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莱尔看到他一边写，写到一半后写字的手都开始颤抖，等写完全部之后因为太过激动直接把手里的笔都捏碎了。
心跳也很快。
写的什么东西艾莱尔看不懂，于是问：“怎么了？”
真宫奏似乎下意识地想把译完的本子藏起来但是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张嘴想问什么当最终没有出声，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叹息：“我也不知道。”
人类似乎在这个年龄段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焦虑，这家伙以前似乎还因为女装穿多了去碗面找心理医生……艾莱尔虽然好奇，但觉得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原因。
毕竟是真宫奏自己写给自己的东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讯息。
不过这个内容对现在的真宫奏似乎的确冲击性很大的样子，总是聒噪又话痨的人回去的路上变得寡言了许多。艾莱尔问他想去哪里，去过的地方都可以开黑腔。
真宫奏捏着眉心：“等等，我溜达两圈。”
路上数次他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欲言又止，最后晃荡到了中央公园。夕阳的辉光渐弭，散养的鸽子飞起又落下。真宫奏坐在稍远一点的长椅上，拍着边上的位置让他也坐。
“你之前说的，讨厌这个世界，想要毁掉，是不是认真的？”真宫奏盯着前面因为到了晚上水压变大了的喷泉景观：“真的准备这么做吗？”
艾莱尔也跟着看了一会那个喷泉，没看出什么花来，骤然被提这个久远的问题，他一下愣住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真心实意，毕竟这个烂世界折腾他这么久不让他好过是有很足够的理由报复，但凡他弄清世界意志的运作原理，如果能判断是现在的他能解决的问题，那他早就动手了。
以前倒是无所谓，但是人类是群居生物……他看看真宫奏娇娇小小的细胳膊细腿，目光停留在自己眼里和一般同龄人类差不多的五官上：“你化妆好看。”增加了颜色，就很显眼标致。
真宫奏似乎没想到他的想法比自己还跳跃，眼神茫然：“啊？”
“人类都死光了谁给你做化妆品？”艾莱尔双手抱胸，低头看着对方：“不化妆的话太普通了。”
真宫奏突然笑了出来，虽然没有流泪，但是他却无端看出来中破涕为笑的惊喜：“我就知道！”
突然被抱住的艾莱尔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松开双臂，两只手抬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放哪里。
他脑袋还在发晕，就感觉到一双小手拍在了他的脸上用力挤压：“好呀你个红月人模人样的竟然还是个颜狗？”
他想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双手双脚，全人类都长这样，于是他只能开口：“你知道我不太能辨别人类的五官……”
真宫奏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次的出行似乎目的已经完成了，但是因为还有假期。真宫奏便带着他去各种地方，带他逛各种祭典和看一些奇怪的表演，碰到了有露天电影，就拉着他找一颗足够高又视野不错的树杈，两人在远离观众席的树荫里，瞪着眼睛看黑白的幕布上都演了些什么。
真宫奏看得啧啧称奇，惊叹这个时代竟然也这么敢拍，但是看着看着就睡着歪道他身上，等醒来便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电影演了什么。
一个多小时都在努力不让口水流到自己身上还要小心别把人弄醒万万没想到结束了竟然还有考试的艾莱尔：“？”
等到下一次不知道讲了什么东西哪个配角突然就发疯把男主角捅了，开始吱哇乱叫袭击周围人，真宫奏呀地叫了一声躲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类喜欢看这个叫做电影的东西了。
这几天时间真宫奏一直带着他到处看到处玩，似乎想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都分享给他，每次从那些地方出来，都会很认真地问他觉得怎么样。
