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郭起照例给郭诲晨起摩腿。程庚趁着还没到上值的时间，先来到主卧房找郭诲。
“伯濯，我觉得这凶手对许家布局过于熟悉了。”程庚坐下做出一副要长谈的样子：“许老板那日晚上自己在书房，护院说戌时过后没有人进出，那么凶手要不一开始就藏在书房要不就是从哪个不易察觉的地方潜入书房的……”
“程大人，您该去跟知州大人说这事儿。我们家侯爷闭门谢客是为了养病不是为了给你一个人消遣的。”柳飞霜打断程庚喋喋不休的嘴，向一侧轻轻歪下头准备送客。
郭起站在窗边不嫌事大的挂着微笑，然而郭诲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变成了苦瓜脸。
“如果人手不足，阿起和飞霜都可以借你。他们随我在西北多年学到了很多本事，况且他们俩身体好的很，总在我身边是要发闷，跟你去办案说不定能帮得上忙。”郭诲伸手让给他拿本书，用意不言而喻。
程庚一听认为这个提议不错，双手搭上郭柳二人的肩膀：“那就麻烦了，衙门人手不足，走吧。”
“不行，侯爷没人照料的话一个人不方便。”柳飞霜定在原地，任程庚怎么推也推不动。
被说不能自理的郭诲合上了手里的书，他是想让两人出门散散心，毕竟多有野性的狼都会在安逸的生活中变成看门狗。
“那让伯濯也去不就行了？”
一道严厉的制止声在房间里炸开：“那更不行！将军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从盛阳来康南已经不利于恢复，如今还要胡乱走动吗！”
从郭诲微愣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没想到柳飞霜的反应会这么大，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出去转转不碍事。而且这腿什么情况我们不是都知道吗？”郭诲并不想让程庚为难，他大早上来找自己估计就是想来借力于他。更何况他来的这三四天里基本都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连靠进屋人外衫上携带的冷气来判断今日冷暖晴阴如何都成了他的消遣方式之一。
郭起不做反对，出个门而已。这是在太平的康南又不是西北，哪里需要过分忧虑。
侯府的马车还是来的时候那辆，要比平常的官车大些，四个人一起坐也绰绰有余。
许家依旧是办白事的样子，时不时有宾客前来吊唁，看穿着估计大部分还是许东峰从商结交的伙伴。
书房所在的院子是官府的人把守，见到程庚亮出体现外刑使身份的令牌才收齐凶神恶煞的样子，喊了一句：“大人。”随即放行。
郭诲主仆跟着程庚进了书房，桌椅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因为血量巨大已经变得黑黢黢的，能想象到曾经这里躺着的人是以多惨烈的样子死去。
“当时他是这么坐的？”郭起毫不避讳，直接坐着椅子趴在桌面上：“背后被插着刀？”
“是，或许是许老板在休息时被人行刺。”程庚说。
柳飞霜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那把刀我提过对于寻常妇人来说并不轻便，如果早有预谋不如自己带着匕首。”她一句话把凶手指向男性。
“许老板死的那日书房只有两人值守，互相看着也没什么异常。”程庚当日就盘查了府上所有人员：“许老板虽为人苛刻，但觉得这些家仆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很少与他们发生冲突，除了那晚投湖的女婢近日府里再没有无故死亡的家仆了。”
杀人案最常见就预谋、报仇、过激与失手这几种，后两者可以排除，许老板作为商人生意往来难免得罪人，要一时查起必定费时费力。
在郭诲眼中生死一瞬，那女婢真的只是因为看到许老板死状惨烈怕恶鬼缠身而自我了断的吗？
“要不再问问那夜的护院，或许现在冷静下来能想起些别的什么。”郭诲提议道，主家死了自己当夜就在门外，又被官府怀疑说不定因为紧张和为自己脱罪所以掩盖掉一些事实，再次审问则代表的怀疑，寻常百姓又会为了给自己脱罪而事无巨细的说明发生了什么，郭诲想起来阵前审问细作的法子，跟程庚说：“别忘了分开审问，可以适时的诈一诈。”
