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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034章|星垂平野

李靖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将一路行来的曲折讲了个大概,自然是隐去了他与美娘的私情。众人边听故事,边嗟叹世事无常。虚云和尚对谢康途极为敬佩,袁守诚对华清风的机关之术颇有兴致,文德则无限崇敬巫山渔女。

孙思邈听罢,淡然道:“凡事虽有天定,但亦可人为。天定七分,人为三分。而这三分用好,则可改变局势。目下看来,梁国处于危垒之地,七成被吞没,三分看文公。文家祖上虽非公侯,但历代深耕,不可小觑。陈国倚仗大江之险,国强民富,然而一国之君竟派大将追杀女童,非仁德之主,败亡只在早晚。韩公当世虎将,用兵如神,将来攻克建康,统一南北,或可建不世之功。”

孤星早已吃饱,走到袁玑身侧,挨挨擦擦,甚是亲密。袁玑目露温柔之色,向孙思邈抱拳道:“韩将军命李兄弟护送小星入川寻孙先生,是有意让孙先生收小星为入室弟子。我自万川相遇小星以来,深感有缘,小星一路行来也多与我亲密。袁某漂泊半世,未曾得子,守诚潜心修道,不曾娶妻生子,袁家香火难继。恳请孙先生应允,让小星过继袁家,承续袁氏香火。”

孙思邈道:“小星本是帝王血脉,然而当今帝后不容外子,一路行来死伤高手无数,故我请贤昆仲和虚云大师带我书信给广平王,阐明小星若得平安必然隐居,否则仍有杀身之祸。杨大将军护卫当今圣上多年,为腹心之人,情由无须多言。他既已回返长安复命,已然料定圣上别无选择。袁兄既与小星相处甚洽,我就作了主,让小星姓袁,稍后投书韩将军。从此,世间再无欧阳孤星,只有孤……不过,孤星这名字或许要改一改,听起来有些悲苦。”

袁玑大喜,袁守诚亦是喜不自胜。虚云和尚满饮一杯,笑道:“小星原名实在不妥,不如叫‘流云’算了。如此,我叫虚云,他叫流云,都是天上飞的,也好兄弟相称。”

袁玑不理他,起身向孙思邈一揖:“还请孙先生赐名。”

此时夜空有流星飞过。东北方的天空,北斗七星异常明亮,连成一片,如同酒斗。孙思邈负手而起,遥望星空,说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称为北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袁兄取一‘玑’字为名,即行人道、通术数、主福禄。各位请看,这七星之柄指向北方,称为‘天罡’,而小星正是生于北方,故我为他取名‘袁天罡’,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拍掌称好。袁玑拉着孤星向孙思邈跪下,说道:“从此,你就叫袁天罡。天罡,向师父行大礼吧。”

孤星行了三拜,清声说道:“徒儿感谢恩师赐名!从今以后,我叫袁天罡,当孝敬父母、尊敬师长,不负袁家和师父所望。”

孙思邈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怀中,凝视他的眼睛:“天罡,你尚年幼,先跟随父亲回成都,为师会随时来看你。你先习术数,再修医药,兼通防身养生之术。待你学成,你这位兄长或许需要你襄助。”说罢转眼看着李靖。

李靖心头一宽,当即行礼:“拜谢孙先生。小星……天罡弟弟得遇名师,小子喜不自胜。使命既已完成,我当回庐州向舅父回禀……”

孙思邈含笑道:“回庐州倒也不忙,我投书韩将军告知情由即可。古来蜀中多奇人。此次你入蜀不易,入了宝山岂可空手而回?不说别人,就说眼前这几位,都各有神通:袁氏昆仲精通奇门,虚云大师冶炼大家,甄兄精通医学,文德更是兼通各家之长。你若得他们指点一二,也是难得机缘。此外,你排行第三,各位都是长辈,称你‘小兄弟’似已不宜,还是称你‘三郎’亲切得多。”

李靖躬身说是。虚云和尚道:“其实我们这些把戏,都不如孙先生万一。小兄弟……三郎,你就老实跟我干几个月的铁匠吧,保管你这小身子骨强壮得很。”

袁守诚道:“虚云这酒肉和尚确也有些真本事,我们想学他都不教。这样吧,三郎先在此处学艺,等过了年,再到成都找我们。我们没啥本事,但剑术拳理也还懂得一些,另外可以教你放放鸽子……”

孙思邈眼睛一亮:“莫非守诚兄飞鸽之术已经练成?”

