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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064

“……那在哪里?”许久后,宁峦山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

师昂将目光从他脸上下移,落在指腹,却不说话,脸上无一丝表情,根本看不出心之所想,他心往下一沉,忽然又笑了,举起双手真诚地说:“江陵衙门的官刀手柄设计简直反人类,握久了虎口都能拉道口子。”

师昂深深看了他一眼:“先说正事吧。”

见他不再打量自己,宁峦山舒了口气:“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师旻阁主之死,听说那白雀中了您一掌,掉入芦苇海中失去踪迹。”

“不错。”

师昂回答得言简意赅:“送走师旻后不久,我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以为冲那孩子而来,便出外查看,见到尸体还有尸体旁的白雀,此种情况下,如果你是白雀,你会怎样做?”

“若我不是凶手,自然大声陈情,若我是凶手,我大概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所以她跑了,什么也没说,我只能出手。”师昂手指轻轻叩击琴面。

师昂问:“她死了吗?”

宁峦山答:“也许。”

宁峦山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呵出一口气,若不仔细分辨言辞,没人能听出他竟是在玩笑:“她可真是赚了,能从天下第一手底下逃脱,够吹一辈子!”

师昂又把目光移回来,并且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也不知是否因为心虚,宁峦山总觉得他别有深意。

尤其在沉默之时。

但他只能装作是个俗人,不懂弦外之音,不适地别开脸或者目光,装作好奇打量。

青庐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一道瘦削的人影从窗边走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住在这里的是谁——

荆白雀老孩子孩子的叫,他还以为是个奶娃娃,这个叫经生的看着比华子也小不了多少,眼睛下生了颗痣,瞧着秀气斐然。

他无法分辨是不是和故事里的女侠生得一模一样,但不难看出,五官的精雕细琢,和举止的斯文内敛,确实有一分女气。

师昂跟女气可不搭边,并且他很肯定,这个孩子跟前辈没什么特别相像的地方。

宁峦山于是小声请求:“我能和他说话吗?”

师昂微微一笑:“请便。”

屋里的小子正抱着书发呆,对进来的人也不见得多感兴趣,连眼神也没施舍一个,病怏怏的毫无生气。

宁峦山拿出一张纸,盖在书册面上,经生扫见上头的图文,眼皮狠狠一跳,但只是轻轻把东西推开:“你挡着我看书了。”

他半蹲下来,与之平视,轻声问这个小子:“你见过这个金币吗?”

“没有。”

“这枚金币就是证据,指认她与杀害师旻阁主的凶手有关,甚至也是指认她是奸细的证据,你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你……”

经生想问他是否见过白雀,他舔了舔唇,可在瞥见窗外那道影子时又别过脸:“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难道是因为隔墙有耳?

但宁峦山没办法避开师昂,也避不开,只能退出来,在靠近大门时飞快向外看了一眼,扑到他耳边,说:“如果她为你死了,你会伤心么?”

男孩的眼里忽然涌起一层水汽,像逐月的不受控制的潮汐。他握着书,死死咬唇,直到血从缝隙里渗出来。

离开睡虎禁地的时候,宁峦山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师昂放下琴,亲自送他出去,那一瞬间,他心里生出一个荒谬的感觉,前辈不是监视,而只是在保护这个孩子。

——

碑亭后闪过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宁峦山很想装看不见,但那两个小鬼实在太显眼,便向树后让了一步,等他们自觉离开,谁知人竟然在谷口坐了下来。

“哥哥,听说阁里来了位顶厉害的……叔叔,他是来查爹爹的案子么?”

听到叔叔两个字,宁峦山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二十还没出头,怎么就成叔叔了,都是丁酉春的锅!