艾莱尔隐隐约约感觉出来，真宫奏似乎还是对他有灭世动机还存着点担忧，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艾莱尔伸手沾了点他苹果糖上的甘梅粉塞进嘴里，果然还是尝不出味道：“还行，我现在不讨厌。”
真宫奏舔了一口，却被酸的直皱眉头：“只是现在？”
“以后要看情况。”
“哇你说话还真保守。”真宫奏一口把糖壳咬下来表情才正常点：“完全不保证自己有可能做不到的事情呢。”
“这不好吗？”他问。
“不，非常NICE。”真宫奏向他比了个大拇指：“起码你是认真回答了，没有敷衍我。”
五条悟当然不会凭真宫奏这么几段话就认定红月真的会这么干，虽然嘴上说得跟中二病似的，说这句话的精神状态估计跟加班加疯癫想要世界毁灭过个嘴瘾的中年大叔差不了多少。
但红月这种省电流选手会干这一看就麻烦的要死的事情本来就很迷幻——这得受多大的刺激才能发这种疯。
真宫奏说是因为他的‘错误抉择’导致的，这个错误是什么？是第一次召唤自己吗？只是一次对‘未来’的预警，没道理会对他现在所处的时空事件造成影响。
而且更可疑的是，如果最初的发展，即真宫奏什么都不做的话，红月就会被真宫家族消灭，哦，是同归于尽才对——真宫家这种三流咒术家族怎么可能做得到？
红月即使再虚弱，也绝对不可能是用人命来堆就能祓除的了的存在。
不是他自夸，这世间除了他，应当没有第二个人能与红月硬碰硬了。
所以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红月突然变虚弱到真宫家也能匹敌，或者是令他自愿就死。但是第一次召唤自己使这件事出现了岔口，导致了红月并未变弱或者不愿意死了。
真宫奏的咒术能看到重大抉择造成的后果，而导致红月产生如此巨变的事件竟然没有写在给他的留言里，五条悟猜测这件事是不受真宫奏控制的，他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以至于连选择权都没有。
或者是就算把自己召唤来了也无法转圜所以干脆不写，毕竟培根密码五个数字才对应一个字母，自然是内容越精简越好。
既定事件。
五条悟想到这个词，类似于地震海啸这种无法阻挡它发生的天灾，但是这种天灾能对红月造成什么影响？
那还能有什么？想不出来。
河边上的烟火祭还在持续，五颜六色的巨大烟花在夜空轰轰隆隆地绽放，红月站在他边上抬着头，每一朵花炸开的同时那长长的金色睫毛便会轻轻一抖，像是被吓着，又好像是被晃了眼。
“看得这么认真。”烟火的声音很响，一般情况下，就算是站在边上的人，也很难听得清。“以前没见过？”
“看过，但那时候没有这么多颜色样式。”红月微微歪头，似乎在努力从噪音里辨别他的声音：“在创造力方面，人类还是挺聪明的。”
靠他竟然听到红月对人类有正向评价了？！他刚想鼓励红月会说你就多说点，就看到对方那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
五条悟问怎么了。
红月有点勉强地张口：“山本隆在附近。”
嗯？五条海斗？不过这里离学校不远，他出现也不是不合理：“他怎么了？”
“在被咒灵追……”红月的语气直板板的：“看起来快不行了。”
他怎么又被追？这什么体质？五条悟脑袋冒起来一个问号，这么菜真的是他们五条家的人吗？
如果只是远房亲戚，他是不太想管的，但现在五条海斗是他的同学，还是半个学生，他怎么着也要去瞅瞅。他憋住主动打开六眼看看的**让红月带着他去看下怎么回事，后者做了个深深吸气的动作……
这个动作在人类身上很常见，五条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没心没肺（生理）的红月做什么要深呼吸，便被后者熟练地下蹲，托起他的屁股，站起带走了——
第一视角更能感觉出来，这移动速度，不比他的苍慢。
红月突然刹车，悬停在一座小山半山腰离地七八米左右。
大约是这头金发的反光太明显了，虽然是一般人不会去看的角度，但是五条海斗还是很快发现了在半空中的他们：“啊奏奏奏！救救救！”
“？”这么有节奏感，看起来活得还挺好。
一只长着两只舌头一个眼睛的伞型咒灵吱哇乱叫地跑过来，哕地吐出一口黏液，堪堪从五条海斗的脑袋上方飞过。
是个二级咒灵。
五条海斗又向他求救。
坐在红月臂弯里的五条悟伸出两根大拇指：“山本同学！加油！我相信你！”
眼泪叭的就从五条海斗的眼睛里射丨了出来。
“不救他吗？”红月问。
“我又不是他妈。”五条悟摸摸托着自己的红月的左手：“正好让他培养下实战经验，等他真的不行了的话我们再救援……要是这都不能赢的话……”
“不能赢怎样？”红月问。
“会有点失望吧。”五条悟耸耸肩：“他可能会成为我教得最差的一届了。”
