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到五天，真宫奏就差点死在自己的床上。
万籁俱寂，半夜三更，小孩痛地满地打滚，却叫不出声音。
他看见真宫瞳里用巴的亲戚出事让她忧心忡忡，不得不离开本家，他看见那个小女仆就在真宫瞳里的示意下在他的牛奶里放了不知名的粉末，看到她亲眼看着他喝完了才去汇报。
他什么都看见了。
但是真宫雅雅来他这里藏书的时候问：“怎么了吗？”他却只是摇摇头，看着那个连十八禁小说都开始出现的书架，没出声。
真宫凉的确不会来他的房间，因为他没有用完归位的习惯，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专人进来收拾——这里有个专门的图书管理员。
而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杂书，真宫凉会不会知道呢？
当然，这件事他也是不会告诉真宫雅雅的。
就像他不会告诉真宫奏那杯奶里有毒一样。
男孩发出虚弱的叫声，一点点向门口蹭。这声音很像刚刚出生，但是马上就要死了的猫儿，他一开始叫妈妈，然后叫巴奶奶，接着叫爸爸，最后流着泪叫了一声雅雅。
谁听得见呢。
只有他听得见。
他突然感觉到指甲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什么破烂榻榻米。他伸手拿了一本被他乱扔的书压在那个洞上。
男孩要没气了。
这次没有戒指，灵魂会像烧开的蒸汽一样四散在空气里——他会真正见证阿呼的消亡。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男孩的声音已经接近蚊蚋。
“我不想死……あかつき……”
“……あかつき……”
“……あかつき……”
天光大亮，鸟语花香。
24小时营业的私人诊所护士对着他操控的中年男性尸体语重心长：“做爸爸的要有责任心，小孩食物中毒到这种地步才送医院里来，再晚点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那尸体跟他自己似的顶着个面瘫脸，看得护士心头火起：“你到底听没听进去？这是不是你的孩子？”
尸体面无表情：“是我的梦中情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这个猥琐男仆的确经常意淫真宫瞳里，房间里贴了好些奇怪角度的照片。要不是正好冲完马上风死了没多久，他还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搞一个新鲜尸体来。
护士好像被强行刹车地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嘎声：“呃……”看他的表情顿时微妙了起来：“那你既然，接手，嗯，就要负起责任来。小孩子很脆弱的！”
又是催吐又是洗胃，真宫奏的确被折腾得不清，医生看他虚弱，又加了点补剂。到收费处一看账单一万六，一翻钱包两千五。
他站在医院里看了一眼，房间的小金库里也不到八千……这人这么猥琐怎么还这么穷？
那个护士路过，正好看到了尸体空荡荡的钱包，眼神更加怜悯。
于是他看到小孩从洗胃室出来看起来不会马上就挂了，就操控着尸体把两千五往地上一撒，扛起娃儿就往外跑。
医生护士都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打电话，半个医院的安保都跟在后面追。
半死不活的真宫奏都被颠醒了，赶忙对着边上的艾莱尔，说巴在临走前在小抽屉里给留了应急的两万块钱，拜托他能不能去取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两万，于是说：“我可以把真宫瞳里的保险柜给你拿来。”他顿了一下：“中央银行里面的也可以，里面有比你还重的黄金。”
臭小鬼竟然敢驱使自己这么远就为了拿区区一万多块钱？
因为不知道谁报了警，交齐了医药费的男人很快死在了临时拘留所里。
真宫奏不知道那个男的早就死了，听到这件事之后瞳孔微微睁大，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艾莱尔知道这件事的时机也不算很巧，又是那两夫妻关起门来吵架被他听见了。
“典子去了，松林送她去个医院也没了，你这个丧门星女儿还想克死谁？”
怎么还搞迷信呢？
他看到真宫奏跪在小佛堂里双手合十，嘴唇翕动看不出来祈祷什……他冲进去把小孩从里面拎出来：“念什么经？”
“怎，怎么了？”真宫奏被他突然的出现下来一跳，被他拎得脚尖都垫了起来：“我只是想为松林先生……”
