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里外的耳朵叫这句话一刺激，一下子都竖了起来。
李今朝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为这事，少爷可难过到后半夜呢！嗯？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别担心呀，他不行，又不是你不行。”
“昨儿一整夜你都在少爷这里？”香橼咬的嘴唇发白。
“不错。”
“不可能！少爷怎么会叫你陪，他明明说起你就牙痒痒，昨夜他连我都没留，怎么会让你在这！”
“可我说的句句属实呀！”李今朝说的很诚恳，她也确实没说一句假话。
她不动如山地坐着，打量着香芹小心翼翼地扯了香橼的衣角，轻声宽慰着。她实在想不通，像陈磊这般才貌人品脑子，样样一塌糊涂的人，这香橼怎么一副对他情深似海的样子。脑子不好使吗？
香芹劝她：“香橼姐，别难过了。少爷就是这样的人，早晚都会有，他也不会在乎你难不难过的。”
李今朝认为香芹的话就很在理，还想听香橼说些什么，只见香橼甩开了香芹的手，径直走向自己，到自己面前站的笔直，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情绪。
“你这是做什么？”
话刚说完，李今朝反应极快，抓住了香橼挥舞在空中，险些落在她脸上的巴掌。
“陈磊勾三搭四，你想打我。他阳.痿，你还打我？他是你什么人啊，你就打我！你有精神病啊！”
她几乎是有些无奈地冲着香橼骂出口的，可让她吃惊的是，她语气不算重，可对面这人的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下来，嘤嘤哭出声来。
“香芹，你来管管她吧。”
院子里这一通闹，吵醒了原本就睡的不踏实的陈磊，后半夜才睡着的他梦里全是自己挺不起来的家伙。听得外面闹哄哄，他潦草起身去看。
刚靠近门口，就听见外头有人高喊着陈磊阳.痿，他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爬起来推开门缝，瞧见满院子的人。
李今朝耳力很好，早听见房间里的响动，双手环胸，侧头看过去，瞧见半个人脸。露出来的半张脸眼底一片青黑，新鲜的胡茬布满下巴。她左手食指悠悠地在右臂轻点，不慌不忙地等着那人动作。
“香椿！”看见李今朝的陈磊吃惊的从门框里掉了出来。
被点到名的李今朝十分配合，她笑眯眯的冲他招手：“早上好呀，小阳.痿。”
陈磊的面孔如雷劈般，看向坐在院子里啜泣不止的香橼：“你、你、你！你这个贱人！”
周遭看热闹的人们窃窃私语，李今朝满面和煦地向外面的大家招呼道：“大家别当着少爷的面说他阳.痿了，少爷会受不了的。出去说吧，好不好？外面人多，他又听不见大家可以痛痛快快地说。”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话，她又劝：“快走吧，他可小气得很，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外头的人很快走尽了，院里也只余下香橼香芹两人。香橼止住哭泣，观明形势，并不言语，只紧紧攥住香芹的手。
陈磊踉跄地一路小跑过来，压低了声音：“你再敢胡说，我叫人乱棍打死你！”说完这话，他自己愣了一下，惊叫出声，“你不是在柴房里关着吗？”
他瞪大了眼睛：“是你害我！”
李今朝说：“没有人害你，只有你自己害自己。你不是喜欢欺侮人吗，说你你又不听，打你你又不服，我只能从根上解决问题了！”
“你随意打骂、凌辱良家妇女，做错事屡教不改，还想着以权势欺人，横行霸道，就一点不觉得有错吗？“
陈磊不服气：“我有什么错！”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倒让李今朝有些错愕了。
”你！你们！“他指指李今朝，又指向香橼香芹两人，”你们这些女人也算人？你们都是我陈家的奴才，少爷我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分！少爷我看不上你们，你们就是我陈家的牲口，叫人摸给人骑的！我呸！什么良家妇女！”他朝着香橼那面吐了口唾沫，“不就是些个人尽可夫的骚娘们儿吗，你们女人——你们这些婊.子，别说是在我们陈家一手遮天的黎回镇，就是走到都城里，也都是些给我们爷们儿舔屁股的——“
“啊——娘啊——！”
陈磊惨叫出声！
李今朝冲着他的面门一拳锤下去，人倒在地上，嘴巴却还能继续说话，口口声声喊的是娘！
自从重生在这个世界里，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生气！
“你说女人是什么？”说着，她一脚踩断陈磊的胳膊。
“什么奴才牲口的？”她脚尖踩在他的手指上，一点一点用力碾下去。
“来人啊，杀了这个臭婊.子！”陈磊双眼血红，尖锐嘶吼。眼泪鼻涕混在一处，淌进了张开的嘴里。
李今朝揪住他的衣襟，将人整个提起来，她感觉自己手里提着的不是一具身体，而是一滩烂泥。她并不理会周遭开始涌过来地人群，全神贯注于她的拳头。
握拳。
出拳。
收拳。
再握拳。
……
第三拳收回来的时候，陈磊满脸是血，吐出一口的牙，血糊糊的看不清楚有几颗。李今朝两只胳膊被两个大汉各制住一只，出拳受阻的时候，她才松开手，随陈磊落到地上。
