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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很难得的,这天夜里,值班护士没给楚秋白打求救电话。

可楚主任却仍没能睡到囫囵觉。——他被噩梦惊醒。

这比午夜突发的急诊电话更让他心慌。

好在,千篇一律,仍是那个熟悉的梦,十多年的重复梦境熟悉到他甚至不需要太多时间消化,很快就从惊恐里恢复。

摸过床头的电话看时间,才刚过凌晨三点。

睡眠严重不足的楚秋白放下手机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回笼觉睡得比预想中的踏实,要不是科室里的小姑娘来电话,他估计能睡到迟到。

难得超过六小时的睡眠让楚秋白认定这将会是很不错的一天。

但预感失灵,第一台手术他的一助就跟丢了魂似的。——暴露、牵拉、固定目标位置,没一件事做得让人顺心。

楚秋白咬牙忍着怒火,动作利落地剥离病灶,不说话。

由他主刀的手术室内鲜少这样安静,一旁的二助明显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严峻,兢兢业业地埋头拉钩,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接下来的一切还算顺利,等病人关腹缝皮,全程冷脸的楚秋白才扔下止血钳破口大骂:“你他妈不带魂就敢进手术室?!”

犯了好几个惊险错误的一助,满脸通红。他自知理亏,面对年轻主任的怒火不敢吭声更不敢回嘴,默默低头挨训。

回到办公室刚坐定,副院长郭军平就推门进来。

楚秋白头也不抬地做自己的事,直接无视了来求情的郭军平院长。——刚刚手术中频频走神的一助是郭院长的亲戚。

郭军平讪讪地在本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的办公桌前干站了一会儿,见楚秋白仍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喉咙:“楚主任,在忙啊?”

“不忙,但也不算空。”楚秋白仍没有抬头,“郭院有话直说,犯不着在我这罚站。烦。”

郭军平一下噎住,求情的话百转千回,自己咽了下去。

楚秋白心直口快,脾气不太好,但他专业技术过硬,家世显赫,年纪轻轻就是江沪市医疗圈子里公认的“外科一把刀”。

郭军平所在的佑民医院传染科在全国都很出名,但外科并非强项,甚至还有些薄弱。

因此,楚秋白肯从江沪的一线医院千里迢迢来京市佑民交流互助一年,是佑民的管理层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楚家在江沪地位不一般,现下由楚秋白堂弟楚淮南掌舵的远南集团,前身是远南医药。远南医药历史悠久是国内医药行业毋庸置疑的寡头巨擘。

楚秋白一脉虽未得楚氏正统,但他父亲楚振天颇有经商天赋,又背靠远南,生意规模也不容小觑。

楚秋白不缺钱,也不看重其他,潜精研思一心只扑在专业上。

别人追求的名与利,于他虽不至于说是粪土,但也跟粪土差不了多少。

传闻,早些年有想攀附楚家的同行,为了奉承楚秋白,管他叫“手术皇帝”,这拍马屁的吹嘘,即刻遭到了楚秋白的嫌弃:“手术皇帝?虽然学医的都是理科生,但也不必起这么没文化的称号吧?”他不爱做无效社交,但也并非不懂世故,非常清楚这些夸张的褒奖是冲着什么,很直接地表态:“都是普通医生,实在没必要安这么些个名头给我。嘴上功夫还是留着回家哄老婆孩子吧。我喜欢和专业技术过硬的人交往,咱们大家都把技术扎实了,好好治病救人比什么都强。”

不差钱还不图虚名的楚主任尽管说话直接,性格淡漠但私下里人缘却并不差。

大家都明白,他实在是位难求的好医生。

郭军平知道楚秋白不会乱发脾气,一助位置的宋如恩刚刚不在状态,这一点手术室内有目共睹。楚秋白没有骂错。但为了科室大团结,作为副院长的郭军平必须出来做这个和事佬。

“楚主任还生气呢?”

