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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咎人血罪04

血液濡湿了思无邪的刀身。阿狸将匕首抽出。他收手的速度很慢,所以血液未有喷溅,再怎样,也不过是缓缓急急地涌出来,将雪白的七重纱衣染得鲜红。

那是白的底,艳红血迹,倒像是画笔浸了曙红胭脂,落在纸上,渲开一大片,是描花的底子,尚缺了纹路细节,若以灰调细回勾勒,说不得就是一副绚丽灿烂的牡丹小品。

师无我脸上还是有痛楚的痕迹的。

阿狸的刀刺之举,每一步都行止缓慢。若是动作狠辣快些,或许还好,最怕的当然还是如此的慢刀慢磨,将每一点痛楚都扯缓延长了,是要人细品的意思。

师无我按住了阿狸的手腕,他的手指在颤抖,这是本能的身体反应,无法受到个人情感的控制:“你很生气。”

这是一个结论句。

阿狸道:“一切不是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师无我一直在观察他。自他从药棺里醒来之后,就一直如此。不断的试探,是在评估他的能力上限,为了能让后续所布之“局”,顺利展开,而不被他轻易“打断”。

上一次见面,师无我“意外”饮下魏沈末加了料的茶水,如今想来,这也不过是拿捏好了的测验。阿狸使用灵力可以攻击也可以防御,但能否用做医术,这点尚未可知。师无我以身做验,当日黏黏糊糊的,每一句都是观察着阿狸的反应,拿捏着情绪调度,探出了阿狸并不能用灵力进行疗诊——不然,阿狸不会最后将他抱着送回去,而是应当会将他治好了赶出去。

“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生气。”师无我根本站不稳,只能靠阿狸将他搂着才不至于摔在地上。他笑了一下,但因为没有气力,所以这一笑也只显出了一个小小的弯弯弧度,很快消失,像蜻蜓点水落下的湖面涟漪,他好似真心又无意地说着,“别气了。”

阿狸手中的匕首慢慢拔出。他垂目看着师无我,师无我在他怀里不闪不躲,不挣不脱,只是一味安安静静地靠着他,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只有长长的眼睫不住眨动着,缀了冷汗,仿佛落了雨的雀翅粘连在一处。

那是很无害的表情,若非不知前情,都要让人觉得师无我是无辜的。

阿狸低头看着师无我。他看见那神光涣散的双目里,影影绰绰地映出他的身影。师无我此时的眼睛凝不出光,所以一双眼都是暗淡的,灰灰沉沉的,这令他整个人都透出病败也似的乖顺柔弱来。

而后,阿狸缓慢拔出的刀身换了一个位置,他面无表情地将匕首再一次扎入师无我的身体。

“疼吗?”

师无我终于阖上双目,他发着抖,微微侧过脸。他闻到阿狸身上的药香。那是绵长的、馥郁的草木气息,永远和着一股浸透了冰雪的冷彻温度,缺少人间烟火气,然而此时却终于不一样了,原本的药香气味浸饱了血意,沾满了铁锈斑斑的血污气息,像是无垢的冰雪终于坠入泥泞之中,可是,只这么个程度,终究仍不是他希冀看见的底线。神佑之子,与旁的人相比,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师无我闭着眼回道:“挺疼的。”

阿狸又扎了师无我一刀。

利刃刺入身体之中,师无我攥着阿狸的衣袖,在阿狸怀里发着颤。他被捅了那么多刀,却硬生生忍着一声惨叫也没发出。只是一头乌发浸透了冷汗,蒙着一层微薄的水意,整张脸惨白无色到了极点。

人到如此地步,都会不由自主地显现出弱不禁风的意味,师无我这般样貌,更是有种被人欺辱逼至绝路的无辜感。

阿狸微微低了点头。

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比平时更冷漠,像没有波纹的湖面凝了层冰。鸦青色的长发从肩头垂落,有一绺垂在了师无我被冷汗透湿的脸上。阿狸缓慢地将手中刀子转了一整圈,并送入更深之处:“那你好好记着。”

