“谢谢，我很喜欢。”
你心中本来还有点担忧逾矩的不安，不过在看清他的神情后一下子平稳下来。
只见佐久早乍一看没什么表情，从卷发中冒出的耳尖却发红，从你的角度看去尤其显眼。
他像是想要证明自己说的‘喜欢’并不是客套，直接弯下腰脱掉运动鞋，抻开手中的长款护膝穿上。
看到他的举动，你忍不住笑意加深。
果然还是那个不擅长表达情感，但比任何人都要心思敏感的佐久早君。
第一次有这个意识的时候，你真的因为他的内外反差而感到惊讶。不仅仅是相熟后能了解的性格差异，还有外表极有威慑力的高大排球员，在外却总是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种事。
不得不说，这实在有些太过可爱了。
这么想着，你很自然地在他面前蹲下来，帮他调节膝盖处的绷带。
白大褂的尾端垂在地上，灯光在你的金丝眼镜边框上反光，有一瞬间遮住你的眉眼，只能看到你唇角柔软的弧度。
在你这么多病人中，佐久早圣臣的情况算是比较特殊的。
他患有天生的关节过动症（Hypermobility)，也就是俗称的双关节，也属于埃勒斯-当洛斯症候群（EDS）的一类。
虽然他的症状是较轻的那一类，但平日依旧有着关节易伤、肌肉为了支撑较脆弱的韧带而劳损、动作不当时关节脱位等症状。
其实一般来说，他这种程度的症状只要平日里注意一些，虽然是不是可能会出现一点小意外，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然而佐久早圣臣是不一样的。
你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并得知他竟然是校排球队的主力，甚至高中时期排在全国前三后，惊讶得一时失了声。
当你知道他的招牌是因为关节的韧性，击球能带上普通人生理上无法做到的强力旋转时，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你无法想象他是怎样克服了痛苦，在日复一日的忍耐与枯燥练习下，花掉比旁人多无数倍的时间才将自己的病痛变成了长处，在赛场上无往不利的。
他的对手粉丝们只知道‘佐久早有能掰到奇怪角度的手腕’，亦或是不在意真正的原因。即便是他的队友都因为他不喜欢交谈的性格，而不知道他为队伍带来无数个service ace的技巧背后到底是以什么支撑，或者他为什么每个训练前都要完成比旁人冗长得多的热身与拉伸。
大概除了他亲近的家人，必须知道的教练和你这样的医护人员之外，真的很少有人能了解到他的阴郁之下，掩藏着怎样不服输的灵魂。
这也许也是为什么你会如此敬佩这名比你小好几岁的男人的原因。你们初见时他甚至只是个刚满十八周岁不久的大男孩，可他的坚毅与对梦想的追逐足以让你从一开始就将他当作平等的同龄人对待。
佐久早圣臣拥有一具脆弱且强大的身体，他是一件需要一直精心调试的武器，只有平日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保养，才能在赛场中展现出无可匹敌的锋芒。
你大概在其中充当着修理师的职责，是保证这具精密仪器能够运作的呵护者，用指尖按压过每个有可能出问题的零件，一遍又一遍确认他的完整。
这样想，你算是很幸运了，能够从一开始就摒弃偏见，认识到真正的佐久早君。
思绪渐渐飘远，你将他膝盖处最后一处绷带调整好，正准备站起身，却在抬头时猛地顿住。
他应该是在你忙着整理护膝时低下头注视你，现在你突然抬头准备起身，他没来得及后撤，所以在你反应过来时，你们之间只间隔几厘米的距离，鼻尖几乎相触。
你毫无防备地装进一双黑色的漩涡中，随着你们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时间骤然变慢。
客观上来说，佐久早圣臣并不是如今主流意义上的英俊。他的皮肤因为少见太阳而呈现石膏的白，即使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但由于他总是皱着眉头，唇角像是对什么东西不满意一样下撇，总会让人忽略他其实拥有优越的五官，而将注意放在他生人勿近的气场上。
从前你从没有在他的长相这件事上多想，可现在和他距离这么近，你的感官几乎全部被‘佐久早圣臣’占领，无法去思考其它。
他的眼睛，呼吸，落在额前的卷发，身上干净的消毒水气味.....
