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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鸾镜朱颜惊暗换

晋平王妃的棺椁现安置在晋州君氏祠堂中,君奂期身为人子,自然是要亲自扶灵护送晋平王返回祖籍的。但晋州相距此又隔数百里,自都督范邕以下有不少将领忠于晋平王,但又奉命镇守此地不可擅离,便在手臂处绑一段白绸,陆续赶赴灵堂上香三柱。

建崇二十年七月二十九,晋平王世子君奂期、女临华郡主身着缟服,护送晋平王归乡。镇远军三千人随行护送,青州都督范邕并麾下将军、长史、校尉等数十人及治下百姓直出青州城百里,哭声震天,直教人肝肠寸断。

然而远隔千里的帝都,却是花团锦绣轻歌曼舞,为了筹备两位当朝公主的婚典,礼部的官员和后宫的六司二十四局可是前前后后忙坏了,几乎脚都没有沾过地,先是要为婚典规划出章程,而后宫城内外都要布置一新。

公主出阁,为了彰显皇家的尊崇,自然是要另立门户。昌仪、霓乐的母族都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又深受天子宠爱,是以中宫赐下的公主宅邸也是堪比王公的规模,府中的园子也要好生修缮,怠慢不得。

礼部主事因此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两位公主同时出嫁,在史册里也是从未有过的记载。

天还未亮,两位公主便在宫女的伺候下梳洗装扮,沐浴所用的池子乃是引自温泉水,池水混合着**和五色花瓣的芬芳,缓缓沁入肌肤。而朱红的婚服更是里里外外用熏笼熏过,香气逼人贵不可言。

十余名宫女花了三四个时辰才将公主装点一新,珍珠粉轻敷面颊,螺黛画成的两弯眉纤细如新月,衬的双瞳如秋水之波潋滟澄澈。霓乐公主最得力的侍女为她在额头上轻轻黏上金箔、珍珠和香纸等制成的花钿,花钿是凤凰花的图样,形状既似花朵就像羽毛,以和典礼穿着的华服相匹配。

妆台前,宫人鱼贯排列殿中,各自奉着一个端盘,端盘里打头阵的自然是赤金打造的凤冠,朱翠宝石为饰,就连垂下的流苏都是拈成细细链条的金片。凤冠之后的分别是金簪、步摇、耳珰、璎珞、腰带、丝绦等物,皆是尚服局奉中宫之命采集各地的珍奇贡品悉心打造。至于公主所穿的婚服就更为华贵了,刺绣所需的丝线乃是翠鸟的羽毛揉捻而成,再缝以薄软金片剪出的羽毛以及东海之珠,当真是富贵逼人栩栩如生。

两位驸马都是当世的青年才俊,得此恩深似海,前程不可斗量。但与其说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不如说是几大世家和皇室的喜事,为此建崇帝停朝一日,从宣德门至朱雀大街的主路上均铺着一条数丈宽而一眼望不到头的毯子,街巷两旁的树木皆修剪整齐,又缠上彩色绢花,到黄昏时分天色微暗,树枝上悬挂的宫灯次第点亮,等入夜时便会衬托着临江的烟火,相映成趣。

公主的婚典整整持续了一整天,因上官家和秦家的府邸位于不同的街巷,两位公主的鸾驾虽同时从宫门出发,但游街时却是行着不同方向的路径。鸾驾两边围着半透明的纱帐,每走几步就会有前后的侍女从自己的花篮里撒下花瓣和香露,公主端坐车中,一支团扇举在面前,只见青丝如堆云,满头珠翠清楚明显,但团扇后的容颜却影影绰绰,似雾里看花,端的是天宫仙子一般。

宫中的力士抬着香车稳稳行过,街上百姓弓着上半身抬手去接飘落的花瓣,当风吹动帷幔轻轻拂动时,有人叹道:“好香啊,比桂花的香气还要更上一筹。”