师无我手脚蜷缩起来,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没有气力去说什么话了。

当阿狸的将匕首从师无我身体里拔出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师无我已然昏迷了过去。

铁锈血腥气浮动的室内,光影晃动着似乎都莫名蒙上一层浅红的滤纱。昏迷过去的师无我看起来更显年少,他平日里行事诡谲,常让人忘了他其实也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少年,此时半身血迹斑斑地依在阿狸怀中,皱着眉的晕厥模样,倒像是身负重伤的普通少年,此时不过是普通地为病痛噩梦折扰。

阿狸盯着师无我看了一会儿,最后将人抱上床榻,又将师无我的衣物解开处理了伤口。屋内的橱柜里放有伤药,倒也是些不错的佳品。阿狸喂着师无我喝了点水,而师无我在短暂的昏迷之后,竟然又醒来了。

他双目没有焦距,初醒过后,目光游离了一会儿,这才落在阿狸身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为何救我。”

阿狸道:“算不上救。”

师无我又问:“你这般行事,不嫌拖沓么?”

阿狸道:“我不会杀你。”

师无我道:“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

阿狸不答。

师无我道:“原来你发脾气是这个模样。”

阿狸在师无我的伤口上按了一下,极其冷淡地开了口:“少说两句。”

师无我一下子皱紧眉头,他失血过多,脸色像冷夜里的月,寒凉苍白,于是那双不笑亦是含情的桃花眼眸被衬得颜色深深,似是旋涡。师无我忽然道:“姚家兄妹未死。”

阿狸慢慢抬眼看向师无我。

师无我说道:“柳无牙的药,被我换成了饴糖。”

阿狸看了师无我半晌,问道:“为何?”

师无我轻笑了一下,而这一笑牵扯到腹部伤口,白色的纱布渗出血来。

阿狸伸手掐住师无我的脸:“别笑。”

师无我不甚在意地问:“你觉得是为何?”

他的表现就好像这副身躯不是他的一般。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痛感,可以随意对待。就好像之前在神言宗之时,巫一打他罚他,他在人前的反应,更接近于是揣摩他人心思意图之后的“情绪演绎”,其实他本身分明都是不甚在意的。也不知他是真的痛觉感知很低,又或者,所受之伤,与他想要获得的东西相比,不值一提。

阿狸放开师无我的脸,冷冷道:“戏弄恶人更有难度,对你来说,更有趣,是么?”

师无我纠正道:“不是戏弄。”又道,“不过,连你也被骗到了。”他那双桃花眼眸凝望着的阿狸,潋滟含光,噙着笑意。

阿狸并不想在此事上再有过多纠缠,他直截问道:“姚家灭门一事,皆因你而起,是不是?”

师无我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阿狸直直地看着师无我的眼睛:“你如何做到的?”

师无我道:“我想喝水。”

阿狸盯着师无我瞧了一会儿,最后倒了杯水回来,又喂到师无我嘴边。

师无我饮完水,他阖眼答道:“是因为一个孩子。”

确切来讲,是因为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神言宗经书阁内,最机密的那些书籍,有一卷便记录着有关“咎人”的种种事迹。不过,即便是在最机密的卷轴之中,也只草草书写着,“咎人”乃是为天魔所惑的,误入歧途的凡人。这类人必须得以死净化,否则将乱人间。可是,除此之外,天魔是什么,究竟为何会侵入凡间,又是凭借什么蛊惑凡人,而人们又应当如何提前应对才能够避免为天魔所惑等等,这一切,典籍里均未提及一星半语。

书中所录,唯有那些伏诛的咎人生平梗概,寥寥几言,最详实的不过是从出生年份到被诛时间。

“我阅完了全卷,发现一件令人十分在意的事。”师无我轻声道,“几乎每隔五六十年,都会由一位咎人引出一桩大乱。”

这就像是一场轮回。那由咎人引起的乱子越来越叫人惊心,而那引起大乱的咎人本身年龄,也越来越小。

“再到后来,这样看起来似乎难以控制的大乱,突然不再发生。”

阿狸侧目,他没有出口相问,只是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师无我道:“与之相对的,是出现了前所未有年幼的咎人伏诛记录,竟不过五六岁。再之后降至三岁、一岁,最后是甫一出生,便遭诛杀的记录。”

“我一直在想,咎人究竟是什么,天魔又是什么。我们凡人,这整个凡间,对‘至上神’来说,又是什么?假如咎人被除去,是因为天魔附体所导致的失控‘不够听话’,那我们凡人,对至上神来说,是否就是些听话逗趣的小玩意儿?”