有你什么事？
“我讨厌念经的声音。”他盯着小孩说。
被他用这样带着压迫的眼神看着，真宫奏似乎差一点就下意识地服从了。
“但是……但是，松林先生是因为我才去世的，我想最起码能……能为他……”
“非念不可？”
真宫奏思考了一会儿：“我会小声点的。”
于是他在拔了真宫奏舌头和掀了这个佛堂两个选项里选择了跑路耳不听为静。
不知道第几次换了身体的美貌萝莉羂索捧着小熊吃吃地笑他：“你这是怂，还是舍不得？”
他思考了半晌：“都不是。”
羂索觉得他不像傲娇嘴硬的人设，换了种问法：“看来我俩认识一千多年的份上，要是我死和他死选一个，你选谁？”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你死。”
萝莉心领神会地打了个响指。
半夜三更他站在边上，顶着受害人的惨叫看这家伙把骗来的变态萝莉控抽筋扒皮搞奇怪的人体实验，空闲时还搭把手，那动作简直跟手术台上合作了十多年的主刀医生和护士似的流畅合拍。
搞完了羂索把手上的血往毛绒玩具上蹭，蹭完看看他毫无表情的脸，斟酌着试探：“他也是为了我的伟大理想而现身，南无阿弥多婆夜……”
他从地上的血泊里把碎掉的腕骨一脚射穿了这个假萝莉的喉骨。羂索呱呱地咳了好几下才用反转术式把自己修好：“我就念个往生咒……不是，你以前脾气有这么臭吗？对着我这么个可爱女孩，怎么能下得了手？”
他虽然不在意外貌这种东西，但是在这里呆久了，也算明白一般人类的审美，羂索这个新身体虽然眼睛很大，皮肤也白，但是比起真宫两兄妹，在轮廓流畅度和头骨形状上都差了一点……不过大脑某片区域似乎比别人都要更活跃，估计也是这个家伙选择这个身体的原因。
艾莱尔懒得理他，抬腿又想走。
其实羂索是她来这个世界，遇见阿呼之后为数不多的，能称得上熟人的……他也不能确定这样的家伙到底还能不能定性为‘人类’死了又没完全死，没有身体但是还有个脑花。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人跟死神似的，有需要就整个义骸，但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换脑’仪式后，——
噫
这什么玩意儿，人不人鬼不鬼混不混。
好怪。
不想看第二眼。
想是这么想，但是差不多每隔几十年他都能遇见不同形状的羂索，他跟阿呼的转世搞不痛快了，就会去这家伙附近晃悠一段时间。
羂索对此相当不满：“你又不做我的咒灵，还老跑来做什么？诱惑我？”
“……”艾莱尔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羂索把边上歪七扭八的咒灵塞进特制的瓶子里，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感叹上次的功亏一篑。
艾莱尔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他刚想开口，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上一次会这样叫他的人——
他甚至没有使用响转，直接用的黑腔定位到了真宫奏的不远处。男孩穿着印花的裙子，褐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艾莱尔的降落是悄无声息的，但是他却似乎感受到了，缓缓地转过头来。
明明还是那双杏眼，明明还是13岁的孩子，但是眼里却带了超脱年龄的成熟和超脱。
男孩看到他似乎没有惊讶，眼里除了了然，就只剩下令他无比厌恶的怜悯和慈悲。
“阿弥陀佛，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暁施主。”男孩穿着碎花的裙子双手合十，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艾莱尔下意识地辩解道：“是你自己干的。”
我没揪着你不放，是你求我的。你叫着我的名字，求我给你力量，你叫着我的名字，求我救你。
空明微微合眼，似乎在回忆，又抬起眼看他：“抱歉，我不记得了。”
我靠卑鄙的人类一言不合就搞失忆……他刚要发作，便听到空明继续说：“我的记忆似乎和奏施主没有互通。”
嗯？
这倒是个稀奇事。他绕着人仔细看了一圈，记着这人是个不打诳语的和尚，决定相信他的话：“反正就这样了，你想怎样？”
“这不重要。”空明似乎还不适应自己有头发的样子，总忍不住搔头。他看看周围的高门大户和房间里奇怪的电器，焦急地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虎烈拉已经被治好了吗？”