为此,有士人吟诗一首,诗云:“九叶当阳日,同时表震良。剪圭元绍诵,归妹肇称商。乾象瞻双丽,天机俨七襄。凤轮停月驭,龙戟导霞妆。羔雁咸遵古,芝兰始毓芳。金枝相隐映,银榜迭辉光。率舞康庄溢,倾心盛典扬。卿云歌八百,千载赞隆昌。”

这大概是他们唯一能够目睹公主玉颜的机会,因此随着香车的移动,百姓组成的人群也随即流动,甚至是酒楼上的看客见到公主的鸾驾从窗前消失,便不由得扔下酒杯提起衣裾匆匆跑下楼梯,丝毫不顾仪态。

鸾车路过醉月轩,邓喜在客人顿时消失一空的大堂内走到门口,轻声道:“爷爷,今天是公主大婚,外面可壮观了呢。”

柜台后的老者拨弄算盘的手指一顿,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邓欢从后厨掀帘走出,将两只**的手往腰间一抹,哼道:“不就是出个嫁吗,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公主而已,又不是天子纳吉。”

邓喜收回目光,“姐,你说错了,不是一个公主,而是两个。”她伸出手指摆弄,向姐姐展示两者的不同。邓欢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放下“无聊”两字,旋即就又回到后厨整理去了。

依照礼部拟定的流程,公主需要从宫城出发前往驸马府中拜堂,而后完成诸多繁琐的仪式后再和驸马返回公主府,如此三个地方走上一圈,便花费了许多的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在洞房中行合卺之礼,如此便算是结束了。

当今夜的喧嚣声纷纷偃旗息鼓慢慢归于寂静时,霓乐手中的团扇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从凤冠上垂落的红色盖头,公主府的婚房布置的奢华而温馨,蜡烛、帐幔、锦被……一切物什都是惹人垂爱的烟霞色。

霓乐维持着矜贵的姿势坐了许久,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夫君是在朝野籍籍无名的秦徽雨,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一定是被朝中的同僚、同族的亲戚拉着觥筹交错去了,这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她并不着急去催促。果然,过不多时,秦徽雨派人传信说,被朋友们拉去喝酒,一时走不开,请公主宽宥。

这是霓乐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她并未恼怒,反而对他们的未来做起了长远的打算。她的驸马虽然并不出挑,但毕竟是秦家的嫡子,是人中龙凤,早晚有一鸣惊人的那一天。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她并不只想做一个被父皇宠爱的公主,而是也想有些作为的。

霓乐自恃聪慧,自小就有金枝玉叶的骄矜,思来想去自己可以在驸马身上一展才华,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如能让驸马在朝中一试拳脚,掌控权势辅佐皇兄登基,那岂不是一桩美谈?霓乐打定了主意,喜滋滋的想着,但不知不觉间蜡烛已经燃尽,一种空虚的冰冷包裹了她。

公主大婚之夜,皇城内外无不是喜气洋洋,气氛沉寂的或许只有公仪一族。左相那里虽然没什么声音,但宝琈宫却是有些压抑,虽然她的儿子早在几年前就和禁军统领之女秦楼燕议定亲事互换了庚帖,但霓乐可是许配给了秦徽雨,秦楼燕虽是秦选的独女,可要论亲近,恐怕秦选要更疼爱自己的这个侄子一些。

论及身份,秦徽雨是长房嫡子,秦楼燕却只是二房的女儿,纵然秦楼燕颇有将才,一手训练出了五千精兵,可和秦家所执掌的兵力来说实在是云泥之别。欧阳氏若真借助霓乐的婚姻成功拉拢秦徽雨为宁王效力,那她和皇后之间争斗的天平可就要倾斜了。

为此,贤妃在观礼时就觉得不痛快,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了宫,在贵妃榻上一想就是一整天。贤妃向来是驭下极严,威仪比皇后还要强上几分,宫人见她面沉似水的模样,战战兢兢,十分忐忑。

贤妃岂能让皇后的风头压过自己去,她左思右想,宁王的正妃之位还暂缺,但帝都里家世顶尖的贵女就这么几位,那君临华是已坐实了乱臣贼子的身份了,除去她的侄女还有谁能和秦楼燕相提并论呢?皇后总不能做出表妹嫁表哥的荒唐事,如此能为宁王臂助的选择就寥寥无几了。

