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不洗澡这件事虽然传了一小段时间，但是又意识到咒灵本来就没必要像人类一样保持清洁，这事算是很快就过去了。
这种群体性的事情大家只要不提，很快就会有新鲜事被取代，好奇心立刻就会被转移，比如说，真宫奏到了年龄该上高中了。
“等等等等，京都咒术高专？”早就定好了的事情，男孩却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但是又很快反应过来：“好像年纪是到了哦……”他抬起头：“我不想去。”
真宫凉难得回一趟家，连自己的孩子性别都不知道的男人完全没发现什么端倪，皮笑肉不笑地问：“为什么不想去？”
男孩用奇怪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跟他的身体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表情有点奇妙，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收回了自己的话：“去也可以，有个要求。”
“什么？”真宫凉一向假模假样，对着别人都是一副好脾气的假笑：“只要不过分，爸爸都能满足你。”
男孩听到爸爸那个词，眉头一抽，但是也没说别的“让我先考个证吧，办事方便点……就特……一……嗯”男孩很不爽地啧了一声：“二级吧。”
好像在说一件很侮辱自己的事情。
真宫凉的笑容微微裂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一般人看上去很厉害，有点天赋的真宫家子弟基本上都有个跟屁虫咒灵，看起来跟式神似的，但是基本上都是三四级，艾莱尔多看一眼就要魂飞魄散的弱鸡。然后还不知道什么莫名其妙的骄傲，就不爱多多锻炼身体学点体术，一个个咒术师都跟过家家似的。
至今整个真宫家族虽然三级术师一大堆，但是二级拢共也才八个，其中还有五个是准二级，三位二级基本都超过了三十岁，在族里连族长都要说敬语的存在。
真宫凉想到了什么，稳住表情委婉地问道：“先生愿意帮你了吗”
男孩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先生说的是谁：“啊？就一个二……哦，你说，啊对。”男孩用力点点头，然后朝着咒灵的房间高声问了一句：“亲·爱·哒·你愿意帮我不？”
感受到身上的视线消失的男孩一下子开心起来，完全没考虑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的真宫凉做出了什么反应，朝着便宜老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我能说服他，包在我身上。”
“……”
“……”
不知道有什么天赋技能的男孩轻而易举的从横包了三层结界的横梁跟书架顶的夹缝里找到了躺尸的艾莱尔，那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还真上房梁啊？”
这个小型图书馆似的房间经常被他扔得跟地震山摇了似的没处下脚，横梁和书架顶端的确会成为他偶尔的栖息地。
艾莱尔很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有事？”
“唉你又不是没看见。”男孩干脆把两只手搁在书架上，整个人挂在半空跟他说话：“陪我去考试好啵？”
“陪？”
男孩用两只手托住脸，本来就有点婴儿肥的双颊被顶得更加肉嘟嘟的：“一个人考试好寂寞啊，考官肯定都是一些色衰的老男人老女人，有个帅哥在边上，对我的眼睛和精神都比较友好。”他翘着脚胡说八道：“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超常发挥一次通过呢。”
艾莱尔眉头一跳。什么超常发挥，随随便便就能放出虚闪等级的招数，闭着眼睛就能过的考试，装什么。
“好啵好啵？”男孩挤眉弄眼的，看起来像是在撒娇。
油盐不进的艾莱尔转了个身，用屁股对他：“不好。”
“……”他感觉到男孩在看着他，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伸手，似乎想摸他，但是又缩了回去，表情还是笑呵呵的：“行，考场附近的辣明太子仙贝很有名，我回来给你带好不好？”
嗯？
艾莱尔咔一下转过头来：“什么？”
男孩却被他吓得差点掉下去：“啊！你！”
艾莱尔：“？”
“你是贞子吗？光转脑袋不转身子的？！！！”男孩心有余悸痛心疾首地拍胸脯：“被你吓死——不是，用得着这么激动吗？一个辣仙贝就让你连转身的的理智都没有啦？”
什么辣？艾莱尔根本没注意男孩的吐槽，他双目微眯：“我说我不去。”
“不去就不去嘛。”男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逼你了吗？”
艾莱尔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别扭了几秒：“你不是对真宫凉打包票……”
“哦，这个啊。”男孩露出一个跟他外表完全不符合的奸诈表情：“亲爱的我自有妙计……哎对了仙贝你到底要不要？”
“随便。”
男孩好像个充气的气球似的，生气地鼓了起来。
接着他很快就知道这个妙计是什么了。
这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身边竟然有个一模一样的咒灵红月跟着他，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跟在万众瞩目的真宫奏大小姐身后，温顺地和她一起坐上了去考场的车。