“你钦点的一助魂都不用带就有本事顺利地完成手术,让病人平平安安地从手术室出来,我生什么气?”

郭军平一听,心想:哟,还气得不轻。

“这次确实是宋如恩那小子过分了,但楚主任你真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就当让让他,多担待些。”

不久前,宋如恩老婆扔下他和十岁的女儿跟人跑了,这在佑民不是秘密。

外科医生工作强度高,心理压力大,还老加班,一年到头能陪在妻女身边的天数屈指可数,夫妻感情出问题的不少,但像宋如恩老婆一样,直接跟人私奔的也实在不多,算得上当地的一桩知名八卦。

“谁家里没几件糟心事?要是没调整好心态,就请假待家里,别来祸害病人。”

楚秋白的话在理,但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郭军平听了直摇头:“你刚要结婚,还在甜蜜期,自然不懂老宋的难处。再说咱科室有多缺人你不是不知道,哪可能说请假就请假?”

楚秋白抬起眼来问:“咱院人事的那些小丫头是专业做人事的,还是专业搞八卦的?”

他前脚才刚把婚假的请假条递上去,这会儿连郭军平都知道他要结婚的事了?

“准备结婚是好事啊,怎么还要藏着掖着?况且,你的假条迟早要到我手上来的,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

“不是准备结婚......”楚秋白低头继续看他的病例,“已经登记了,回去补个仪式而已。”

“哎呀!那真是恭喜了!”

“恭喜不必,批假就行。”

郭军平碰了软钉子,也不恼。又笑着和他聊了几句,拐着弯地帮宋如恩说情。

“我听老潘说宋如恩自己也懊恼得不得了,在更衣室扇了自己好几下呢。”

楚秋白闻言态度逐渐软化,“行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难道会拒绝再和他搭档手术吗?”他低着头一边标出病例需要格外留意的临床指标,一边轰郭军平出去,“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去忙正事吧,让我清净会儿。吵死了。”

一整个上午就这一台择期手术,不用坐诊或开会。但楚秋白并不打算闲着,他摊开案头的一部《僧伽吒经》,落笔抄写。

抄经是多年积累的习惯,从《心经》、《普门品》再到《金刚经》,这么多年,各类经书他抄了不下百遍。

楚秋白常年受噩梦困扰,直到二十六、七岁才有所好转。

但这阵子,折磨他多年的梦魇突然卷土重来,隐隐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经文字字珠玑,句句通透。楚秋白低着头,抄到「尽一切恶得须陀洹,然后布施远离诸苦。」一句时,笔尖突然一顿。——郭军平才出去没多久,就又有人推门进来。

楚秋白以为是他遗漏了什么事才又折返回来,拧着眉抬起头道:“郭院你还有什......”话音一下止住,瞳孔因惊讶而微微放大,种种思绪如狂风暴雨在楚秋白脑中翻腾,可他脸上却显出一种极端的冷漠:“怎么是你?”

如果他没记错,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青年理应还在纽约。

他俩已经有日子没有联络了,上次通话还是两个月前。

那时,楚秋白才刚调任京市不久。

佑民外科的人才缺口大,一向拿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刚入职的楚秋白多日不着家,忙得脚不沾地。

收到楚江来助理的电话时,他刚结束了个小手术。

手术期间,对方发来数条信息催促他去拿放在楚江来江沪公寓里的个人用品。

实际上这一整个上午,类似的电话和短信就没停过。

楚秋白平缓的眉间微微蹙起,刚打开对话框,电话就又震动起来。

不出所料,来电的仍是楚江来的那位心腹。

这已经是两小时内的第九通电话。

楚秋白对他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同情。——一个人得被雇主逼成什么样才会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地拼命打过来尽说些重复的内容。

不想再继续纠缠。接起电话,楚秋白态度直白地表示:“请你告诉楚江来,不要再打给我。”他揉了揉因疲惫而发酸的鼻根,接着说:“东西我不要了,他自便。”