就算秦徽雨选择了宁王,可他们之间是裙带关系,若是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王妃,如何能获得臣子的信任,这样想来其实该担忧的是皇后一党才对。

贤妃忽然笑了起来,她的侄女公仪云菲肖似自己这个姑姑,城府手段可不是欧阳玥那个泼辣的丫头可以相比的,只可惜和她一样生为了女儿身,若为男子,必然可以和宁王斗上一斗。不过贤妃并不是迂腐的人,兄长的嫡子云蘅青涩单纯,帮不上什么忙,她已经打定主意扶持自己的这个侄女做公仪一族的掌门人,以辅佐冀王争储。

然而贤妃没有想到的是,她看重的侄女此刻不在宫中,亦未住在相府,这一天她抛下了她的职责,成为了一个幽怨的女子。

在晋平王出事后,公仪云菲在深宫之中失去了唯一知心的人,而她心爱的人又被建崇帝点为公主驸马,自从得知了这一消息她的心中便生出了千愁万绪。哪怕秦徽雨迎娶了别的人,她还是无法将这份感情割舍。但秦徽雨和公主大婚的日子是迟早的事,公仪云菲在相府繁多的产业里择取了一处偏僻幽静的别院以长期居住。

这处别院远离皇宫,也远离权宦聚集的街巷,她为其取名为思园,自然是想纾解相思之情,但暗自里未尝没存了暗通款曲的心思。

公仪云菲坐在妆台的锦凳上,她望着镜中自己艳丽的面容却暗自神伤,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可她钟爱的那个人此刻已成了别人的丈夫,这张脸妆点的再美丽,又有谁能来欣赏呢?

她虽隐约抱有和有妇之夫暗通款曲的想法,可他们的未来已然清晰浮现,他们都是名门之后,岂能不顾尊严行此龌龊之事,若东窗事发岂非要受天下人耻笑?他和她,注定从今天开始便要形同陌路。

菱花宝镜里,两行珠泪影影绰绰弄花了精致的妆面,为了她爱的人,她已然背弃了爱她的人,可他们却终究修不成正果,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吗?若非顾及大家闺秀的矜持,她真想嚎啕大哭,将心中的委屈都宣泄出来。可是她不能,她不可以做出显露自己卑微的事,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垂泪。

“主人,秦……秦少侯求见。”婢女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她的惊愕不比公仪云菲显露出来的少了。居然在这个安歇的时辰前来,谁人不知今日他是大婚的新郎官啊,而且迎娶的可是公主,这不是堂而皇之的表明他们三个人之间有说不得的秘辛吗。

公仪云菲猝然抬头,语气中有一丝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期待和欣喜:“他来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他进来。”

公仪云菲顿时转悲为喜,她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泪痕,可双目发红而肿胀,岂能逃过秦徽雨的法眼。秦徽雨当即问道:“云菲,你哭了?”

公仪云菲道:“什么哭了,只是……只是方才风太大,刮得我眼睛有些痛。”秦徽雨自是不信,云菲又道:“明明是屋子里太黑,你看错了,这是穗儿为我画的胭脂,你一个男人不懂的……”

这番描补自然也未能取信,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效果,让秦徽雨更加相信她是哭了。

秦徽雨心疼不已,但他们之间的相处他一向是占据下风,他习惯性的没有出言揭穿,而是顺应她的话说道:“好吧,是我眼拙,已经这么晚了,戴着这些一定很累,我帮你把它们拿下来好吗?”

