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确……”杨时安低低重复了遍，让人猜不透心思。
鼻尖的酒香更加醇厚，吴确瞳孔微微扩大。
他看见杨时安嘴角轻轻勾起，眨眼间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吴确：“……”
他就是想泡我吧。
吴确不再理会这个疑似想泡他的alpha，现在除了呼吸困难，腺体也开始出现肿痛的迹象了，他摸摸脖子，拿起手机准备打车：“毛叔我先去趟医院，你们接着聊。”
“啊？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毛叔起身，目光不离吴确的掏出车钥匙。
“……还是有事的，”吴确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过杂的信息素跟我的药物产生了反应，腺体过敏了。”
“信息素的事情很抱歉，”杨时安开口，“如果是因为信息素的问题而导致你过敏的话，也是我的责任，我开车送你吧。”
“……”
吴确没有说话，转过身看向他。
因为这种事情道歉的alpha是有，但不多，要么是把omega当作完完全全的弱者去看待，要么就是丝毫不顾及omega的感受。
到底是能屈能伸，还是真的尊重呢？
吴确清明的眼眸已经生出几分困意，面对alpha真挚的神情，眼神终于从平静中生出一丝波澜。
他只是简单蹦出了三个字：“好，谢谢。”
杨时安切实补充，十分贴心：“如果担心一些问题的话，让毛叔跟着也是没问题的。”
“这还用你说吗？我肯定跟着！”毛叔毫不留情地指了指他，一把拿过车钥匙。
杨时安：“……我好歹也是你侄子，那么不放心的吗？”
“亲爱的侄子，我怎么会不放心你呢，”毛叔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不放心alpha而已。”
毛叔开车，杨时安也不坐副驾，上车后吴确紧靠车门，冷看杨时安一眼，把帽子拉得更低，什么也没说。
在车内这种封闭的空间里，那股冷清的薄荷味几乎是扑鼻而来，信息素因为当事人的不安而有些紊乱浓厚，吴确几乎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信息素的异常，打开车窗让空气流通，但该有的薄荷气息还是很浓郁。
看着omega把帽子拉上，身体向下缓慢滑动，试图缩起自己，杨时安察觉到他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了。
杨时安面对像细丝钻进心脏，勾得人心直痒的信息素耳朵逐渐升温，他不自主地抽动鼻子，再次开口时耳根已经红透了。
他问：“需要帮助吗？”
吴确咬牙，匆匆给陈虹发去一个句号，腺体的肿痛让他心悸头痛，他尽量保持语调稳定：“需要你的信息素，一点点就够。”
杨时安又卸出一丝安抚信息素，状况转好让吴确手心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为什么他的信息素有用？
吴确紧绷的精神状态并没有放松下来。
到医院急诊后吴确被医生护士摁在凳子上抽血检查，因为跟信息素有关还专门转到了处理室。
半个小时后，医生拿着几张化验单，到电脑前开药：“不用太担心，信息素过杂导致腺体受刺激，跟某些药物产生了排斥反应。嗯——发情期打抑制剂过的是吧？”
“……嗯。”吴确佯装镇定。
“你自身信息素浓度是过高了，”医生从眼镜后瞅瞅有些紧张的omega，还有身旁站着的潇洒alpha，结合跑前跑后的长辈，认真道：
“我建议你跟alpha配对，医疗卡上也记录了，成年后你就一直打抑制剂，到现在是不是都加大剂量了？你这才刚成年几年，产生抗药性，还是恋爱谈少了。”
吴确僵硬点头：“……哦。”
“跟男朋友吵架了吧，”医生转身把手指向杨时安，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吵架了这种分内之事也得做啊，身为伴侣你就忍心自己的omega打抑制剂，还这么难受吗？”
“那个、呃……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吴确的手坚定摇晃，迅速否定了医生的话。
“是朋友？”医生来回看了几眼他们两个，“既然他的信息素能帮你缓和这个症状，那你们两个的匹配度应该挺高的嘛，一般匹配度可做不到。”
吴确一愣，又低下了头：“……医生你开药吧。”
“你的家长已经给你取药去了。”医生摇摇头，“还是建议你找个匹配的alpha，你的体质也不太适合抑制剂，这么长期一直打，药物影响太严重了。”
