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梅正在楼下跟妹妹一起聊天,马上就十一月,宛市的天气愈发凉爽起来,她们姐们俩正在盘算着拿出攒了半年的布票,上百货大楼买几米布做新衣裳穿。
恰好阮语过来,两人就拉着她一起。
阮语在桌边坐下,还特地环顾了一下店内。
到处都挺干净,之前刘干事留下的污迹现在已经全部擦拭干净了,整个大堂就她们三人坐着,外边阴云沉沉,不见几个路人。
她想起之前沈随吩咐的“处理”,禁不住悄悄吐舌。
不会真的给处理掉了吧?
看完了周围,阮语就问徐小梅:“准备做秋衣?”
徐小梅捏了捏自己胳膊,叹气道:“不做秋衣,直接做冬衣。我半年只攒了五尺的布票,只够做一件上衣的。”
阮语笑起来,天气凉快后,徐小梅是肉眼可见的充气了。
“姐,我劝你还是别现在做了,留着过年不好吗?”徐小兰不知从哪抓了一把花生,一口一个,吃得别提多香。
她们俩表情都不怎么开朗,阮语眸子一转,笑道:“要么这样吧,我今年应该是不会做新衣穿了,我的票给你好了。”
阮语手头一大把各色票证,都是家里以前攒着的。
布票有期限,不用掉也是浪费,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正好她还有事情想让徐小梅帮个忙。
这会儿徐小兰不剥花生了,徐小梅也转脸过来,惊讶道:“你说真的?”
“自然啊。”阮语歪头想了想,迟疑着道,“应该……有个五六米左右的布票吧,得让我回去算算。”
“哎哟!”徐小梅眉花眼笑,忙把妹妹手里剥好的花生仁给阮语,“吃吃吃,真的让给我们啊?这样吧,我拿钱从你手里买成不?”
“都是朋友,说什么买不买的?我今年也不打算做新衣裳,票放着也要过期的。”阮语接过花生仁,搁在手心,暂且没吃。
徐小兰道:“也是,你今年本来就……”
话到一半,被她姐给掐了一把,急忙住嘴,忐忑地看了阮语一眼。
阮语只当没听见,又道:“那我明天就带来给你们。”
“成!”徐小梅喜出望外。
三人又聊了几句,阮语道:“小梅,你平日里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看看,有什么屋子,是屋主愿意租给我的?”
“怎么了这是?”徐小梅不解,“饭店安排的宿舍不是挺不错吗?”
“是挺好,但是总归是宿舍嘛。”阮语笑答。
这倒也是,宿舍就是宿舍,那也不是自己家。
徐小梅姐妹俩也能去住宿舍,但她们最后还是乐意住在家里。一是宿舍要钱,二则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家里比较舒坦。
徐小梅以为阮语是想有个稳定的住所,但实际上,阮语考虑的是别的。
现在阮清清还在派出所写检讨,以她那疯批的性格,出来了就得来找阮语麻烦。
其实阮清清不寻来,阮语还不乐意呢,毕竟还要想办法把阮清清的“书”也拿到手。
那母女俩不是惦记她的房子吗?新找的屋子,就是个诱饵了。
目前阮语只知道阮清清的气运和熊素菊对她的态度有关,也许阮清清的气运,是带给她一对不重男轻女并爱她的父母。
就和阮语的爸爸妈妈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先把阮清清和熊素菊他们隔开,看看有没有影响。
再不行,阮语就要唱大戏了。
阮清清是有兄弟的,那就让阮语来看看,她得到的气运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能让原本重男轻女的熊素菊夫妻俩毅然选择阮清清吧。
这么一想,阮语对也许可能出现的抉择一刻,产生了期待。
“阮语?”
徐小梅的喊声拉回了阮语的思绪,她匆忙扬首:“嗯嗯?怎么?”
“屋子的事情我回去问问我爸,他在这一带当了几十年的脚夫,谁家有什么事情他都熟悉。”徐小梅认真给阮语计划上了。
阮语乖乖点头:“好,那我等你消息。”
“哎,你们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间。”徐小兰忽然捂着肚子嚷嚷起来,很快就起身小跑着离开。
直到妹妹的身影看不到了,徐小梅才急忙朝阮语问道:“你问屋子,是不是因为想要避开沈厨?”
“啊?”阮语愕然。
“我猜错了?”徐小梅皱着的眉松开,“阮语,姐跟你讲,你别搭理小兰。她就是瞧沈厨好看,成天做白梦呢!沈厨他一直瞧着的都是你啊。”
“嗯……嗯。”阮语匆促应了,没多答。
徐小梅比阮语大了几岁,把她当妹妹看待,忍不住又劝道:“小兰最近脑子清楚了蛮多,也慢慢知道沈厨到底念着谁了,你要因为她躲着沈厨,大可不必。”
阮语忍俊不禁:“真不是……”
但徐小梅提点了她。
阮语还惦念着书里看到的内容,那些语句对她来说,几乎像是谶语一样,总是令她提心吊胆。特别是前几日那个梦,更让她惊惧。
自己有多么的惜命,阮语是再清楚不过的。
到底得是多难,才会让她做出那样决绝的举动?
