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吗？那就尽情讨厌好了。”夫芥不甚在意地回道。
秦叶页一双小胖手摸了摸自己小脑门，看着眼前那个毫无歉疚之意的人，撅着小嘴，小脸气得鼓鼓的。
“糖葫芦，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秦叶页转头看了眼，憋了半天，又对着那人说道：“你给我买糖葫芦，我就原谅你。”
“我要吃两串，不，五串。”小胖手笔画几下，最后，曲着一根手指头、高高举起手，很是骄傲。
“不干。”
“为什么？”秦叶页愤怒地喊道，停顿一秒，又说道：“我不要十串了，就五串。”
哟，坐地起价啊。
见对面那人毫无反应，急得举起手，“那就三串，不，两串。”
“一串，一串，我就要一串嘛。”急得都有些不顾形象地撒起娇来，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傲娇的小男子汉。
现在这个场景的起因得从两个时辰前讲起。
这日，阿竹和李大厨一起去集市，正巧碰见跑出来撒欢的秦叶页，两个差了两三岁的小孩子兴冲冲地凑在一起玩。
李大厨看见秦叶页身后的秦二，恭敬行了一礼。
“姐姐可好了……”阿竹得意朝着小伙伴讲着最近的发生的事。
“姐姐还给我买了好几串糖葫芦，可好吃了。”
小阿竹丝毫想不起那日的糖葫芦是他自己付的钱，连夫芥嘴里的那串都是蹭的他的。
小胖团子本来很高兴听着阿竹讲故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结果听到买糖葫芦这件事，顿时不高兴了。
握紧小拳头，皱着小脸，“那位壮士姑娘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那模样儿活像是要去找人打架。
时间回到现在。
站在枫叶山脚边的夫芥，低头看着急不可耐的小胖团子，没做声。
小胖团子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快要走远的糖葫芦小贩，都要急哭了。
夫芥抬头看了眼拿着好几串糖葫芦回来的阿竹，嘴角一扬，伸手接过一串。
刚才她看到糖葫芦就让阿竹去买了些，倒不曾想到小胖团子还有这出。只是单纯的，自己想吃。
阿竹正要递给秦叶页一串，就见小胖团子没理他，直直看着夫芥手里的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小脸通红。
阿竹又看了眼手里的糖葫芦，皱着小脸，有些疑惑。
难道姐姐那串甜一些？
夫芥也皱了皱眉，不知秦叶页为何只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
正要咬下去，突然瞥见小胖团子一张要哭不哭的脸，只好停住嘴，拽了一颗伸手递给他。
秦叶页两只小胖手郑重接过，眼睛晶亮的盯着那颗糖山楂，然后猛地放进嘴里，吃的一脸开心。
“嘿嘿，唔还要次。”
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夫芥忍不住望天。
阿竹听罢，下意识朝秦叶页递了一串，就见他又朝着夫芥伸出了小胖手。
得，看样子自己是不用吃了。
夫芥将自己手里的那串递给他，顺带捏了一下他的小脸，小小报复一番。
秦叶页接过，朝着小伙伴阿竹挺了挺小胸脯，很是得意。
阿竹见此，皱着眉思考了一瞬，又拿了一串递给夫芥。
夫芥看了眼接过，正要往下咬，然后又瞥见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无奈抽抽嘴角，又将手里的递还给他。
小阿竹接过，同样一脸兴奋，立马又递了剩下的三串过来，还是一根一根递的。
……
夫芥无语，还是一一接过。又见他伸手要回了两串，还是同样的顺序，一根接一根的。
最后，见他兴高采烈地举着手里的三串跑到凉亭里去，将另外两串递给符离和秦叶杨。
……
这两个小孩在玩什么？夫芥不解。
不过看着亭里谈笑的人，夫芥心中感叹，若是符离双腿无事，也该是秦二这般恣意无双吧。
夫芥吃着糖葫芦，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小胖团子，“刚才你们在干什么？”
一脸糖渍的秦叶页闻声抬头，将小脑袋凑近，神秘兮兮地说道：“阿竹说吃了壮士姑娘买的糖葫芦，力气能变大。”然后飞快地将最后一颗塞进嘴里，一张小脸吃得鼓鼓的。
“噗呲”，夫芥很不厚道地笑了，见阿竹吃着糖葫芦小跑了过来，也不拆穿他。
“姐姐，前些时日楠儿小姐被罚在祠堂思过，其实是公子亲自去见夫人为姐姐打抱不平的。”阿竹咬了口糖葫芦，突然说道。
“我和李大叔就在一旁看着。”
阿竹盯着夫芥，一双眼睛亮亮的，“公子对姐姐可好了，以前可是从不去主院的。”
阿竹也不知道为何李大叔要自己跟姐姐说这些，不过李大叔说这对公子是好事，阿竹当然毫不犹豫得说了。
夫芥一愣，有些不知该作何表情。
阿竹说着又摇了摇头，皱着一张小脸，“没想到楠儿小姐这么坏呢。”
符离握着手里的糖葫芦，朝着山脚看了眼，微微一笑，低头咬了一口。
秦二见状，伸手将糖葫芦递给他。“看样子阿离你倒是喜欢吃。”
符离眯着眼一笑，“很甜。”
秦二一怔，也朝着山脚看了眼，静静道：“我爹此次出征前要我去侯府提亲。”
符离手一顿，看向秦二，“叶杨可有此意？”