她沉着冷静地抬脚狠踩在左边那人脚上，趁人吃痛松了劲，瞬间挣脱，飞起一腿踹在右边人腰眼上，眨眼间成功脱困。其余几人稍愣片刻，立刻形成围攻的阵势。
才晨练完，如何起势、如何收手这些近身攻防的关窍在她脑中明了非常，愤怒令她保持着异常地清醒。她游刃有余地在围攻的一干壮汉中侧身、格挡、攻击。尚且缺乏力量训练地她最擅长的是借力打力，对手人越多，更何况是些乌合之众，她打斗的就越流畅。
这行云流水的战斗让李今朝有些忘我，想不到前世做将军，竟让她这一世的身体这样熟悉战斗。
被扶到一边的陈磊看着自己这边的人，竟然叫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打得节节败退，心里又气，身上又痛。被踩断的手臂叫香橼扶着，香橼不知是看得着急还是怎的，握着的手越捏越紧，陈磊痛出杀猪般的惨叫。
香橼一下回了神，神情麻木的松了手。
李今朝醉心在战场里没有分神，比起这些男人，她的力量还是太差了。若一直这样打下去，她一定力有不逮，先败下阵来，她开始有意识地向出口的方向移动。
陈磊痛歪了嘴：“别让她跑了！”
那些护卫们听是听见了，但他们顾头不顾腚的打法根本打不过李今朝，要去限制她的动向，自己就会先手忙脚乱地倒下。
李今朝顺利地挪到了门口，收拾掉近身黏得最紧的两个人，就要脱出战场的时候，一只小小的脚从外面伸出来，将她绊倒在地。
她这才看见躲在外面的人。
个子小巧，体态丰满，四肢短圆的香芹。
两个大汉扑上来，接着又有几人先后叠在上方，李今朝的身体动弹不得，她只挣扎片刻便放弃了，疑惑地看向香芹。
香芹怯生生地缩着头，眼神里满是躲闪。
“不行的，这样不行的……”
她说过的话在李今朝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不是……不愿意吗？
……
李今朝重新被关回柴房里。
这群人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把人捆得严实，还不忘留两个人守在柴房门口。有几个刚刚挨揍最多的，路上好几次想使绊子，叫为首的那个老金拦住了。
柴房实在太臭，他们从门口把人丢进去，恰好没瞧见门后头卧着的陈里正。
那柴火还在陈里正嘴里，在这里呆久了，和被熏到翻白眼的李今朝不同，他已经适应了臭味，再加上柴火的限制，认命的一动不动。
他看清进来的是李今朝，从蓬乱的头发空隙中露出圆瞪的眼睛。
李今朝没搭理他，开始想法子解开绳子。陈家用的都是草绳，捆得再紧，也有办法弄断。她想法子伸出一截手指头，够着碎石子夹在指尖，开始耐心动作起来。
凭着巧劲儿，她很快再次解脱出来。陈里正看着这一幕，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门外看守听见动静，以为李今朝在哭，很是解气：“到底是女的，就知道哭。”和同伴说完，那看守冲柴房恶声骂道：“臭娘们儿！别哭了！”
说完，两个看守放松了些戒备，再加上这恶臭，又走远了些。
李今朝捏住鼻子时听见这些话，清秀的眉毛皱起：“听见没？说你呢。”
陈里正很识时务，不再出声。
她捋好思路，开始慢条斯理地轻声讲道：“香椿不在了，我不是她，我也不是什么都城来的贵人，但我略通岐黄之术，暂且是你家的贵人。”
陈里正眨巴眼睛。
见他明白，李今朝继续：“陈磊阳.痿了，”她没理会陈里正陡然瞪大的眼睛，“这毛病倒是有救，暂且不急。要紧的是他待会还要来这里泼粪，你说，我是直接放你出去，还是等他孝敬完你，再让你出去？”
“我把这东西从你嘴里拿出来，你自己选吧。”
拿开木柴，陈里正仍旧张大嘴，原来是这一整宿下来，下巴脱臼了。李今朝就着手里的木棍，在他脸颊一侧轻敲几下，合上了。
他恢复后第一句话有些含混不清：“我要出去。”
闻言，李今朝毫不磨蹭地打开他脚上的绳子。手上的绳索暂且留着，她还将几根粗重木柴塞进陈里正怀里：“别耍花样。“
踹开上锁的门，陈里正先走出柴房。
轰隆隆！
晴天起惊雷！
李今朝仰头，眯眼看着阴云密集的天空：“要下雨了。“
原本懒怠的看守听见门板摔在地面的巨响，头皮一紧，立马戒备起来。看到那抱柴人，柴火将将高过头顶，方才还大吹牛皮的两名看守心里顿时没底，还来！？
……
陈磊报复心切，已经让香芹扶着赶过来，香橼提桶夜香紧随其后。
远远看着柴房门口那抱柴人和不争气的看守，他气不打一出来，阴狠地命令香橼冲上去泼粪。香橼犹豫一瞬，还是听话地去了。
狂风卷集着暴雨，顷刻间湿了一地。
抱柴人一步一踉跄，往中庭走去。两名看守见状依然不敢动弹，陈磊眼神锐利地剜二人一眼，看着行至中庭的抱柴人，隐隐感到不对：这人的身形不像是香椿啊！
“扶我过去些。”陈磊对香芹道。
香橼麻木地冲过去将夜香倾倒在抱柴人身上，抱柴人愣在原地。滂沱大雨很快洗刷掉一些污秽，却也将这些污秽带到香橼脚下。
陈磊的住手喊得太晚。
因为踹门用力过猛而腿脚发麻的李今朝，刚站起身出来，就瞧见这幕。
“爹？”陈磊确定了抱柴人的身份。
陈里正哑着嗓子，哇啦说了些什么，李今朝听不清楚。只见他还要往陈磊那边走，可视线不佳，脚踩大块污秽滑了一下，整个人摇摇晃晃跌了下去。
满怀的硬柴正好砸在陈磊下身。这下不必吃药，也做得成阉人了。
李今朝悲悯地看向粪水里或站或倒的四人，心想：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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