对方明显一愣,而后电话那头响起一阵西索声,手机显然被传到了另一人手里,随后楚江来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都不要了?那你拍回来的那些画呢?还有楚爸爸喜欢的那些也都不要了?你以前不是很宝贝的吗?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不好,对面的声音有一点失真,但熟悉的声线还是让楚秋白心头的阵痛变得更为鲜明。他忽然有一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飘忽感,口罩下的嘴唇抿得更紧,平直的唇角和决心一样冷硬:“我以前更宝贝你。”言下之意是连他一起不要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楚秋白何尝不知道这或许是另一重“情深意切”的演出,但他的心无法控制地跟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剧烈地起伏颤动。

“什么意思?你不要画,不要回家,不要公司,现在连我也不要了?”情绪激烈的委屈质问像敲在心上的闷棍。明明一丝破绽也无,但楚秋白却如同熬夜看过剧透的观众,味同嚼蜡,疲惫至极。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见他不答,电话那头的青年人深深呼出一口气:“好吧,我不再催你,你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但来之前要告诉我,好吗?去京市那么久,什么都没带,你总得回趟家吧?别生我的气,或者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吧?秋白哥,你都不知道,纽约好无聊,工作好辛苦,我好累,好想你......”

楚秋白当然知道催他拿走那些他曾视若珍宝的物件,不过是楚江来为了联系他而找的借口。但对方骤然软化的态度,还是令他不知所措。

根据楚家最官方的说法,楚江来不是楚家的骨肉,不过是楚家长辈出于慈善目的,助养资助的孩子,他和楚秋白根本不在同个户口本。

但尽管如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一向亲厚。

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而前不久,外人眼里兄友弟恭的兄弟俩突然冷战,一向懒得挪地方的楚秋白趁楚江来出国出差,兀自离开江沪,火速调职到千里之外的京市。

直到他在京市彻底安顿下来之前,远在美国的楚江来对此都毫不知情。

临行前,楚秋白整整一周没见过楚江来。

工作繁忙到无法回家的楚江来为此不断服软:“对不起秋白哥,你不高兴我最近不常回家是不是?真的对不起,我每天都很想回家,但事情太多了,怎么都做不完。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那些满格语音条楚秋白只听了一条,其他都转成了文字,大致意思也都相同,无一不是表达歉意和想念。

他不敢多听,怕自己心软。

多可怜的弟弟,努力工作却还要被胸无大志的兄长挑刺,被迫遭受一场毫无来由的冷战。

楚江来当然也察觉到了楚秋白反常的疏离。但他正忙着狙击公司股价,大举购入遭到恐慌性抛售的大量股票,意图掌握绝对控制权。

楚秋白有日子不接他的电话了,短信也很少回,可除了抽空发些语音条之外,楚江来实在分身无暇,很难就这场冷战再做其他。

几年前,父亲楚振天突然去世,楚家面临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彼时刚成年的楚江来一边读书一边工作,为楚家分担了很大的压力。

这些年,楚秋白弃商从文,楚家大权便逐渐尽握楚江来一人之手。但他从未表现出对兄长的任何不敬,仍然像只听哥哥一个人话的忠犬。

这些天,为了安抚莫名发难的兄长,在出发去美国前,分身乏术的楚江来甚至特地绕远路回了一趟家。

时间紧迫,他连门都来不及进,站在玄关前急切地告诉楚秋白:“秋白哥,我有急事要出趟差,可能有阵子不能回家,求你别生我的气,等我回来!”

