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箫的直白反而让房间再一次陷入可疑的沉默。
过了一会，楚清秋先开口，她面上带笑，好似完全没明白钟鸣箫的暗示：“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了？”
“小同学，朋友和盟友是不同的概念。”钟鸣箫上身微微前伏，双手撑着下巴。他语气轻松，眼里却闪着精明的光。
怪不得这人能当上B市基地的掌权人……他的确有这个潜力。
林婉妍内心感慨了一下，因为她在钟鸣箫眼中看到了类似商人的神色。这种气质她太熟了，因为苏黛也是商人家庭出身。
不过，她之前一直以为钟鸣箫是那种一身正气的角色——说白了，还是他们的接触太少。短短一封信又能看出什么呢？
“……您也知道我们是学生。”楚清秋嘴角的笑意淡下，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身上的绷带。
“身份不代表实力吧，”钟鸣箫摊了摊手，视线扫过四人，在林婉妍身上停了一下——那一瞬间，林婉妍感到他似乎有一丝犹疑，但很快又闪过了，“大学生能一个人干掉几个亡命之徒，换成我们受过训练的人，也不一定做得这么好。”
“您谬赞了，”楚清秋沉下神色，指了指门口端正坐着的王炸，“事实上，大部分功劳在它身上。您应该有所耳闻，王炸之前是退役军犬，婉妍在它的帮助下才侥幸逃出。当然，还有婉妍自己的运气。站在风口上的猪也能飞天，不是吗？”
虽然知道楚清秋是不想把自己放到风口浪尖，但莫名其妙被比喻成猪的林婉妍：没关系学姐，我还是会爱你的。
似乎没想到楚清秋如此不留情，钟鸣箫愣了一瞬，随后哈哈大笑。
“楚同学，你嘴下真不饶人，对朋友也这么损吗。”
楚清秋似笑非笑：“我只是在说实话。”
双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钟鸣箫看上了四人的实力，想要拉人入伙。楚清秋却想明哲保身，不参与到基地内的混战。为此，她一再强调四人实力没有钟鸣箫想象的那么好，多次暗示自己的伤势，否认几人的能力。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四人组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楚清秋话说到这个地步，如果钟鸣箫还要继续，也太咄咄逼人了。
“好吧，现在大学生真厉害。”钟鸣箫挠挠头，一瞬间好像只是个楞头小青年。
林婉妍忽然意识到，好像钟鸣箫，确实也不大啊。
最多……也就比她们大个两三岁？
只是末日太磨练人，如同身为大学生的她们会沾血，本来刚从警校毕业不久，该从辅警做起的钟鸣箫现在也得撑着当部队队长。
如果一切正常，钟鸣箫可能在马路上指挥交通，或者在办公室里给人送资料。
总之，不是坐到这个位置——背负着一个部队以及那么多家属生命的责任。
恍惚间，林婉妍又想到了她的表哥。也仅仅比她大了三岁的，在部队里，几年见不到一面的表哥。
“——我觉得你也不是很大吧，干嘛摆这么老成的架子和我们说话。”
等全房间的人都盯着她后，林婉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你爹的，完蛋。
林婉妍从未感觉脚趾接到过如此大的工程，尤其是楚清秋，她的眼神恨不得在林婉妍身上开一个洞。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去玩儿了。”林婉妍后退一步。
钟鸣箫看着她失笑，那个夜晚浑身是血，眼神比狼还有杀意的少女，怎么突然怂成这样：“楚同学，你好像吓到她了。”
楚清秋没好气地道：“别管她，让她自己去玩。”
随后她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钟先生，谢谢您的信任。但正如我刚刚所说，我们也是力不从心，希望您体谅。如果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拿物资和您交换，但我们确实不擅长更深的事情。”
钟鸣箫点了点头，视线却一直追随着躲到楚清秋身后的那个少女。
也许楚清秋自己也没发现，提到林婉妍时，她一直平淡如官方的语气突然注入了生气。这份情绪让她不再像一个完美无瑕的交际者，而是和任何一个同年级的大学生一样。
忽然，钟鸣箫问：“你们这里有纸吗？纸和笔。”
“有，”苏黛警惕地看着他，“您要做什么用？”
钟鸣箫朝她们笑了一下，伸手接过苏黛刚刚丢给他的笔跟本子：“给你们介绍一下基地的权力构造——然后告诉你们，我结盟的真实意图。”
他的神情显得真诚许多，接着道：“当然，这些都是免费的。结盟的事情，你们可以之后再讨论。”
……。
在钟鸣箫突然的诚恳下，楚清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他提供的信息也是她们需要的，至于结果如何——等听完再说。
“先从最上面开始讲吧，”钟鸣箫在本子上写写画画，“B市基地的前身是B市军事基地，而建立的初衷是军事基地对丧尸的应急反应。这时候，掌权人只有一位，就是军区政委王立国。首都基地建立后，他本想马上带着部队逃往首都，但这时候B市前市长徐肃也来到了B市基地，带来了首都基地的消息——作为南方有军事力量的一线城市，上头希望维持B市基地的建立和发展，替首都分担南方地区的人民。”
短短一段话，已经告知了太多信息。林婉妍看了一眼楚清秋，对方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两人有些印象。林婉妍自己不太清楚，但军区政委和市长……这地位，有点高啊。
“都被架起来了，不得不搞啊，于是两个人联手继续发展B市基地，直到今天的规模……”
“等下，”楚清秋打断了他的话，钟鸣箫也不生气，认真地听她说，“徐肃并不掌管军事力量，他们俩能平等合作？”
“按理说是不行的，”钟鸣箫摸了摸下巴，“但王立国可不擅长城市的管理啊。基地就像个小城市，他管部队可以，资源，发展，人力，这些他不精通，只能有求于徐肃了。总之，最后形成了王立国有兵权，徐肃有资源的格局。双方要是动对方一下，基地都得完蛋，干嘛不能合作共赢呢。”
“呃……可是他有兵啊，直接武力威胁不行吗？”林婉妍问。
“林同学，上头盯着呢，本来指望你俩携手创造新世界，结果打起来了，最后谁都别想好过——B市基地可是继首都基地后的第二大官方基地，有多少人都在看，他们再怎么样明面上也得装。再说，徐肃王八蛋归王八蛋，市长不是白当的，他管理确实有一套，王立国手下的人没有能让基地运作得井井有条的能力。”
“奥……不对啊你们基地内部烂成这样，他们怎么敢的啊？”林婉妍点了下头，又马上发现不对。
“垄断啊，中央和地方之间那么远，装好一点谁能发现？控制手机信息，压迫人民……只要做的不是太过火，上面能怎么样？首都基地自己都有一堆事要忙。”钟鸣箫理所当然地回答。
“所以说，首都基地其实也不算完全不知道吧？”楚清秋皮笑肉不笑地问。
钟鸣箫没有回答。
林婉妍看了看两人，摸摸头说：“那是因为B市基地对首都没太大影响吧，如果B市基地会影响到首都的利益……比如说自立为王什么的，首都基地总不能不管了吧？”
此话一出，钟鸣箫和楚清秋同时回头看她。楚清秋眼神示意让她安静，而钟鸣箫似乎有些惊讶地比了个封嘴的手势：“小同学，这个先不用深入。”
“噢……”林婉妍只好点点头。
她没楚清秋和钟鸣箫那么通透，但她也明白。
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只是对抗末日，而涉及到权力和一些更复杂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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