不多时两个护院就被带到程庚面前，照郭诲的法子两个人分到两个屋子。一个交给郭起和柳飞霜，一个由程庚、郭诲带走。
护院并不认识郭诲主仆，只觉得都是官府的，自己作为平民百姓实在就是个小人物，哪有一再审问的原因，不过就是想将罪责推给他俩。
“程大人都说您断案如神，可不能污蔑我个老百姓啊。”李雄从进了这个屋就浑身发抖脸色煞白，生怕自己也死在这。
座上的二人相视，心中所想都不言而喻。程庚站起身来，走到李雄身前，轻言细语的问：“你如今对我有所隐瞒让我如何不怀疑你？”
李雄一听抖得更厉害了，哭丧着脸给程庚磕头：“程大人都说您的狄公在世，你一定要还我们个清白啊！小人也是替人值夜，如果知道老爷那日会出意外，我断不会答应。”说完又给程庚磕上好几个头。
“替人值夜？谁？”
“冯老实，他老母突然病了就跟小人换了班。”李雄耷拉着眼皮，眼珠子下撇着，不敢去往程庚那边看：“再就是我们守夜的都会轮替着睡一会儿，备不住俩人一起……”
“你说的这个人本名叫什么？”程庚招来个捕快，让他去找找这个被替班的护院。
李雄老实交代道：“冯丙，平日里话少多出力，所以我们都叫他冯老实。”被这种大户人家买来或是雇佣来的大多也会住在府里，平日一起生活像这种老实人很容易就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被编排些外号。
“去查府簿看看冯丙家中情况。”为方便地方管理户籍，所有府第需要对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做好登记，形成府簿。府簿里记录了生年、职务、家住何处、祖籍为何等内容，如果真有这么个老母在家需要照料那么他的嫌疑就大大减轻了。
捕快领了命令立马出门。正时郭柳二人结束审问来到这里，看郭起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有收获。程庚故作宽和的样子看郭起坐到桌子上准备大讲特讲，十分用力的给程庚和郭诲使眼色，郭起见二人也是有心逗他故意不搭话，他就瘪了下来，脚下一转坐到椅子上。
“啧，你们真应该去听听林实的供词，把主人家的事儿都扯的像评书一样，不知道的以为他们都是趴在床底听的。”郭起喝不惯这面的茶水，放到嘴里才觉得味道怪又不好吐掉只好生咽下去又接着说：“许东峰看上过的姑娘恐怕比我在西北遇见的还多。你们说会不会是女鬼索命啊？”郭起眨巴的眼睛觉得鬼神之说也很合理。
“不可胡乱怪到鬼怪妖邪之说上，再去看看冯丙家中可有什么正值好年华的女眷。”程庚在康南多年，当地的名人大多打过交道，巡察暗访又总会听到些细碎的传言。
许东峰看到喜欢的女人就带回府里，真喜欢极了直接纳为妾室，不喜欢了就让人送走。
鬼杀人不可能，可为鬼杀人是存在可能的。
“冯丙有嫌疑的话，府中其他人只要家中有女眷都需要查一遍喽？”郭起问。
程庚细想这样一查一定会超出限期，而且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许家这么着急给许东峰入土。
“先从死过人的查，查……”没等程庚说完，刚刚去查府簿的捕快就回来了。
“大人，账房先生说冯丙昨天跟主人家请辞，薄页也拿走了。”
如此巧合的时间让程庚更怀疑这人，眉头紧皱着，今日的城门已开，如果他真想跑应该早就出了城。
郭诲看得出程庚此刻心急如焚，转着轮椅到他身边：“先找证据，证据足够就发通缉。”
程庚的眉头稍微松动些，脑中已经想好对策：“先去问问籍处的茅大人最近冯丙有没有办过路引。我问问府里人是否了解冯丙家在哪，带人去那看看。”安排完手下人，回头对郭诲主仆说：“伯濯，你身体不能折腾先回侯府，不用等我吃饭。我今天必须给这个冯丙薅出来！”
郭诲自知现在的自己跟他去抓冯丙是个累赘，但需要人手的翻查籍账这种事还是能帮忙。
“阿起你跟着严书去找冯丙，我带飞霜跟去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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