梦对她来说总带着一种预言作用,即使已经模糊,但那时的痛苦伤心,还是印在了她心头,久久不能挥散。
而沈随的态度又太过暧昧——阮语能感受到他的小心,可愈是这样,阮语愈是慌乱。
就像她心中藏着对沈随的惧怕,而沈随也在害怕着什么。
阮语本就是个怂性子,一戳一动,底线又太低。本来想好和他开诚布公的谈谈,到临了了,她又给忘了。
一旁,徐小梅见她出神,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似大姐姐似的,循循善诱道:“一开始沈厨来咱们这儿,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种天官似的人物怎么会来咱们这?后来你一出来,我就瞧明白了。”
“啊,嗯?”阮语转头,眼神还有些迷蒙,“怎么?”
“他就是为了你。阮语,你以前说你是文工团的,是不是沈厨很早以前见过你的演出?”徐小梅猜测着,脑补出了一场隐秘的,单方面的初遇。
也许是阮语在舞台上一展歌喉,而台下,沈随一见倾心?
阮语摇摇头,隐去了那次匆匆一面的侧颜,答道:“我也不知道。”
徐小梅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急,忽然听阮语问:“对了,你们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受伤的人?”
“啊?”话题突然转换,徐小梅有些猝不及防,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好像孟运背着一个人出去了,没看清脸,不过瞧着也没什么问题啊?”
“那就好。”阮语颔首,“ 咱们晚上的工作是什么?”
“就那些,没什么要做的。”徐小梅说着说着,被转移了话题。
阮语展了展肩,起身笑答:“好,那咱们再休息一会儿,就开始清点备用金之类的吧?”
“行吧。”徐小梅也站起来。
空闲时间还很多,阮语撑撑腰伸伸胳膊,溜达去了值班表那儿看。
算着还有两天又轮到她休息了,正好去找肖干事叙叙旧,给刘干事挖个坑再夯夯土。
哦,对了,还有许夜兰。
阮语没忘了她,那个一夜间获得超高舞技的团员。
……
不知是不是中午的影响,晚间的后厨显得有些萧条。
阮语一眼就看到孟运从外边进来,衣摆上还有一些棕色的痕迹,那是干透了的血。
他手里还捧着一个棉布包着的东西,阮语瞧着像是一把刀的形状,顿时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孟运去杀人放火了?
可看他一脸憨直,阮语又觉得不大可能。
沈随好歹以前是军官,孟运是跟在他身边的警卫员,怎么可能干那些事儿?
见孟运经过自己身边,阮语招了招手:“嗨!”
孟运脚步一刹,转身过来。
阮语笑眯眯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边装着剥好的花生仁儿递给他:“给你吃。”
孟运瞧了瞧,就放下手里的布包接过来,乐呵呵的:“谢谢阮姑娘,我能都给老大吗?”
阮语一听就撇撇嘴,挥挥手示意随便,又问他:“之前那个被沈随教训了的……”
“哦!”孟运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急忙答道:“我给处理完,就好生送回家了。”
这话实在颇有歧异,阮语听得不住眨眼,粉唇微张,不敢问下去了。
虽然自诩没良心,但阮语还不能接受“杀人放火”这样的处理。
孟运见她不问了,还觉得自己把事情给解释清楚,高高兴兴捧着花生仁去后厨找他家老大。而阮语看看他背影,又低头瞧瞧桌上的布包。
捏了捏形状,果然就是刀,而且还是今儿教训刘干事那把。
一摸清楚刀的形状,阮语就忍不住轻轻地舔了舔虎牙。
刘干事就这么没了?
孟运裹着这刀,是要处理凶器吗?
想到这么一出,阮语机敏地四处看了看,悄悄拾起布包,给藏了起来。
这东西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而另一边,孟运欢天喜地闯进后厨,碰珍珠似的把花生仁捧到了沈随面前,邀功道:“老大,是阮姑娘给的!”
沈随迅速转身,拿起那小塑料袋,里边装着一小捧花生仁。
别人吃花生都不会剥掉那层红色的皮衣,只有阮语矫情得很,吃花生不吃那层皮,她嫌涩嘴。
“老大,怎么样!”孟运比沈随还激动。
“嗯。”沈随点点头,嘴角压住了一丝喜悦。
这突如其来的“小礼物”,让他心情忽然雀跃。
片刻,他又问:“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孟运拍拍胸口,“您放心!”
“那去把江飞翰叫来。”沈随又吩咐。
孟运正要问为什么,却忽然发觉那包花生仁已经不见了,而沈随平整的上衣胸口,突出来一小块。
作者有话要说: 困困
晚上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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