以前的学生不是乙骨就是狗卷这种天才或者特种选手，再不济也是真希这种自主性极强疯狂练习的拼命三娘，可能这种教学经验不太适合普通人，需要调整一下教学策略了。
在学校里练习的时候五条悟就知道，这人之前估计是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的，虽然咒力和咒术都用得挺好，但是战斗意识不太行，假动作一骗一个准。
五条海斗的咒术与控风有关，等强大了起来应当能使用类似与龙卷风之类的天灾攻击，但是他现在仅能做到用风力对自己进行加速和对敌人进行减速，效果比较有限。而且这个咒灵是收拢的伞型，身躯细细长长还很光滑，五条海斗再用力也很难造成什么风阻，除了让自己跑快点几乎没什么用。
这咒术太大器晚成了，以至于起步阶段太长。
他发现红月的注意力都没在五条海斗的身上。
那伞估计有什么奥秘，五条悟不用六眼也能看得出来，那六十多跟伞骨，在行动的过程中在微妙地蠕动。
那咒灵应当是注意到了他们，从红月带他出现的同时，五条悟就注意到了咒灵的攻击速度在不断提升，应该是想解决了五条海斗然后攻击他们。
只不过红月把视线放在它身上的举动令咒灵更加焦灼，那一直并拢的伞面打开气势大涨，四十多跟伞骨朝着他们激射而来。
除了射向五条悟身上的三根被红月拈了下来，其他的伞骨都直接击中了红月的身体，发出类似与金铁交加的声响。
但后者的表情……嗯，没有表情地把手里的伞骨捏断了，看起来像在捏某种威化饼干。
另一边不远处的五条海斗也打飞了朝他而去的伞骨，把咒灵下半身打碎之后，看着它慢慢消散之时用球棒撑在地上休息……五条悟出声提醒的同时，头部还没完全消散的咒灵从伞尖吐出了最后一根尖刺。
距离太近了，五条海斗躲不开。
五条悟下意识地想去救人，却忘记自己还在红月的怀里，那左手跟钢箍似的，只是他挣扎这一下，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两块碎片从骨指中飚出，两边正中尖刺和咒灵的伞尖。
那尖刺被钉进身后的树干里时，五条海斗才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在死亡线上蹦跶了一遭。
五条海斗瞪着眼睛咽了一大口口水，颤颤巍巍地过来道谢，五条悟看到他看着自己，立刻举起手对着红月拍手：“好厉害！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把人救下来，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好帅！”
五条海斗上前的动作顿了顿，把目光从他转移到红月的脸上，他脑筋似乎卡了一下才转过弯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谢你，救了我，红月。没有你我就死了。”
“……”
感觉好像有点高兴的样子。
五条悟坐在红月的怀里，用自己的脑袋碰碰红月的脑袋：“这时候要说点什么哦。”
什么猛兽恶魔，明明就是个被夸就会在心里暗爽的幼稚鬼，这么快就学会主动救人，怎么可能会变成真宫奏信里那样。
五条悟自信满满，谈恋爱的时候发发疯只是稍微严重点的恋爱脑嘛，都可以教，都可以教。
红月看看他，又看看五条海斗。
“嗯”他似乎思考了下自己说的话，带着三份嫌弃的眼神又瞅了一眼：“那他的命是我的了？”
如果是别人，五条悟可能就开开玩笑说是啊你想把人怎么样，但是问这句话的人是红月，
那下一句保准没什么好屁，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那当然还是他的。”
呵，他已经能从红月这张死人脸上看出失望的表情了。
“但是你可以叫他报恩，比如支使他做点事。”五条悟给他拓宽思路：“这家伙家世还可以，比真……比我家强多了，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五条海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妨碍他愣愣地点头。
冷笑了声，红月托着他就拔地而起。
从失望变成不开心了，WHY？
只是他刚开口准备说点什么，红月就在半空急刹，金色的长发被夜风吹起，轻轻柔柔地抚在他脸上。
“家世很好，所以要他们的权势，要联姻……”
红月总是高傲的，不屑的，不直面看着别人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九因为不够格令他费力转动眼珠，从来不会像是这样。
把他抱在怀里，自己却直直地看着遥远的地面，五条悟看到他鎏光的睫毛微微颤抖，声线是压抑的平静。