秦徽雨便轻柔的帮助她卸下妆容,云菲见他的话里头似是要久留的意思,又见他并未穿新婚的礼服,就连靴子都换了一双,知他来此之前竟是特意换过装束,以免惹她不快。新婚之夜放下公主,专门前来取悦自己,云菲的心中便更加甜蜜,此刻她浑然忘记了和霓乐的朋友关系,完全抛下了伦理道德,只希望秦徽雨今夜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要离开。

秦徽雨从她乌云一般的发间取下金簪,万千的青丝便像是失去依托的雨一般落下,芬芳曼妙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端,秦徽雨看着镜中的他们俨然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冷不丁听她问道:“你是否和霓乐喝过合卺酒了?你可要如实回答,不可欺瞒。”

秦徽雨有些好笑,拉长了调子:“自然……”眼见云菲的两道修眉几乎竖起,他飞快的续道:“没有。”

云菲心满意足,又试探道:“她可是公主啊,安能忍受如此欺辱,你就不怕被问罪吗?”

秦徽雨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并且霓乐公主的应对还在他的算计之中,但他不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盘告知,否则以云菲的脾气一定会感到伤心失望,而和他渐行渐远。

秦徽雨道:“我不怕,大不了一死而已,不过我深受叔父的宠爱,他们一定会帮我求情的。”这样一个直白又不失心机的回答正是云菲希望得到的,她笑吟吟道:“好啊你,居然学会恃宠而骄了。”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答案,真正的答案是秦家的兵权是宁王迫切需要的,为了拉拢他这个秦家的继承人,无论遭受多大的屈辱,霓乐甚至是皇后都只能咬牙吞下,而表面上还要维持着风光的样子。

秦徽雨露出无辜的表情,云菲更加高兴,她的男人脱胎换骨了,不是从前那个懦弱胆怯的人了,变得勇敢了,这正是云菲所喜爱的变化。

秦徽雨自称肚子有些饿了,想要用些饭菜,再上一壶美酒是最好不过了。

云菲问道:“大婚之日,难道还饿着你这个新郎官了不成?还要喝酒……奇怪,你不是应该被灌醉吗?”

虽然这样问,云菲还是安排下人去厨房拿酒菜去了,四样小菜并一壶佳酿很快摆在了桌上,秦徽雨笑道:“这晚上很黑的,看不清什么东西,他们敬我一杯,我便悄悄倒掉,所以他们都喝倒了,我却还滴酒未沾呢。”

云菲轻哼一声,亲自斟酒,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我问你,会不会有一天你背弃于我?”

秦徽雨思维敏捷,顿时就想到云菲所虑的是何事,便笃定道:“就算海枯石烂,我也绝不会丢下你,如我负心,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他回答的如此斩钉截铁,又发下毒誓,倒令云菲有些吃惊又有些着急,她狠狠地瞪了秦徽雨一眼,啐道:“没人逼你去死。反正你的婚姻大事我管不着,可是你若胆敢对别的女人留情,我便去招纳男宠,反正不会在你这一根树上吊死。”

在这里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和本朝的礼俗相融合,男子自然是可以三妻四妾,但权力是唯一至高无上的东西,远比嫡庶、男女的区别要重要的多,只要掌握了至高的权力,女子也可以破开束缚豢养男宠,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秦徽雨见她说的像真的一样,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又是保证又是说了一大堆的甜言蜜语才将云菲安抚下来,不再对这事起疑。

酒酿香醇,味道虽淡却有后劲,只喝了两杯,云菲便已经醉了,两颊酡红,双眼迷离,她拉着秦徽雨的手,恳求道:“徽雨,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秦徽雨身子一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云菲显露卑微的姿态,他柔声道:“云菲,我不会走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霓乐从夜半等到天明,原本应该吹熄的红烛已经燃尽,只剩下从烛台滴落积成一堆的烛泪,而她苦等的新郎官却是自从昨夜让下人捎来一句口信后就音讯全无。霓乐的盖头便迟迟没有取下,她像是憋着气一般想要看看自己的丈夫究竟有何滔天的胆量,是否真到了不完礼的地步。

直到日光照彻房内,霓乐的身体才从石像一般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算算时间已经是辰时,她等了又等,以为那个人再胆大包天也会在天明之时回来补救,可是并没有。

霓乐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她一把扯下盖头,粗暴的举动使得凤冠都被扯歪,发髻凌乱。霓乐喊道:“来人!”