而在此之前,楚秋白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理过他。

面对匆忙但言辞恳切的楚江来,楚秋白点了点头,对他说了那周以来唯一的一句话:“一路顺风。”

但他并没有等他。

楚江来前脚刚走,楚秋白后脚就登上了飞往京市的飞机,除了一盏玻璃台灯,他匆忙到连一件行李都没收。

在外人看来,彼时的楚家正处于实际控制权交接的敏感时刻。

风口浪尖上,楚秋白这一走,立即引发了外界对楚家兄弟关系的各种猜测。有说楚秋白高风亮节,为了避免祸起萧墙主动远离权力中心的,有说楚江来手腕强硬逼迫楚家嫡子远走京市退出夺权大战的,还有说楚秋白此趟远走京城是为搬救兵的.......

但其实,那些猜想都不对。

楚家大权早在楚秋白选择读医一头扎进外科医生领域时便大局已定。

楚江来从来无需争夺,事实上,谁敢损害楚江来的利益,楚秋白这个当哥哥的第一个不答应。

但他搬离江沪的确是为了躲,不是为躲争斗,而单纯只是为了躲楚江来。

不过,楚秋白自己也清楚,这压根没有必要。

这段时间,为了牢牢握住某个新药研发项目的控制权,楚江来必定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回国。

但他没办法继续待在江沪,甚至无法踏进那个他和楚江来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屋子,哪怕一步。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决,很果断。就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永远做一个情感淡漠,专业超群的理性者,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能。面对楚江来,主动发起冷战已是他的极限。

实际上,楚江来只需透过电话轻轻叹口气,他就立刻觉得喉头发紧。

心口像被针尖扎透,只有很细小的伤口,但里面全烂了,只碰一下也会涌出无数热汩汩的血。

“秋白哥,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跟我和好吧,求求你了,我好想快点回家,快点见到你,你呢?想我吗?”

“不想。楚江来,所有东西我都不要了,别再给我打电话。”

楚江来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楚秋白已经断然挂下电话。

他并不是不能决绝,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幸运的是,接下来这几个月,楚江来没再继续骚扰他。

此刻,楚秋白望着本该远在纽约的不速之客动作流畅地关上门还落了锁,他难以自控地笔尖微抖,但还是竭力维持住冷静问:“你来干什么?”

想必是被他生疏的语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伤到,长相极其俊美的青年无辜地撇了撇嘴角:“我来找你啊,秋白哥,我好想你。”

楚江来的一双眼睛生极好,弧度流畅,眼珠黑白分明,看人时带着股莫名的锋利气势。但他的眼尾略有些下垂,像利剑的剑鞘,把凌厉的眼神束在柔润的曲线里,显出一副脉脉含情的无辜模样。

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发白,签字笔的油墨在抄经纸上留下一个违和的墨团,楚秋白扯过几本病历迅速盖住经书,表情冷淡地说:“楚江来,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我不明白。”

楚江来双手撑住办公桌,弯下腰直直地同他对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他理直气壮的委屈态度中藏着一种无可比拟的珍贵孩子气,更神奇的是,此刻,楚江来明明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却让人有被忠犬温和注视的错觉。

坐在办公椅上的楚秋白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他没办法说。

有关楚江来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在气我瞒着你接手了北美的业务对不对?我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和你商量的!”

楚秋白当然知道楚江来擅长弄权,擅长说谎,擅长道歉,擅长步步为营,而他最擅长的就是让楚秋白心软。

嗓音清越的青年避重就轻,几句话便把一顶争权夺利的帽子扣在了楚秋白的头上。而他自己则无辜地睁大眼睛,薄薄的眼皮下敛着可怜巴巴的水光。仿佛编造瞒天大谎,还咄咄逼人要楚秋白尽快回江沪卷铺盖滚蛋的另有其人。

实际上,在获悉真相后,楚秋白曾一度怀疑这个弟弟或许患有人格分裂。

喏,小说、电影里不是很常见吗?主角的身体里住着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格,一个良善一个恶毒。善良的那个永远被另一个蒙在鼓里。

可惜,楚江来正常得很,多年来设局精巧,几乎天衣无缝。

他的这份步步为营让楚秋白想为他编造个可以被原谅的借口都难。

尽管楚秋白比楚江来大五岁,但严格说来,他并不能算看着对方长大,他们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还拿着不同国家的护照。