又不重要。
他把人从地上拎起来，塞进真宫奏的房间里，把日历放在小孩面前。
“……竟然过去了一百年。”空明喃喃惊诧，艾莱尔以为他会对此表达一些什么其他的感叹，比如说关心一下这一百年，自己被关在时空囚笼里是怎么过的。
但是没有，男孩只是如释重负地朝他笑笑：“我看到这个家里的人们脸上都没有饥荒和恐惧，想来这个国家的民众一定变得更好了。”
他咬牙切齿地没做声。
艾莱尔感觉烦躁的要命，又想去外面转转，去欺负一下脑花也行。只是他一只脚还没走出房门，便听到还在新奇地看东看西的空明出声：“站住。”
他出门的动作一顿。
“你去哪？”
“外面。”
“做什么？”
“散步。”
空明惊疑不定的看他：“难不成外面是又有什么传染病了吗？”
“没有。”他无语地转头：“你当我是什么？病原体？”
空明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你不是不爱动吗？你没有理由的出门情况很少。”
“那也好过听你念经。”他回答地硬邦邦的：“吵死了，我又不是猴子王。”
空明朝他笑笑：“我是和尚，念经是我的天职之一。”
“而且你都听我念这么久了，也该习惯了吧？”他朝艾莱尔伸手：“把持珠给我吧。”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混成哆啦A梦的艾莱尔从黑腔里翻出那串古旧的木佛珠：“你要是做了尼姑，真宫奏的亲爹和嫡母能追杀你三条街。”
空明不知道真宫奏假扮女孩的原因，但是也不敢贸然换回男装，他捏着佛珠拨动了几下“佛祖在心中，此事可从长计议……你不要出门。”
艾莱尔竖起眉头。
“我可以默念，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怕自己跑出去杀人。
秃驴对他已经毫无信任。
虽然精神折磨是他的乐趣之一，但是艾莱尔还是在小心控制着他俩到达决裂的那一根线。自己倒也不是真出去不可，他指指边上：“这里有我的房间，除非你同意，我不会出去一步……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不知道空明满不满意，但是艾莱尔觉得自己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秃驴，哦现在有头发算不得秃驴了。空明念经的确是不出声，但是嘴巴还是会跟着佛经开开合合——一百多年前他蹲在那个寺庙里整天听那么多个和尚从早念到晚。
他只要瞅一眼口型，脑子里就开始自动播放观自在菩萨。
哇，又开始想死了。
为了抵抗精神攻击，他甚至把真宫雅雅藏在他这里的黄暴话本页拿出来看……除了收获了来这边找他的真宫凉和伊江未来的震惊表情之外，没有获得任何助力。
哦，还有他的书架上的十八禁图书肉眼可见地变多了，类型五湖四海什么都有。
发现了这些的真宫雅雅大为震撼，并激情称赞了他的品味。
不用称赞，这是你爹的品味。
艾莱尔心如死灰，想来想去，进入了低功耗模式。
放弃思考了，阿弥陀佛。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听。他的身体会按照本能自主行动，就像睡了一个长觉一样———
虽然他是大破状态，但是两面宿傩被封印的当下，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艾莱尔根据概率估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会危及到自己生命的情况。
其中他醒来过几次，除了真宫奏和空明似乎偶尔会交替出现，似乎之前其他的转世也会出现，但是他大多都休眠，没太注意。
哦对还有真宫奏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胡言乱语说能看到未来的自己，又试图搞生魂召唤差点把自己玩死被他逮了个正着，赶紧把那个召来的东西掐死给真宫奏保命之外。
几乎没出什么事。
所以还算睡得放心。
很放心……
他被强烈的危机感刺激醒来的同时，就看到真宫奏满脸怒容地躺在榻榻米上，右手做出了奇怪的，应该是某种攻击的前摇姿势。
那双沉静的褐色双眼此时变成绚丽的天空蓝，无数密集到恐怖的能量在指尖迅速汇聚。
他被轰得一声击飞了出去，整个上半身被打散，剩下的下半身摔在围墙上又掉下来。
红月：摸不着头脑。（物理）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似故人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