不知为何，你们都没有从这个姿势移开，仿佛被下了定身术一般，停止在一垂头一仰头的对视中。
佐久早的呼吸变缓，目光不受控制般下滑，落在你的唇瓣上。他的瞳孔扩张，喉结滚动一下，眼神有实质一样滚烫。
你的五感所受到铺天盖地的信息全部来自于他，让你一时间处理系统过载，大脑卡顿。
到最后，你终于维持不住这样的宛如有致命磁场的对视，率先撇过眼，才稍稍能喘上一口气。
你的动作似乎是将他从某种奇怪的状态中惊醒。佐久早像是被烫到一样猛然移开视线，撑在身侧的手臂线条绷紧，搭在床沿的手同时用力抓紧，好像在试图克制某种冲动。
空气中暧昧的暗流涌动，你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而你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他的目光‘啪’一下弹回你身上。他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的唇瓣，活像匹闻到肉香的野狼，纯黑的眼睛里是近乎能起火的温度。
面对这样带有攻击性的佐久早圣臣。你并没有感到危险，反而仿若被针剂注射入心脏。胸腔内的器官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在身体静止的情况下飙升到一千米长跑后的状态。
这其实并不是你第一次在与他相处时有这样的感受。早在好几个月前，你们之间有什么早就生根的东西逐渐发芽，接着以不可抵挡的势头蔓延生长。
检查身体时不小心的触碰，望着对方时的失神，默契地闲聊一些琐事的同时绝不因为沉默而尴尬，还有因为时出现在佐久早身上而显得格外珍奇的微小笑容。
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且很擅长分析因果关系。有关于只要在他周围就会出现的心跳失速这件事，你在看着他的压抑着炙热的双眼时，有了隐约的答案。
“佐久早君。”眼见气氛愈发紧绷，他眼底最后一根弦快要绷断，你忽然出声，道：“我之前就想说，一直没找到机会。你下周转医师吧，花田理疗中心的缘下力医生水平很不错，把你交给他治疗我很放心。”
男人的神情突然变得极为慌乱，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后悔刚才没有努力掩饰情感，将灼热到可怕的物质暴露在你眼前。
眼见他就要陷入自我怀疑和消极中，你笑了起来，道：“毕竟你应该也知道，主治医生和自己的病人不能谈恋爱。”
闻言，他先是不理解地迷茫片刻，接下来一丝明悟闪过。他睁大双眼，眼中燃起希冀，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看向你。
你微笑着，冲他神神秘秘地眨眼。
佐久早的神情空白一瞬，接着闪过对于他已经能称得上的狂喜的情绪，舌叶都在打绊子，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好。”
听到他的回答，你知道他听懂了你话中的潜台词，以及他隐藏的回应，不怎么平稳的心跳更加雀跃。
由于工作和成长环境的原因，你的性格一向偏理智，更是很少因他人而产生巨大的情感波动。但你此刻的确是无法否认地，因为确定自己被佐久早圣臣喜爱着，而无比欢悦。
你伸手拉住你的手，然后轻轻在他的腕骨处留下一个几乎没有落实的吻。
这大胆的举动让他脸颊极速升温，可原本被你虚握的手却反客为主，牢牢抓紧你，不给你逃离的间隙，努力保持板正的表情。
看着他害羞的同时极具占有欲的矛盾做法，你晃了晃他的手，小声呢喃道：
“别让我等太久呀，佐久早先生。”
2.
五个月后。
黑狼队的训练刚一结束，佐久早就一反往常慢吞吞的步骤，第一个离开场地冲澡收拾。
等其他队员们打闹着陆续来到更衣室，他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正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
“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急？臣臣今晚是有约会吗？”宫侑刚一进门就大声问道。
“别叫我臣臣。”佐久早先是条件反射性地回了一句，接着停顿片刻，眉目间略微柔软了一点，破天荒地道：“嗯，今天和女朋友一起吃晚餐。”
他撂下这句话，也不管其他人反应如何，直接背上运动包，推门离开。
他身后的更衣室静默一瞬，紧接着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各种乱嚎怪叫，尤其是原本只是习惯性随口拱火才那样问的宫侑，更是震惊到瞳孔脱框。
“等等等等，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臣臣有女朋友了？”
“最后竟然是佐久早在我们四个中第一个脱单？可恶！输了！”
“Hey, Hey, Hey！动作真快，不愧是佐久早！”
“说起来，上个月我确实看到佐久早在和谁发短信的时候笑了一下。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训练过量出现了幻觉，原来是女朋友吗......”
“上个月？他上个月就已经擅自脱离单身狗的行列了吗？”
“真想象不来谁会是佐久早的女朋友，能喜欢上他的阴森性格和超级洁癖......啊，圣母玛利亚转世吗？”
“托马斯.....倒也不至于这么说吧......”
“只是由衷感叹一声，并且顺便质问一下上帝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唉。”
“唉。”
“唉。”
“唉。”
“唉。”
“唉……等等，队长，你这个可恶的已婚有子人士叹什么气？”
“……气氛都到这儿了，不叹一声显得我不合群？”
“？”
……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话题中心佐久早圣臣快步离开闹成一片的更衣室。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发现距离约定时间只有半小时后加快了脚步。
“坐计程车吧。”他走出场馆，自言自语道：“总不能让她等太久。”
毕竟，这是他曾经答应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佐久早圣臣】心跳过动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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