楚秋白第一次亲眼见到楚江来时,楚江来已经七岁。

根据父母的统一说辞,楚江来生在严格实施计划生育的年代,为了避免不良舆论造成恶劣影响,楚江来的生母选择将他生在了美国。

“他妈妈是我闺蜜,家里出了点事,没办法再养孩子。所以我和你爸决定资助他。那个阿姨你记得吧?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楚秋白对母亲闺蜜的事毫无印象,但突然被通知有了个弟弟时,却并没有反感。

虽然平日行事风格直接,但楚秋白实属于不善表达感情的那种类型。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被误会成冷淡的人。唯独他对楚江来的偏爱,俾众皆知。

原因之一当然是楚江来从小就非常讨人喜欢,尤其讨楚秋白的喜欢。

准确地说,那时的楚江来像只时刻充满热情的小狗,永远以楚秋白为中心快乐地团团转。

尽管在第一眼见面时,楚秋白还曾惊讶于这么小的孩子竟有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不过很快,他便觉得是自己误会了。

楚秋白从来没见过这么天真可爱又会撒娇的孩子。他只用了几天,就彻底接受了这个从海外归国的,接受父母资助的弟弟。

可现在回头想来,或许楚秋白的第一印象才是对的。——那双沉黑眼睛早在那时便已初具未来杀伐决断,四两拨千斤的雏形。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楚江来都像条只爱围着秋白哥打转的忠犬,而他经营方面的天赋直到几年前,楚振天因车祸去世后,才渐渐显现出来。

楚振天离世后,韩瑞琴一介女流扛公司扛得很辛苦。作为唯一的嫡子,楚秋白一心扑在临床一线,全无继承家业的打算。可庞杂的事务总要有人去分担。

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十九岁的楚江来临危受命。可他非但没让群龙无首的公司溃不成军,还在短时间内便取得了令高层的那些“造反派”们不得不闭嘴的瞩目成绩。任谁见了都忍不要夸一句,楚家后继有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功不可没的楚江来,眼下却突然为工作忙碌莫名道歉,这让楚秋白啼笑皆非。

面带委屈的楚江来似乎仍没能抓住重点,还是言辞恳切地不断道歉:“别再生我的气,秋白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把现在的位置让给你。前几天,楚妈妈还和我商量了股份的事,我和她说,我什么都不想要,都给你——”

“够了!”

他靠得太近,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喷吐在脖颈,楚秋白出于惯性地浑身发软,不得不摆出更严正拒绝的样子来:“别再说了。”

在商界崭露头角,赢取一片盛赞的青年人被他喝斥得立刻住了嘴。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夹着尾巴低头说:“秋白哥,对不起。”

果然,对付楚秋白无需旁征博引,气贯山河。只要一声“秋白哥,对不起”,便足够让他一败涂地。

楚秋白强迫自己避开青年人欲抱他的手臂,说:“公司的事情这么多,爸爸不在了,总要有人替妈妈分担,我说过很多次,我对商业没有兴趣,你想怎么接手,什么时候接手,我都没意见。你名下的股份、董事会席位我也都不需要。”

“那你为什么......”楚江来眼睛里涌出一种让楚秋白心颤的痛苦情绪,“为什么生我的气?”

楚秋白竭力按捺住给他一记耳光好让他别再继续装下去的冲动,摇头否认:“我没有生气。”

楚江来盯住他,似在分辨他有没有说实话,短促的对视后,俊美的青年苦笑起来:“没有生气?那你为什么突然扔下我来京市,又为什么突然要和别人结婚?秋白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不理我......”