连幻术都会，还真是多才多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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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不生气？
五条悟一个人坐在后座，边上是他随手做出来的红月幻象，这个基本上是最低级的致幻觉类咒术，他虽然对真宫家的弱鸡大概有点数，但是这种等级的幻术都看不出来，懒得吐槽了已经。
自己搞这么离谱的操作还以为这小坏坯子肯定会当着众人的面出来溜达一圈，好给他的脸上来个大大耳光……
百思不得其解，五条悟抽了一口气，用手指顶顶副驾驶，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问你个事。”
NPC愣了愣：“什么？奏小姐？”
“这家伙脾气很好吗？”他伸出拇指指了指边上的幻象红月：“他以前发过火吗？”
“？？？？”本来就因为要跟高级咒灵共处一车的NPC先生本来就紧张得要命了，一下脑壳卡住：“什么？”
这问题问得，本尊就坐在你边上，我怎么回答？
“他睡觉了，听不见你说什么的。”五条悟睁眼说瞎话：“放心啦，你就算对着他骂娘他都懒得理你的。”这句话说了一半五条悟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故意说漏嘴洗澡的事情他不生气，假扮他招摇撞骗不生气，甚至差点把他打死了，也没动怒。
没错，这就是暁，一向不对无关的事情浪费感情，不开心、不难过、不在意，自然不生气。
五条悟之前还因为外貌和气质无法把暁和红月划上等号，这一下倒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两个人真正上本质上的相同。
真冷漠啊，连对自己都这么冷漠。
说好的为他要生要死哐哐撞大墙呢？搞半天攻略进度一点都没涨。
只有暁真的生气了……
副驾驶听着后面诡异的笑声，突然鸡皮疙瘩铺了全身。
只是区区二级考试，对于五条悟来说可以说是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的事情，因为还有监考官在边上看着，他也不好搞得太夸张，假模假样地倒持了两下，然后在幻象红月的掩护下把那只二级咒灵偷摸捏捏死——
在捏死之前他在心里对真宫奏道了声抱歉——
陪同的副驾驶看从考场走出来，看着穿戴整齐，唯有脸上有一道血痕的大小姐，还有边上面无表情的咒灵，立刻狗腿地鼓掌：“恭喜奏小姐通过考试！”
二级考试还要鼓掌，感觉跟嘲讽似的。虽然心里吐槽，但是五条悟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扬。
这里距离真宫本家不到两百公里，完全在红月的监控范围之内，他的脸受伤之后，他明显感觉到那道扫描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的时候顿了一下。
这收获可比他来考这个劳什子二级证书要大多了。
“走，去商业街，买辣明太子仙贝。”
这两天真宫雅雅又往他这里塞了点违禁品，佣人进来收拾了一趟都没人发现他一直缩在最里面的书架上。
果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其实根本没出门。
他随便拿了本书盖在脸上闭目养神，感觉到头发被扯了。
这个拉动频率很像在拉电灯线。
“我说，你不会是在配合我骗人，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以一直躲在这里吧？”男孩踩在书架的隔断上，伸着脑袋朝他眨眼。
因为被眨的对象还在装死，于是这位胆大包天地直接伸手把他脸上的书拿走：“我考上了哦！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艾莱尔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揪回来：“关我什么事？”
五条悟用了点力气不撒手，还把脸上的红印朝他这边送：“我受伤了哎？！”
还没有半截小拇指长的的破皮，就算是全人类里，脸皮这么厚也是很少见的。他感觉这小孩一副非要他说点什么，不然就要把那撮头发揪到天荒地老的表情，直接放弃交流，准备翻身，一股熟悉的香味从他鼻腔掠过。
那种很刺激的——
这小鬼捏着仙贝，在他面前像逗宠物似的，发出啜啜啜的声音。
“想不想吃？想不想吃？我特意去买的哦，排队排了快一个小时哦~”
他伸手，小孩跟准备好了似的闪得飞快，一遍闪一遍怀疑人生：“唉不是，这你都吃？”
艾莱尔用灵子汇聚成抓手，直接控住小孩的右手，一把夺过仙贝，想咬一大口，但是回忆起之前被豆腐辣到跳井的事故，还是小心地换成了小口：“不是给我买的吗？”
“……”五条悟看着这么一大只咒灵捧着仙贝小口小口尝着的样子，一遍心里哇靠真可爱，一遍嘴上吐槽：“嗟来之食，嗟来之食懂不懂啊？”
“华夏《礼记》，我知道。”艾莱尔尝了两口，发现这个仙贝的辣度完全比不上之前，于是放心地咬大了一口：“为了尊严把自己饿死的，搞笑的人类典故。”
“啊，对。”五条悟震惊于还没上过学的咒灵竟然连礼记都知道，然后后知后觉地反驳：“我的意思是，我这么给你东西，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然后又做了一遍啜啜啜，一遍啜还够了勾手指。
艾莱尔看着他费力的演戏，伸出右爪。