吴确没再说话，低头一声不吭地抠手指。
杨时安先一步接过化验单：“谢谢医生。”
两人前后离开处理室，吴确接过杨时安手中的化验单，手又摸上自己的脖子：“其实在酒吧是想问你点事儿来着。”
“嗯？”
两人差了十几厘米，近距离下吴确只能仰头去看杨时安，杨时安自觉后退几步，让两个人都处于舒服的距离中。
“你是本地的吗？”
“是。”杨时安点头。
“平时有空吗？”
“……有。”
杨时安还在猜测吴确究竟要问什么时，吴确开口问：“你愿意加入乐队吗？”
“不忙的，有空来排练就行。”吴确又补充道。
“好。”杨时安沉默了半晌，笑得温和，“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吴确：“……好。”
吴确不安地扭扭脖子，指腹蹭上脖颈后的强效抑制贴，慢吞吞掏出手机。
打开屏保后心里咯噔一声。
每十分钟发一次消息，跑前跑后检查，忘给陈虹发消息了。
完蛋。
一两分钟的，陈虹能理解，但她实在不理解突然半个小时了无音讯是怎么回事。
醉了？
被人卖了？
电话也不接？！
吴确一边打回去一边让杨时安扫了码，看着杨时安笑他老是发怵，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吴确没有先同意杨时安的好友申请，他退到墙角，听筒里传来陈虹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最好给我合理解释一下，这半个多小时你干什么去了！我差点报警了！”
“姐……”吴确解释，“我在医院。”
“啊？？！”
哐啷几声巨响传来，吴确心头一紧，“怎么了？”
“没没没事，我仰着坐椅子，脚一蹬给自己蹬过去了。”
吴确听着她在听筒另一头挣扎起身跟舍友说抱歉，又看了眼杨时安。
杨时安身为一个alpha，没有普遍的生殖崇拜特征，目前来看是尊重人的。
他没有跟过来，看样子也在接电话。
吴确摸摸鼻子，“姐，我找着鼓手了。”
“这么快？”陈虹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
“是个alpha。”他接着说。
陈虹：“……？”
陈虹沉默那几秒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紧接着他收到了视频邀请。
杨时安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后反扣过去，任由手机震动，等过了一会儿才接起。
温和的笑意从脸上卸下，杨时安一言未发，眼帘微低，神情回归淡然让他显得更加矜贵。
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怒气：“你说你在宴会上跑了就算了，玉家omega要你联系方式你给了什么，你给了专升本机构的联系方式！人电话都被打爆了，吵着闹着要找你算帐！！”
杨时安漫不经心的听着，视线撇过不远处蹲墙根的吴确，动作一顿。
杨父还在说：“你说你拒绝你就正常点拒绝，咱家也不是没有那个底气，你刚从国外回家你收敛点行不行？玉家挖矿的，那小祖宗哪受过这委屈，扬言要拿他家的矿砸死你！”
杨时安懒散道：“……哦，我以为他需要呢。”
杨时安心思在吴确身上，他浓眉蹙起，Omega本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角落也存在的某些危险。
吴确指尖用力，腺体受到刺激让他整个人都一激灵，过电般的感觉穿过四肢百骸。
杨时安的信息素自刚刚离开医生办公室起就没有停下，跟安抚信息素纠缠的本能短暂停滞了几秒，吴确僵硬的肩胛骨终于微微放松下来。
屏幕上出现陈虹敷面膜的脸，她用一副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因为面膜张不开嘴而含糊说道：“那个alpha还在吗？”
“在。”吴确乖巧点头。
“给我看看。”陈虹怀疑道：“到底是什么样的alpha能入了你的法眼，还能让他加入乐队？”
“……姐，你的说辞怪怪的。”
吴确从墙角走出几步，转身发现杨时安边举手机边看向他。
他准备反转镜头直接给陈虹来个背影的念头一下被打消，他左右看看，确定杨时安真的是在看他后，没有再举起手机，陈虹只能看见一个下巴在对她说：“一定要看吗？”
陈虹音量大了一分：“你这不废话？你一个那么嫌弃alpha的人，竟然能找alpha做乐队成员，我必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好。”吴确犹豫不定，最后还是提步靠近。