袁守诚抓耳挠腮,低头道:“不瞒孙先生,离练成还差些火候……识途倒不是问题,关键听不懂号令,往往把书信送错了地方。”

孙思邈拈须静坐,望着满天繁星出神。良久,他才道:“若是二位兄长能训习出千里传书的鸽子,则将改变天下战局。”

李靖在军中时,韩擒虎曾专门跟他讲过传送信息的法子。通常,军府有专门的斥候,以快马传递军报、书信,北方平原一日可行数百里,但南方和山区道路难行,有的地区一天只能行一二百里,而蜀道艰难一日行数十里也是常事。道途远近、费时费力尚且不说,斥候若遇敌军埋伏,军书、将令、战报、奏表等都得耽搁或被劫,直接影响战事成败。倘若真能训习鸽子传书,日行千里不在话下,的确可以改变战局。改变战局,天下局势亦随之改变。

袁守诚道:“相传苏武在漠北牧羊,匈奴单于不想放他回汉,称他已亡故。汉昭帝时,使臣常惠称汉朝皇帝从射下的鸿雁脚上发现了苏武的书信,言明在北海放牧。单于无奈,只得放苏武回朝。这鸿雁能传书,鸽子当然也能传书……”

孙思邈轻轻摇头:“这是常惠的计谋,并非真有鸿雁传书。鸿雁随季节迁徙,苏武抓住鸿雁将书信绑在脚上是有可能,但这鸿雁怎能偏偏飞到上林苑?这种情形千中无一,何况苏武也不可能在一千只鸿雁脚上附一千封信。不过,鸿雁秋寒南来,春暖北归,确为习性。若能精研禽鸟习性,或许真能让鸟儿传书。”

袁守诚似有所悟,抱拳行礼:“多谢孙先生指点。我家饲养鸽子数百,明日就回去细细研察。天罡,你当助叔叔一臂之力。”

李靖突然想起在南巢之上,甄士诚放鸽之后在刘村渡口遇到僧璨大师之事。当时把这一细节讲了。袁守诚听得入了迷,对甄权道:“甄兄,原来甄老爷子训成了信鸽!我明日就去找他!”

甄权一头雾水:“据我所知,家叔从未养过鸽子,怎会训成了信鸽?”

孙思邈道:“恐怕不是甄老先生训成了信鸽,而是僧璨大师杰作。守诚兄,你训练鸽子时,是不是无论把鸽子带多远,它都能找到家?”

袁守诚不停点头:“正是如此。但是若我让鸽子飞到阆中来,它就不来了。”

孙思邈道:“鸽子或有超强记忆,或体内有至今尚不明的器物,或能以日月为参照,能助它辨别方向。然而神僧行踪无定,鸽子却能准确找到神僧而不是直接回家,极令人费解。”

一直未说话的文德道:“或许,神僧在庐州一带行医济世,甄老先生在南巢做船夫,本来就有约定相互照应。或许,他们养的鸽子属短程传信,在一定区域可行,远了就不灵了。”

孙思邈看着他,点头赞许:“文德所言,极有道理。究竟如何,还须见着神僧,方知因由……”

袁守诚已心痒难耐,起身道:“兄长先与天罡回家,我这就去司空山拜见神僧……”说罢只与孙思邈一揖,转身出了院门。不多时,但听院外马嘶之声,人已远去。

孙思邈抚须微笑:“守诚心急,但遇事绝不拖延。若我们都对自己所研之事有此精神,又有哪门学问不可攻克?”

李靖听了,心头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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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孙思邈、袁玑带袁天罡回成都。李靖送出院门,依依惜别。

孙思邈道:“三郎虽经千里磨砺,仍然不够。我让你在虚云大师这里学铸剑,就是望你磨练心性,同时学到本领,以备将来大用。至于韩将军那边,我自会托人捎去书信。”

李靖并不想学铸剑,但孙思邈盛意拳拳,自是不好拒绝。然而接下来的经历让他始料未及,深悔当时应离开阆中。

虚云和尚在初时对李靖极为客气,安排他与文德同住一室,每日伙食也极丰盛。然而过了十余日,虚云一改往日和气,让李靖换上粗布衣衫,进了冶炼房干粗活。

虚云的冶炼之所处于后院,共五间房舍,分为柴房、料房、火房、水房和禅房。柴房专门堆放柴草和木炭,料房是生铁、铜、锡、铅等铸炼材料,火房有熔炉、坩埚、风管等,水房紧挨火房,有浇铸范、淬火池、装饰台等。奇怪的是,虚云专设禅房供自己和工匠修练,每次铸剑时都要焚香净手打坐,完成工序后亦是如此。

初时,李靖跟着文德和几名工匠干杂活,主要是识别各种用料和配制调剂。由于黄金极为贵重,由虚云和尚自行掌握,需要加入时再行添加,其它如铜、铁、锡等则在料房抓取,按严格比例放入坩埚中熔炼。熔炼极难掌握,不仅要识别黑、黄、青、白等色代表的火候,还要观察火焰的颜色鉴别纯度。经多次熔炼后,将成熟的熔液倒入铸范,待其冷却、凝固,坯件形成。此后,再行烧锻,放入淬火池冷却。经反复锤炼、修正,最后铸上剑柄、配以剑鞘、装饰,一柄剑就算完成。

然而这一过程相当艰辛,若稍有不慎,则功败垂成。文德铸剑已得真传,然而十柄剑中仍有二三柄需要重新回炉。李靖作为学徒,常常遭遇虚云和尚大声训斥,动辄罚他清理炉渣、劈柴、担水、扫地,或是一连两个时辰拉扯风箱。如此苦力之下,李靖再无公子哥儿的模样,麻布衣衫上总是被飞溅的火星烧出大小不一的窟窿,每日汗透衣衫十数次。先前他还咬牙苦熬,总想逃离此地,渐渐也就习以为常,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一晃三个月过去。正月已经过完,蜀地春意萌动,早已不再寒冷。这一日,虚云和尚把众人叫到禅房,命工匠们去寻找五牲尿液和油脂。哪五牲?牛、羊、猪、犬、鸡,各取一桶。工匠们走后,虚云关了禅房门,神秘地从里间密室取出几锭黄金、一块带有螺旋暗纹的生铁,说道:“文德、三郎,猜猜这是何物?”