公主府的扈从都是来自内廷精心挑选的,侍女们看到房中的景象错愕不已,任谁一看都知道房间并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最尊贵的公主居然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并未出现,以霓乐公主的脾气等下必定是要冲她们这帮下人发作的,侍女们跪了一地,惶恐不安的出言请罪后便是噤若寒蝉,无人敢作言语。

霓乐看着屋里屋外跪了一地的奴才,却是出奇的冷静,这些都是宫里训练出来的,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秦徽雨名义上是他的驸马,便应该按照礼制和她这个妻子同住在公主府才对。纸是包不住火的,秦家人早晚会来这里走动,事情就会被泄露,到时令她颜面何存?

霓乐的脸色有些苍白,为什么会这样呢,天啊,明明是她大喜的日子,却遭受了女子最无法容忍的对待,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如果她去向秦徽雨问罪,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她和昌仪同一日出阁,驸马的人选也算是旗鼓相当,霓乐已经想到以昌仪的习惯,不出两三日就会和自己的驸马出双入对,以示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了。

独守空房的屈辱和可能失去的面子相比在霓乐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她必须要尽快找到那个混账,哪怕是达成某种协议和解呢,她也不在乎了。霓乐心想,必须将此事掩盖下去,就当没有发生过,这副衣衫不整的憔悴样子可不行。

霓乐并未发作,她虽偶有脾气,可并不愚蠢,公主府的这些人都效忠自己,和她是一个阵营的,必须和他们打好关系,毕竟这出戏还需要唱下去。

梳洗过后,霓乐命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早膳,她刚在花厅坐下用膳,便听下人通传说驸马回府了。霓乐放下玉箸,翡翠雕琢的汤碗水波微微一漾,为了这事,她和身边的女官通了气,在女官的劝导下,本该火冒三丈的她出奇的耐着性子。

秦徽雨步入花厅,却只站在门口处:“臣参见公主。”

霓乐神情平静,甚至含笑招呼他道:“厨下刚做的早膳还算可口,驸马是否要用些啊?”

秦徽雨口称“不敢”,又说:“臣德薄望浅,一介鼠雀之辈,不敢有污公主贵体,还请公主慢用。臣告退。”

霓乐既惊且怒,直接从餐桌上站起,拍桌道:“你!你来这里就是和我说这些的吗?和我在一处让你感到害怕了吗?我不是要找你兴师问罪的,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管怎么说,我是公主你是驸马,我是君你是臣,你连解释的话都没有吗?”

秦徽雨停下脚步:“公主以为我是惧怕殿下的威严?公主若执意如此,我便将话说的再明白些也无妨,朝中兵权大半在我秦家手中,宁王若想和冀王相争,兵权是他最需要的,所以是你们欧阳氏需要我秦家,而非我需要欧阳氏。若公主想通了这个道理,只要你我之间互不相犯,我愿意代表秦家拥立五殿下,否则……”

“否则什么?”霓乐脱口而出,秦徽雨没有回答,可是在反问的一瞬间她就想到了答案,秦选之女是既定的冀王妃,秦家两头都可以讨好,何必挂在宁王一棵树上吊死呢?

霓乐想到了一个最不好的可能性,她的眼睛急出了泪水:“可是在选驸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既然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接下旨意?你知道吗,你葬送了我的幸福!”

秦徽雨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这个婚事葬送的又岂止是她一个人的幸福,是他,她……他们三个人的幸福都被毁去了。他却说道:“公主您方才说你是君我是臣,一介臣子又怎么违逆圣意呢?再说,以欧阳皇后的为人,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争得储君,难道会让公主放弃秦家这个肥肉吗?”

秦徽雨的语气不掩对皇后的嘲讽,霓乐瞪目道:“放肆,不许你这么说我母后!”