秦二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志不在此，不敢误佳人。”
看向远方的金叶红枫，风中有其叶簌簌声传来，倒是清香怡人。
“家中有长兄在，我又不喜拘束，从商也正是为能游历大江南北。”
符离苦涩一笑，“说起来，这么些年我倒是很少见到楠儿妹妹。如今已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吗？”
“叶杨此次会待多久？”
“大约月余。阿离要与我一同游览河山吗？”
夫芥拿着披风走进凉亭，正巧听到了这句话，没什么大的反应，就立在不远处，也不走近。身后一左一右露出一个小脑袋，倒显得很是好奇。
符离没有立即作答，转过头看了眼，抿着唇。
他清楚就这么一直待在府里，会连累身边的人，此番若是同叶杨出去了，说不定他们还能更自在些。
符离张了张口，正要回话……
“公子，公子，夫人让奴才过来传话，说是让你立刻回去。”
有一小厮从山脚跑了来。
秦二看向他，问道：“这是为何？”
小厮喘了喘气，道：“夫人说，方家的人去侯府提亲了。”
符离一惊，朝那人看去。
“方家？”秦二皱了皱眉。
“就是今岁的榜眼郎，听说爱慕楠儿小姐已久，如今入了翰林院，这才敢上门提亲。”
“这亲事只怕是不好成啊。”秦二看着符离突然一笑。
“母亲已知我心意，如今又要我回去做什么？” 朝着小厮罢了罢手，道：“你且先回去罢。”
小厮着急道：“夫人说此番要公子去提亲，乃是为侯府考虑，已是顾不得许多。”
“这是何意？”夫芥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儿的几人，不是不关心朝堂之事，就是消息闭塞无法探知，根本不知小厮说的话是何意，但都直觉不是好事。
秦二眉头一皱，看了眼同样面色不好的符离，“我这就跟随你回去。”
“阿离，你们先回去。我一有消息就来告知你。”
几人皆怀着心事往回去，夫芥几人刚一进院子，就看见李大厨早已等在那里，同样眉头紧皱。
“芥丫头，有人找你，把公子给我吧。”
“老奴李关，拜见公子。”没等夫芥反应过来，另一侧走出一位老者向符离行了一礼。
往旁边看了眼，这才抬头看向她，“丫头，来，跟我过来。”
“阿爷，”阿竹小跑上前，一把抱住老者，很是高兴。
老者一脸慈祥，轻轻抚摸着阿竹的小脑袋，“你可有调皮？”
阿竹笑嘻嘻地摇了摇头，“阿竹可乖了。”
“好，好，阿竹乖，就留在这里照顾公子好吗？阿爷找芥丫头有事，一会儿就过来看你。”
待阿竹放开，老者看向夫芥，做了个手势，“请。”
跟在李关身后，盯着他的背影，问道：“阿竹可是老人家送到公子身边照顾他的？”
李关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是也不是”。
夫芥皱眉，“老人家要带我去见谁？”
“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遂不再言语。
不知走到了哪儿，满目皆是竹，绿意森然静谧，只有踩在竹叶上的轻响声传来。
忽有风声起，李关抬起手指了个方向，便不再前进。
夫芥望向前方，一座孤坟旁立着一人，似乎被这竹林包围，陷了进去。
那人听到声音转了过来，眼神冷冽，威严审视着来人。
冷静、睿智、心思深沉之人，这是夫芥看到他时的第一印象。
而且……与符离完全不同。
能猜到，也只是因为符离和他长得太像了。
“你就是夫芥？”没有介绍身份，不知是不屑，还是认为她能猜到。
……
符子桉严肃的脸上忽然笑了笑，“你倒是挺聪明的。”看着夫芥隐隐有敌意的表情，他知夫芥是看出他身份了。
“若是我将离儿交付与你，你能保证他能好好活下去吗？”
不知为何，夫芥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真诚以及决心。
他不是一直都不喜欢符离，也从未在意过他的吗？现在为什么又要说这些？
“侯爷这么多年不曾过问，如今为何……”
“该是时候了。”符子桉低头看向坟冢，眼神柔和。
什么莫名其妙的？
夫芥一头雾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可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若真是如此，存亡之际，你可愿为我儿赴死？”眼神锐利直视着夫芥。
……
夫芥越发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了？到底是什么事？
这话说了比没说还让夫芥心里难受，简直是好奇心爆棚，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会告知她的样子。
“他值得。”
符子桉的眼中有了一丝欣慰之色，“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去吧。”
竹林中只剩一人，风无力地拉扯着竹枝描绘着一幅摇曳的绿海，多波澜壮阔，又多渺小无惧。
“嫒媃，此番怕是最后一次了……”
“即使你在泉下怨我，我也还是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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