文德摸了摸那沉甸甸的铁块,半晌才道:“大师,这是上古神铁么?”

虚云拿起,递给李靖。李靖伸出双手去接,不料那铁异常沉重,他赶紧蹲步才拿住,差点把腰闪了。

虚云道:“这是西域罽宾国的镔铁,极为稀罕,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一块。因此铁极难熔炼,且淬火时须用五牲溺脂,双液并用,方能韧硬兼顾、永不开裂、削铁如泥。”

李靖问道:“大师,为何要用五牲的尿液淬火?”

虚云道:“前朝有位铸铁大家綦毋怀文,曾在信州做过官,创造了‘宿铁法’。先前,他按古法用冷水淬火,但越是好铁越易折断。有一次,他生气地把熔炼成形的刀扔了出去,恰好扔在牛圈下方。这个牛圈极大,平时把牛、羊、猪、犬、鸡关在上头,下头自然是粪便。次日,他想起此刀费了很多工夫,又捞起重炼,结果变得刚柔相济,一刀扎穿十层铠甲。”

文德道:“看来,这五牲的尿液在淬火后能让钢铁变柔。”

虚云摇头道:“五牲尿液比水能更快冷却钢铁,使其更加坚硬;而五牲的油脂才能让钢铁变得柔韧,永久不会断裂。当年綦毋怀文是误打误撞,而我经过反复锤炼方才悟得其中道理。”

李靖听得晕头晕脑,只得按虚云指派,将铁块放入坩埚之中,加了上好木炭和青?干柴,开启风箱,把火烧旺。然而过了许久,铁块仍不熔化。虚云的秃脑门上冒起了星星点点的汗珠,连平时一向沉稳的文德也面露焦虑之色。

虚云命李靖搬出布满灰尘的排囊。这些排囊均用牛皮做成,鼓起如帆。李靖和文德分两个风道向炉中送气,都咬紧牙关坚持推拉风箱。烈焰熊熊,坩埚烧得嗞嗞作响,虚云小心加入金、铜、锡等物,铁块终于慢慢融化,但坩埚几欲炸裂。三人精赤上身,都汗如涌泉。

此时,取五牲溺脂的工匠已回。虚云命人备好,四人用铁杠撬动坩埚,将火红的熔浆倒入剑范。李靖见那熔液不多不少,刚好填满铸范,不由略感惊奇。

待坯件冷凝,虚云亲自掌握火候,将其再插入炭火之中,加炭烧锻至通体火红,先放入五牲尿液中淬火;再行烧锻后,放入五牲脂液中淬火。如此反复锤炼、淬火,逐渐去除坯件杂质,一柄利剑逐步成形。李靖耳朵里传来雄鸡报晓之声,才知道已是次日清晨。

然而就在虚云和尚装配剑柄之时,无论如何熔炼敲打,总有一丝缝隙无法合上。虚云合十默祷,末了对李靖道:“此剑已非世间凡品,无生灵气血恐怕难以合成。三郎,稍后你用你的血浇铸剑柄吧。”说罢命文德烧旺炭火,再行烧锻。待剑身一色之时,夹起放在铸台之上。李靖拔出腿上短刀,割开左手中指,鲜血流出,正好滴在裂缝处。但听“嗞”的一声,剑上冒起了青烟,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虚云看准时机,均匀下锤,那裂缝竟奇迹般的合上了。

大功告成。虚云用袖子抹了把汗,提剑领着李靖、文德到了院中。虚云让文德取来兵甲,绑在树上,共十五层。他轻叱一声,挥剑刺出。但听“嚓”的一声,那剑直透而入。文德一层层扒开兵甲,只见剑尖穿透十五层,深深钉入树干之中。虚云叹道:“綦毋怀文所铸利器,能穿甲十层。此剑洞穿十五层尚有余力,已属当世神品!”

此时天色渐明,东方的天空只有一颗星星在闪亮。虚云郑重把剑交给李靖:“三郎,此剑属于你,你收下吧。”李靖跪地接过,但觉剑身沉沉。他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只得目视虚云,眼中充满感激。

文德在旁祝贺,说道:“此剑当助李兄弟除暴安良,建功立业。如此神品,当有名号,还请大师赐名。”

虚云定定地看着天边的启明星出神,半晌才道:“星垂平野,万世孤行。三郎,先前天罡名叫孤星,恐怕是欧阳公别有深意吧。就如同这颗星,虽孤悬天上,但光耀四野。我看,就称为‘孤星’剑吧。”

李靖捧剑再行拜谢。在他的心中,这剑有了厚重的寓意。它不仅是天罡小弟的名号,也是开启光明、垂耀四野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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