“是。”

“听木香姨说,爹爹不是白雀杀的?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

男孩紧盯着碑刻上的字,内敛而沉默。他年岁更长,开智后更加谨慎,宁峦山以为他会意气用事地攻讦白雀两句,毕竟三山四湖里的大人都没几个相信白雀的清白,何况是小孩子,但他却又结结实实没开口。

小丫头摇了摇他的袖子,还是没要来答案,耷拉着头,两只手捧着沉甸甸的脑袋,不知什么是疲惫,也不明白生死,只知道以后爹爹不会再陪她玩了,但阁中的人很多,能陪她玩的人也有很多,有师祖,有叔叔婶婶,还有哥哥……

噢,还有那个新来的。

好像叫,叫经生。

她总共只见过两面,第一面是和兄长偷看比武的时候,只记得那个少年瘦骨嶙峋,像行走的细竹竿,比她爱啃的鸡骨架还干瘪,一定常年遭受虐待。

可怜是她唯一的印象。

第二面是爹爹离开的那个早上,接到消息的兄长扔下饭碗,拉着她飞奔而去,路上因为脚步不稳,她还跌了一跤,摔得像个花脸猫。

娘哭得很伤心,小楼连苑的叔叔婶婶们脸色很难看,但在场最激动的人却是那个少年。

他本来站在师祖身后,突然扑了过去,拼命往爹爹的方向挣扎,怎么拦都没用。

那一瞬间,好像他才是爹爹的孩子,而他们俩就像捡来的。

真奇怪!

大人们都很忙,安慰自己都来不及,如何顾得上小孩子,她就蹲在台阶上,对着缝隙里的小草流泪。

有一双拍了拍她的头。

“别哭了。”

然后她就抱着他的腿,哭得更大声。

经生似乎也愣住了,下意识想把挂在腿上的人甩开,但在得逞之前,被哥哥一掌打开,在质问声下,他什么都没说,捂着心口面无表情离开。

师恬儿转动脖子,向四周看了看:“哥哥,我们来这儿,是来看经生哥哥的吗?”

男孩忽然拔高嗓音:“你别叫他哥哥!”

“为,为什么不……”

小姑娘唯唯诺诺,脖子肉眼可见往后一缩,老实说,宁峦山也被吓了一跳,别看是个孩子,那情绪爆发不输大人。

可见还是恨的。

他摇摇头,想从小路穿过去,听小孩的墙角没什么意思,尤其是如此分明的怨憎。

很难说,宁峦山不是在等一个答案,就和那丫头一样,也许马上就会有尖锐怨毒的形容从男孩的嘴里说出来。

因为,因为……

因为他是个来路不明的杂种!

因为他是白雀带来的,白雀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因为他很可能会对帝师阁不轨!

但都不是。

男孩缓了语气,还伸手搂住她的肩:“因为按照辈分,你不该叫他哥哥。”

“哼,那你吼那么大声做甚!”

稚嫩的温柔一下击中了宁峦山的心,在他短暂的一生中,无一不是冷酷现实的鞭笞,小的时候,他就要被迫接受死亡,再大一点,则是仇恨,再大一点……他连自己也丢失了。

要是那个时候,也有人能抱抱他,该多好。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他期望荆白雀只是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骗了他,而经生只是个贪图稳定富贵的普通人。

“你!”

斜地里走出的女人猝不及防与失神的他撞在一起,记忆的回声猝然被打断,宁峦山又做回那个漫不经心的小山爷,世间的执念执着都与他无关。

“失礼了,在下丁酉春。”

“原是小皋陶。”对方向他行李,发髻上簪着的羊踯躅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碑亭后的两个小鬼听见说话声,一个探头看过来,傻乎乎地要唤人,一个则连拉带拽往黑石碑后躲藏。

女子抬手,示意他俩乖乖在此待着,随后又向宁峦山颔首:“何开怀是我夫君,丁大人可是想见阁主夫人?请随我来。”

他们并没有渡过飞索云桥往起居的小楼连苑去,而是绕到剑川的西麓。云雾翠色间立着一尊庄严的木楼,人未近,便有香火气扑面。

“阁主死后,夫人每日都守在宗祠楼中,枯坐长明灯前,发誓要守灵三年。”

“看来阁主与夫人鹣鲽情深。”