秦徽雨视霓乐的公主威仪于无物,被霓乐断喝也不恼怒,霓乐心知他说的是实情,道:“你说的我会考虑,可是你若胆敢让我失了颜面,就算你秦家再厉害,我也要禀奏父皇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秦徽雨转身便走,毫不迟疑,甚至连场面的掩饰都懒得敷衍。他走后,霓乐挥袖将桌上的膳食拂落,一阵叮当声响过,如玉石般光可鉴人的地砖便散落着一地的碎瓷,御厨精心烹制的佳肴还未被主人用过,便已经七零八落。

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发泄她的委屈和怒火,花厅里价值千金的摆件、字画、帐幔等物被她撕的撕砸的砸,顷刻之间原本富丽典雅的花厅便化作一地狼藉。

等到霓乐发泄的够了,她才有些崩溃的蹲下身,用手不自觉地蹂躏着头发。她迫于形势只有妥协这唯一的路,她管不了秦徽雨,但为了维持这段婚姻的荣光,她亦不能做出任何出格之事,高调的豢养男宠就是宣告婚姻的失败,偷偷地也不行。想到这些,她哭诉道:“嬷嬷,我才只有二十岁呀,难道我刚刚出阁就要守活寡了吗?”

和公主府乌烟瘴气的情形相比,昌仪果然如霓乐所意料的那般,她的府中下人由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来自宫廷的宫人,一半则是上官氏的奴仆。直到日上三竿,府上的男女主人才梳洗整齐,一同到花厅用膳。

昌仪公主谨守礼教,并不以公主的身份自居,而是和上官熙做起了寻常夫妻,就连上官熙的外衣都是昌仪亲手为他穿上的。昌仪要所有下人和上官熙的称呼一致,叫她“夫人”。

这个做法让众人倍感喜悦,看到他们郎情妾意举案齐眉的模样所有人都替他们的主人感到由衷的高兴,甚至有小厮拍手道:“这下好了,一个府里装不下两家人,这下我们也是一家人了。”

用过早膳,昌仪便令门房备车,和上官熙备好礼物前往上官府拜见高堂。昌仪对上官聿夫妇执的是儿媳的礼节,上官聿有些受宠若惊,但上官夫人却是喜形于色,对昌仪这个新妇满意的不得了,居然立时就将含饴弄孙的事情提上了日程,想要择日和昌仪上山进香在观音大士处许愿。

昌仪的脸颊浮现淡淡红晕,上官熙有些难为情:“娘!”

上官夫人眼睛一瞪,在这个家中她有一套百试不爽的宝典,所以才能以柔克刚将他们父子治的服服帖帖,只听她以“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老生常谈的话开了头,八个字说的抑扬顿挫,尤其将“孝”和“后”字重音咬的极重,上官聿只能用茶盖撇着见底的茶水,上官熙听到这句话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瞠目结舌的叹气。

昌仪见状,便道:“延续香火开枝散叶本是儿媳的职责,既然是娘的心愿,我代夫君应下便是。”

上官夫人得到答允,喜不自胜,当即便表示要和相熟的夫人打听打听哪处寺院求子最灵,帝都四面环山,城内城外的寺庙道观少说有百十余处,皆是说不得要一一拜山呢。

上官熙担心母亲可能会说出更惊人的话来,便早早告辞退下,上官夫人正有自己的打算,散去后便急急忙忙遣人送帖子去了。上官熙的院落被上官夫人命人重新整理了一番,昌仪行至游廊下将内外都一一查看,婢女道:“老夫人说了,这院子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公主便尽管吩咐婢子便是。”

昌仪问:“你叫春桃?”

春桃应是,以为是哪里不合这位公主的心意,便道:“公主有何吩咐?”

昌仪道:“不必叫我公主,就叫我夫人吧。”

“是,夫人。”春桃从善如流。

屋内的陈设典雅低调,一看就是文人墨客的韵味,和她公主府内的奢华富丽极为不同,昌仪道:“这里我很喜欢。”令众人有些吃惊的是,昌仪居然表示要在上官府常住下来,每日晨昏定省和上官熙一道,上官熙蹙眉道:“可是公主府那边……”

偌大的府邸要养活一群人,自然需要好好经营,可若是主人不在,便无端少了些生气。昌仪闻言一笑,两座府邸都不能冷落,那便都照顾了便是,听了昌仪的计划,上官熙赞叹不已。

两人说了会儿话,上官聿便将上官熙叫去了书房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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