杨时安还在被动接受杨父絮叨，转眼就看见吴确朝自己走过来，轻轻挑眉。
“哎我跟你说，你怎么着也得回来给玉家的omega赔礼道歉，我今晚好不容易安抚好他爹妈！小祖宗我安抚不来，你不想给联系方式以后别想这种损——”
“杨时安，看镜头。”
杨时安视线随声音带动，眼神触及摄像头只是一瞬，吴确就把举起的手机放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镜头重新回到前置。
吴确说：“行了吧，看到了。”
陈虹都快扒屏幕里了，关系好的舍友洗漱完路过也跟着凑到屏幕前看吴确，打了个招呼：“哎呀，学弟好啊！”
“学姐好。”
吴确的好字尾音还没出来，就听见陈虹难以置信的声音，“吴小确！就半秒啊！你让我看个蛋啊！你现在怎么还学会金屋藏娇了！”
吴确嘴都瘪了：“……谁藏娇了，你别恶心我。”
“你那边什么动静？你跟谁在一块儿呢？”
杨时安没有理会老父亲的疑惑，转到吴确身边，对着屏幕搬上和善且春风拂面的笑容，也跟着叫了声：“学姐好。”
“啊？”吴确扭头，眉头往上翘起，表情在一瞬间生动起来，“你跟着叫什么？”
“你都偷拍我了，当然是打招呼了。”杨时安耸耸肩，退到一边无视老父亲的疑惑。
“不是，杨时安你半路离开宴会找哪个omega私会去了？！”杨父大喊。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脑子里还全是这种东西。”杨时安摁摁耳朵，语气敷衍，“没私会，是朋友，我找毛叔去了。”
“去他那个小酒吧了？”
“嗯，”杨时安让安抚信息素更加轻缓，只卸出刚刚浓度的一半，“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你个小兔崽子——”
手机嘟一声，堵住了杨父的话。
屏幕突然挤进另一张帅脸让陈虹一愣，有亲和力的笑容硬控了她几秒，听着吴确和另一位的对话，在舍友一句“哇学弟朋友也很帅”后，才跟吴确大眼瞪小眼，问：“是你说的那个alpha？”
“嗯。”安抚信息素放轻让腺体负担也跟着变轻，吴确舒缓了一口气，回应也轻快了些许。
“你让他补的乐队哪个位置？”
“只能是鼓手啊，二狗还没走，再看看二狗接下来怎么样再说别的。”
“所以你为什么在医院？是不是因为alpha？”
说到这个话题，陈虹变紧张起来。
吴确简单概括完事情起因和经过：“信息素太杂，跟我打的抑制剂起反应，过敏了，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也别着急，医生给我开药了，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陈虹缓慢点头：“行吧，明天我再把乐队其他几个人给你拉来，你把那个alpha也领着，好好跟他们商议，能排练就排练，也别想太多。”
吴确点头，“谢了。”
陈虹在镜头另一头摆手：“哎呦，跟我谢什么，我还挺喜欢你写的歌的，明天见面再聊哦。我好不容易赶完了作业，你也快点休息吧。”
面对陈虹的关心吴确嘴角轻勾，“好。”
陈虹满意挂断电话，杨时安微微一笑，问：“打完了？”
杨时安面容生得精致，有些西方骨相东方皮，睫毛纤长浓密，眼窝深邃，鼻骨高挺，笑起来卧蚕也被眼睛勾起，弯如月牙。
吴确被他看得一晃神，回应他：“嗯。”
吴确发丝里隐蔽翘起的红色挑染迎着灯光微微透光，他不善言辞，也实在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挑起话题，手上划着退出了聊天页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毛叔停住又提了下裤子：“放完水也拿完药了，咱走吧。”
吴确低头，手上通过了杨世安的好友请求，好奇中点开他的头像。
头像不放大看就像一块黑布上有一个模糊的白点，点开后吴确发现那是黑夜中散发柔光的满月。
吴确抬头，举起手机一晃，看向他：“通过了。”
杨时安的视线只停留在手机上一秒，紧接着跟着手机边缘停留在了撑着手机的手指上。路灯下指尖的红润明显，骨节匀称如玉，没有过分纤细，看着就属于有力的那一类，指尖的皮肤甚至有些粗糙起皮。
两人相距不过半米，杨时安在这几秒里快速观察完，吴确对他来说，就像一只刚成熟的羊羔，柔软又具有攻击性。
他慢慢把视线放回那双狐狸眼，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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