男孩一愣，然后有点茫然的把仙贝放在了他的手里。
艾莱尔思考了下，然后勉为其难地开口：“谢谢？”
男孩下意识的回了一声不客气，接着过去了好几秒把手里的仙贝掀飞了：“不是啦！我是问你，不会感觉到羞辱吗？尊严！你有没有尊严？我这么对你讲话，你不生气吗？！”
十几根灵子抓手把半空中的仙贝全部接住，艾莱尔好像对他的激动有了一点点头绪，但是并不明晰：“你送我喜欢的东西，我为什么生气？”
他千八百年都没机会说一次谢谢呢，小崽子，你可是第一个。
男孩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那你讨厌什么？我去整点给你。”
“？”艾莱尔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是这样。”男孩双手交叉，露出深沉的表情：“我感觉到让你喜欢我好像有点困难，所以我想先试试让你讨厌我。”
“？”艾莱尔脑袋上又冒出一个问号。这个问号跟上一个问号又有点区别，大意是‘你是不是有病？’
“来来来，亲爱的，整点刺激的。”男孩发出一种奇怪的，和他气质完全不匹配的，略带着点猥琐的笑脸：“虽然我大概知道你最讨厌什么，但是那玩意我怕拿出来你可能直接应激把我脑袋拧了，所以说说你第二讨厌的东西——”
他，讨厌什么？
这个问题的出现竟然让艾莱尔一瞬间怔住了。
他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吗？他想了一圈，竟然没有什么令他厌恶的东西。
死神？灭却师？其他的大虚？阿呼的妻儿？下令贬斥阿呼让他病逝的无能皇帝？跟他纠缠至此让他们两个都不得善终的阿呼？还是比人渣还糟糕的真宫夫妇？
不，他都不厌恶。令人烦心而无法消除才是厌恶。
那是到底是什么使他如此烦心又无法消解，心灰意冷又无能为力。
艾莱尔抓着仙贝摇来摇去的灵子抓手一下子散开，噼里啪啦的碎屑掉了房间一地。
既要关着他，又要拒绝他，长长久久地把他困在时间里，既没有同族也没有充足的灵子，在他想自裁的时候给他希望，磨灭他的神智还要把灵体一遍遍削到不能再弱之后，还时不时要刷出几个特别强大的存在，让他为了生存不得蛰伏——
真他妈狗屁倒灶。
“这个世界。”
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想清楚这件事的艾莱尔好像有种整个大脑被疏通了的感觉，那种好像迷雾一眼笼罩在他心底的东西瞬间自动消弭。
竟然一直在被拒绝，他为什么要一直在试图融入这里？他为什么要为了生存蛰伏？他凭什么对这个连死神都没有的世界卑躬屈膝？
这个自己甚至没必要一定要活着，只要他足够强大，就算没有这段记忆，剩余的分身也能复仇。
就算有很强大的咒术师，只要还是人类，就是不可能赢过他的。咒灵就更不要说了，除了两面宿傩，那种区区几年十几年人类的负面情绪凝聚的玩意儿——
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五条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很普通地问了一个你讨厌什么的问题，但是对面的咒灵怔愣了很长时间，似乎通过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想到了很多很多。
多到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困扰了他许久的人生话题
然后他听到咒灵用那种轻飘飘，但是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个世界。”
不是，我只是问下雷点，怎么突然开始犯中二病了？你讨厌的除了火不应该就是秃头了吗？秃头真的很好找的，我明天就能去寺庙提溜两个过来……
五条悟还在这里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要一起演一下突发恶疾，就看到那个仿佛自闭儿童似的美貌咒灵突然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那双猩红的眼珠看向他的时候竟然带了一丝感激。
不是，我就是送了点仙贝，也不必如此。五条悟柑橘又管不住自己嘴贱了，他眯着眼嘿嘿一笑：“哇，那可是很大的范围哦，这我该怎么带哦？”
“不用。”咒灵大手一挥，落在地板上的，还成块仙贝被整整齐齐地收集了起来，咒灵划拉开那个眼熟的黑色空间，把仙贝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只要毁掉，就不讨厌了。”
五条悟下意识的点点头，脑袋上的流苏花朵晃来晃去，啊对，不喜欢的东西没了自然就不讨厌了。
“……”
等等，他刚才说讨厌什么来着？
没遇见老婆的红月：待机待久了进化成自闭儿童。
遇见了老婆的红月：感谢导师指点，我这就发癫。
猫猫：？
一点点说明：
这卷以男主为主（穿插猫猫视角），时间会从现在一直延续到原著正片时间。主要是为了写明白红月被封印进真宫奏身体里的前因后果。_(:з」∠)_
没错后面能看到他蹲在戒指里看到自己在真宫奏身体的失忆分身跟高专悟谈恋爱然后阴暗爬行满脑子发癫，但是还要酷炫狂拽地在第一次见到他的年轻老婆面前装逼贩剑的搞笑心理活动——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欲爱先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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