“你又要结婚了吗？”
“……啊？”
五条悟想起来自己当初随口一说的未婚夫，嘴角抽搐。
不是，这设定你怎么还记得啊？他想开口解释，就听到红月继续问，咬字还是那般平稳，但是五条悟却无端听出了点自暴自弃。
“你还是要赶我走吗？”
这可哪跟哪儿啊，五条悟被这句话弄傻了：“什么？谁赶你走？”谁能把红叶赶走，这是何等的勇者，他有点想认识认识。
“每次你结婚不都这样吗？”五条悟感觉到红月抱着他小腿的力道收紧了：“你怕你的伴侣不能适应我的存在。”
所以他每次都会乖乖出去？
五条悟意识到了什么，心脏蓦得一抽，他好像突然明白红月为什么不把人类放在眼里了。
他伸出手，把红月的脑袋拢到自己怀里，似乎在安慰对方，又好像在说服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我最喜欢你了，怎么会赶你走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感觉到红月僵硬的身躯似乎稍稍放松了点，五条悟刚想说点什么轻快的内容缓和一下气氛，就感觉到了两人一下就失重从空中掉了下去。
唉唉唉怎么还会掉下去的？虽然五条悟知道就算砸下去两人也不会受伤，但还是下意识地输出咒力做了缓冲——
红月躺在满是泥土和落叶的山道上，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嗯。”
……
回校之后，五条悟感觉到红月对五条海斗的态度好了许多，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如果之前是因为吃醋（？）五条海斗在他的心里好感度低于全班平均值的话，现在直接一跃而上，成为了仅次于他的存在。
会在他给另外几个陪练的时候，他过去主动指点五条海斗，惊掉了其他几个人的下巴。
甚至在他去买鲷鱼烧零嘴，在这个铺子竟然奇妙的有辣酱馅的情况给红月也点了个问：“你不给隆带一个吗？”
啊？隆？什么隆？隆是谁？
他穿来这里这么久了还一直你你你，五条海斗这个人什么情况，因为取了个红月讨厌的姓现在直接叫名字了？
虽然是假名。
五条悟顿时感觉到自己嘴里的红豆馅馊了似的：“不是，你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就……突然就对他，好感爆表了呢？”
哇靠，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无论是晓还是红月对他他这好感度涨得多艰难啊？五条海斗凭什么？
“？”红月不理解似，从鲷鱼烧馅料品种的研究中转过视线来看他：“你们结婚之后，我们三个就会成为最亲密的存在，我会也努力喜欢他的。”
“……”什么玩意儿？
五条悟感觉到自己大脑要萎缩了，捏着红月的衣摆把他拖离小摊到个没人的巷子里：“等等等等，你等等。”
“怎么了？”红月歪歪脑袋，无辜地看着他，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有点紧张，眼神微微飘移：“如果……不赶我走的话，婚礼我能一起参加吗？”
咱们新婚夫夫当然得两个都在不然咋结婚，五条悟大脑齿轮好像还没掰正完全理解红月的话似的，下意识地应道：“啊，当然。”
“那，隆能答应吗？”
有他什么事儿？五条悟终于反应过来，福至心灵地问道：“你想参加谁的婚礼？”
虽然那依旧是那张惨白的死人脸，五条悟怀疑自己眼睛出了点问题竟然从上面看出了一丝丝娇羞：“你和山本隆。”
“……”
“？”
五条悟啪地把鲷鱼烧摔到了地上。
很用力的那种。
最重要，啊不是第二重要的那句忘记反驳了。
靠！
指要和五条海斗联姻的那句。
然后发现老婆丝滑地接受了三人行。
鸡掰猫：我靠终于攻略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我俩心心相印，我给老婆治好恋爱脑大家和和美美he的疗愈故事。
红月：老婆结婚带上我了唉，老婆的另外一个老公我也勉强忍受一下。
五条海斗：不是，这里有我什么事吗？
这种第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纯爱和NTR同时存在的奇妙三角恋真的很好玩嘿嘿嘿嘿嘿，是烂作者的恶趣味。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永恒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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