何夫人笑了笑,没说话,替他推门后,便止步在了门外。

垂落的经幡后,坐着一个素衣女子,双肩宽阔,背部挺拔,乃习武之人,她的轮廓分明,眉宇英气,本人应灵动机敏,但檀香袅娜的轻烟却衬得她身姿虚浮,犹如一场急雨后疏落的梨花。

宁峦山停在她身侧安全位置之外,拱手作揖。

内心是忐忑的,尤其在经历过侯府案后,他最怕遇上如侯夫人那般胡搅蛮缠的被害人家属,可偏偏她们又是整个案情突破的关键,是不可或缺的证人。

但好在,对方和侯夫人并非一类人。

简单的自报家门后,师夫人礼数周道地请他在一旁的团垫上落座,甚至煮了一壶苦茶,就是太苦了,苦到难以入喉,于是他决定长话短说。

“先前办案的范捕头在上半年的兵灾中不幸遇难,在下受江陵令的托请来此,但不少案卷已为大火所焚,不明之处还需夫人帮忙补全,也好做结案之用。”外头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守灵的女子耳朵里,为了照顾对方的感受,他没有上来就为白雀说情。

师夫人没有表现得为难,只是低垂着头,颇为神伤:“请讲。”

“陈贞然先生说,阁主遇刺那夜,他曾来见过你,可有此事?”

“是,大约在戌时之后,他送了些补药过来,因我夫君上剑川与阁中前辈商量要事,于是托我转交。”

“那其间,夫人可有打碎什么杯碟盘碗?”

师夫人身形蓦然一晃,本搭在膝头的手指向虚空中一抓,随即猛然抬头,眼神中浮着几分迷离与不解:“这和案子有关么?”

宁峦山道:“只是佐证他没有说谎。”

师夫人并不懂办案的流程,于是点头:“是,我,我分药的时候,不慎打碎了一只羊脂玉瓶。”

“夫人为何不等药装好后再出来,还得跑两趟?”宁峦山又随口问道。

师夫人愕然,显然没料到他追着此事深究,动了动唇,略有些尴尬:“我,我没想那么多。”

宁峦山低头记下,面色平静,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身前的人看着一笔一笔往纸上落的墨,心里的紧张窒息忽然又松弛下来,轻轻甩头,觉得自己是跪坐太久,头晕眼花才导致的胡思乱想。

宁峦山停笔,又抬起头来:“夫人可见异常?”

“没有。”师夫人摇头,有气无力道,“我夫君一直未归,三更时分,传来的却是噩耗。”

道谢后,宁峦山收拾笔录离开。

何夫人竟然还等在门外,他关门时便小声提醒:“我观夫人脸色不好,你们且多留意,思伤脾,悲伤肺。”

对方应下,见天色不早,遂陪同他返回小楼连苑。

宗祠楼后便是墓园,但并无森森阴凉之感,相反,金秋桂子弥香,红叶铺地,极是美好,师旻阁主的两个孩子也在,在不远处的树下,见人出来,高个的男孩率先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端正身姿,平视前方。

小丫头的心思却不在周围,正专心致志同他感叹:“最近都没有听到蝉鸣。”

“蝉活不过秋天。”男孩揪着她的衣角,想把她提起来。

小丫头却赖着不动:“为什么呢?”

宁峦山上前一步,却听到男孩子说:“因为这是他的宿命。”

宁峦山脚步一收,待何夫人追赶上来,便问:“相信命运么?”

“我本不信的,但人的预感有时候就是那么强。出事几天前,夫人一直神思恍惚,心神不宁,你说是不是老天的预示?可惜我们都没有在意。谁能想到呢,那个时候她还在和西蜀的闺中密友写信,一切如常,还以为只是太累……”

脑子里的一根弦蓦然绷断,耳蜗里嗡嗡作响,像进了水,捂着一层膜,声音也变得辽远。

“师,师夫人娘家姓什么?”

“……马。”

宁峦山几乎没有迟疑地转身,把何夫人扔在原地:“我突然想起我有东西落在楼内,你们先行,我回头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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