“我什么也不需要。”

“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如果你根本没有做好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准备的话,那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楚江来眼眶通红,鼻翼急促地翕动着,他痛苦得情真意切。

有那么一瞬间,楚秋白恍惚地以为自己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渣。

但他不是。

不想再做无意义的辩论,他疲倦地撇过脸,避开迎面而来的滚烫视线:“江来,三个月前我刚离开江沪的那会儿,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永远会是最好的兄弟,一起孝顺妈妈。”

“谁要和你做最好的兄弟!”

楚江来罕见地暴跳如雷,他好像真的特别着急:“楚秋白!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说出来!我改!”

“没有,没有不满意。”楚秋白违心地垂下眼,很平静地告诉他:“楚江来你很好,但我们完了。”

楚江来一愣:“什么叫完了?你要跟我分手?”

无休止的对峙让楚秋白觉得很累,虽然昨晚已算得上是他为数不多的优质睡眠,但他仍不可避免地感到累。他想:他应该是世上少有的,需要和一起长大的弟弟谈“分手”的哥哥。

“我不同意!”

相爱需要两个人首肯,但分开却只需要单方面同意。

“不是分手。江来,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弟弟。”酸楚涌上心头,但楚秋白强装没事,装得多了便感到一阵轻飘飘的解脱。

但楚江来却似乎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狠狠激怒,一下扑过来把他按进座椅中,强硬地扭住他的手腕,质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是不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你要结婚的人?!”

那你又为什么那样对我?楚秋白在心里诘问。

他被死死地按着,手腕被抓得生疼。

强势俯下身的楚江来眼神阴暗了一刹,语气却骤然软糯,“秋白哥,别不要我。你说过最喜欢我的。我死都不想和你分开。”长而微卷睫毛孩子气地轻轻发着颤,一双狗狗眼绝望得楚楚可怜。

这时,距离楚江来下飞机不过一小时。他从纽约直飞京市,在飞机上的十二三个小时,一刻都没闭过眼。

看到楚秋白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不安与戾气都化作奇妙的安定以及更深的躁动。

楚秋白抬头望向他,多漂亮的一张脸!就连因舟车劳顿而浮于眼球的红血丝都是出众的帮凶,让他看起来诚恳又急切。

明明他才是那个不由分说就把人困在身下的人,却表现得无辜憔悴又脆弱。

“不要结婚好不好?求你了。”

以往楚秋白便是栽在这份无辜上。

他绝不想重蹈覆辙,冷下脸生硬地提示道:“看来妈妈还没跟你说,从法律上来讲,我已经结婚了,上周登记的,下周的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

有那么一个瞬间,楚秋白本能地汗毛直立,他怀疑楚江来可能会掐死他。

但楚江来没有,蝮蛇般危险而冰冷的视线只一秒就被痛苦的崩溃代替,他放开他的手腕,发出小动物被抛弃时才会有的呜咽,像一只惨遭主人抛弃的大型犬,难过得不知所措,只能轻耸肩膀表达悲伤。

“我真的不明白。”楚江来哽咽着:“但一定是我的错。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最糟糕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如果不从商,楚江来应该很适合从影,他皮相绝佳,又演技超群,肯定有很多观众要为他疯魔。

但楚秋白知道得太多,已经不想再做观众。

“你别哭......”

“那你呢?能不能也别不要我?你爸走了,你妈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我只有你了。”

恍惚间,楚江来已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声音虚弱又低沉:“秋白哥,我只有你......”

他人畜无害,我见犹怜。可楚秋白望着他柔软蓬松的发顶,脑子里想的却是他在纽约挽着各路女人的背影和那张放在影音室陈列架顶部的陈年光碟。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迅速开新文啦!和之前一样还是每天早上9:30左右更新,日更到完结哟~~~这篇是《暗渡》的关联文~~说的是楚秋白和楚江来的故事~是疯批(真有病)美人攻X医生帅气受~1V1,攻受从头到尾身心合一,都只有彼此~强强HE!!希望大家会喜欢!另外~今天首日更新会更两章哟~(为了符合相关规定,作者花几天含泪修改了整个设定~希望大家喜欢哇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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