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榻足够宽敞，两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手臂贴着手臂，萧鹤行宽大的手掌握住他的，就那样闭着眼睛睡过去了。柳寔歪头看他，长眉入鬓，眉眼深邃，侧脸的轮廓俊朗英挺，这是怎样一个好看的男人，如今竟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旁边，他们明明是敌人才对。
覆在他手背的手宽厚温暖，他轻轻蜷了蜷手指，纵容着心里那点贪念，没有抽出来。
几天之后，军营里莫名其妙死了几个军士，排查的时候发现，他们没有伤口，而在此之前这几个人身强体壮，也没有痼疾。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士兵里传出谣言，都说是鬼怪作祟，弄得人心惶惶。
萧鹤行变得很繁忙，两三天都不回一次军帐，柳寔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秋天迎来最后一场大雨，天地间仿佛一夜之间就进入了冬天。从别城被破到现在，柳寔已经在萧鹤行的军营待了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没有被换回去，皇帝是要舍弃他们了。他坐在泥炉前煮茶，看着茶壶被沸水顶开，冒出氤氲热气。
“道长这边请。”
门帘被掀开，萧鹤行带着一个人走进来，是个游方道士。柳寔起身看着他们，萧鹤行介绍道：“这是云游四方的散经道长。”
“道长。”柳寔向道长问好，这位道长十分年轻，眉目秀气，目光透着灵秀智慧。散经道长向他还礼，然后被萧鹤行请入座。他们谈起了军中将士突然身亡的事情，柳寔给他们奉上茶，坐在一边听着。
散经道长看了一眼他手上戴着锁链，又望了一眼他的脸，没说什么，接上萧鹤行的话，提到了一种邪术——穿心咒。
世间无奇不有，能人异士遍布各地。散经道长教给萧鹤行一个辨认施咒者的方法，练这种邪术的人身上会有一股虫臭味，并且眼白处会有一根青筋。
散经道长临走时，特意与柳寔说了一会儿话，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固定会去的地方，就在离此地五十里的山上。柳寔觉得他别有深意，却想不通为什么。
萧鹤行花了一天时间排查整个军营，终于被他找到那个施咒的人，当着全军的面处了腰斩之刑。后来柳寔得知，那是南国的细作。
······
“喵——”元子撒娇蹭着元卜的手掌，前爪巴拉着他的衣服要他揉肚子。
“嘘！别吵。”元卜给它顺毛，眼睛看着床上，怕猫吵到沉睡的柳上归。说来奇怪，这次老大昏睡居然没有生病，气色红润面容安详，要不是已经两天没睁眼，他真要以为这只是普通地睡一觉了。
手机铃声响起，元卜连忙出门点开接听，电话里传来宋径云的声音：“元卜，打你老大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元卜：“这回没事，就是睡得久，医生说没生病呢！”
电话那头语气兴奋：“那就行，等他醒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最近山下好些人来小道观烧香，我打算年底再过去啦！”
挂断电话，元卜咂咂嘴，摸着元子喃喃自语：“宋径云不在，那个萧鹤行也不出来，这次就我一个人守着。”
······
南国皇帝迟迟不肯交换城池，萧鹤行接到命令，要斩杀几个重要俘虏逼南国那边尽快表态。柳寔听到消息后，问亲卫要了一坛烈酒，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萧鹤行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外面又下雨了。他掀开门帘，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看到柳寔抱着酒坛靠坐在他的案桌前，惯来清冷的眼睛染上迷蒙，双颊泛红，嘴唇被烈酒灼得像涂了最艳的口脂。柳寔觉得身体热，自顾拉扯着衣服，胸口露出大片肌肤，锁骨处早已被酒淋湿，他却浑然不觉。
萧鹤行看得眼热，走过去拿走他的酒坛放在一边，扶他起来。他像没骨头一样，被萧鹤行一拉就趴到了他的身上，笑着揪他的头发，“陪我喝酒啊！”
“酒喝多了伤身，不能再喝了。”萧鹤行扶他回床上，他跌睡下去后手勾着萧鹤行的脖子，朝他呼酒气：“我没喝多，不信你闻······”
他不再穿白衣，身上是士兵穿的那种暗红色军衣，此刻衣裳半敞，细腻的肌肤被衬得更加白皙。脖颈的湿冷让他觉得难受，手胡乱地搓着，把脖子搓红了一片。萧鹤行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脖子处的粉红，下意识滑动喉结。
左手戴了锁链，右手也被抓住动弹不得，柳寔蹙眉看着他，眼里有水光，他哑声问：“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萧鹤行的声音也哑了，放松手上的力道。柳寔手臂用力，把他的脖子拉得更近，两个人的脸要碰到一块儿了。萧鹤行屏住呼吸，撑着床沿的手紧紧抠住床板，手背青筋暴起，他在忍耐。
“你为什么不杀我，是因为我嗝······”柳寔冲着他打了个酒嗝，“因为我不够重要吗？”
萧鹤行低头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睫毛，目光再下移就是他开开合合的红润嘴唇。萧鹤行别开眼，身体里的热全部往一个地方聚集，额头都冒汗了。他拉开柳寔的手准备起身，柳寔却突然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脸，他愣在当场。
柳寔撑起上半身与他靠得更近，手拽着他的衣领，力道不大，却是他挣不开的枷锁，“你就像草原上驰骋千里的马，我很羡慕你······你真好看！”
萧鹤行将他压下去，握着他的肩头吻住他还在说话的唇，有些急切地吮吻。他没有反抗，意外地乖顺。在烛火的明明灭灭之中，萧鹤行没有把持住，脱去了他的衣服。
夜雨安抚了整个军营，巡逻的队伍减少，四周没有很大的喧闹声。中央军帐里，烛火将两个叠交在一起的身影投在帐篷上，摇摇晃晃。
萧鹤行沿着他修长的脖子往下亲，亲到锁骨一阵流连。柳寔觉得痒，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地哼。他埋头在锁骨处，声音闷闷地问：“你会后悔吗？”
“嗯？”柳寔望着帐顶，脑袋跟浆糊一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有问必应。萧鹤行叹了一声，手往下伸去，柳寔突然一怔，睁大眼睛看向他，对于这个反应，他笑了一下，手变换着力道玩耍。柳寔喘着气抓紧他的手臂。左手的锁圈勒着他的手腕，已经蹭破了皮。
萧鹤行注意到了，连忙停下，伸手去翻扔在旁边的衣服，找出钥匙帮他解开。白皙手腕上一圈红印，有个地方已经破皮了。萧鹤行心疼，握着他的手腕亲。
这一夜注定是不寻常的，在两人的生命扉页上都将是非常用力的一笔。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相拥而眠。宿醉加上脱力，柳寔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
自此之后，萧鹤行看他的眼神有了直观的变化，如果之前算是克制的话，现在就是一团炽热到化不开的春阳。
······
睁开眼时，轩窗映着半轮橘色的夕阳，暖光投在墙上，像秋天的颜色。柳上归扫到坐在旁边打瞌睡的元卜，没有叫醒他。独自将之前做过的所有梦境串联起来，捋出一条线。或许只差一个梦境，他就能知道前因后果，萧鹤行是为什么以魂魄的形式被困在青玉案中上千年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无声挂壁钟在记录着时间，下午六点二十分。虽然在梦里时时见到萧鹤行，可在现实里，萧鹤行应该几天没有出现了吧。他伸手摸到枕头下的玉佩，对着夕阳看上面的纹路。这繁复古朴的花纹不就是柳寔放在崔时敬身上的样式嘛，萧鹤行居然完全复刻了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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