阿狸不发一言,黑阗阗的双目盯住师无我。

师无我问:“方小公子,你觉得呢?”

阿狸冷淡地开口道:“你希望我说些什么?”

师无我道:“我也不知。不过,或许……”

阿狸静静看着师无我。

师无我偏转过头来,带了一点奇异的笑,轻声说道:“或许,是想听人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呢。”

阿狸不为所动,目无波澜道:“这一切,同你说的那个小孩,又有什么关系?”

“嗯。确实没甚么太大关系。”师无我道,“神言宗内卜算之术,轻易便可锁定咎人之所。只是最开始的时候,都不大稳定——大概是因为,咎人的觉醒也是反复而不稳定,所以当初经过了几次卜算,也只测算出位置大约是在虚白城。”

阿狸冷冷问道:“你是在那时盯上了决明子?”

师无我又不说话。

阿狸仔仔细细打量着师无我脸上神情。

那是苍白的,显而易见的孱弱,但除此之外看不出更多的细节来了。也许将一个人情绪显露最清晰的,不是神色变动的细纹,而是目光。冷汗坠湿了师无我的眼睫,他那双桃花眼眸便也似桃花含雨沾雾,但那只是表象。最浮浅不过的外在之相。其实,再观察细一点,就能触碰到桃花春水下的碎冰,合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骄矜与冷峭。

“只是凑巧。”师无我似是在回想梳理当日彼时之事,但更多的,或许是偏重于如何言辞表述,“在百草堂整理药房进出记录时,看到了类似安胎的药方。”

神言宗每天那么多人进出百草堂,有专职的弟子做笔录记载。但这笔录自然非是公开,以巫一不断打压师无我的情况来看,师无我去了百草堂也只可能是个打杂的,最多能拿在手上现场端详一阵,绝不可能带走誊抄。他与阿狸说及此番,只言凑巧。可哪儿来什么凑巧。想是他当场看完之后便全数于脑中记下了,这才筛选评估出了决明子。

“他的药是为他表嫂带去的。那是药堂师兄偷偷为决明子开的药方,我答应为他们保守秘密,所以之后我问什么,他们便都与我讲了。我发现,几次决明子表嫂胎动的时机,都与神言宗的卜算结果相吻合。”

“如此说来,神言宗要找的咎人,不过只是个尚在腹中未曾诞生的胎儿。”阿狸黑阗阗的双目盯住师无我,“可他们最终,屠了姚家满门。”

师无我这次很明确地点了点头,说:“确实。”

阿狸:“为何?”

师无我道:“这个么……”

在阿狸的目光注视之下,师无我缓缓开口:“是因为胎儿血。”

阿狸追问:“什么胎儿血?”

师无我看了一眼阿狸。他的目中并不见亢奋与萧煞,提及那些过往的血腥之事时,也无任何外显的愉悦之色,只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新的东西,所以驱散了迷惘,一如饥饿了很多天的野兽,忽然遭遇了新鲜血肉,下手根本没有分寸——又或许,他原也不在意什么分寸问题。

“以卜算之术测算方位时,能得到的,只是个大致范畴。其实对此很容易干预。譬若以特殊手法将心头血提取后炼制,心血染处,俱被等视之为本人。”

阿狸冷冷截断道:“一个未出生的胎儿,又能让你提炼出多少心头血?”

师无我点了点头:“这一点确实叫人困扰。”

阿狸:“但你做到了。”

师无我并不答话,似乎并没有揭开谜底的打算。

阿狸没有得到回答,想了想,推断道:“是香薰。”

他回想起当日陪着决明子前去姚府所遇之景。被腐血之气笼罩的那座府邸里,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的。稀薄的,若有似无里,掩盖在血腥味之下,带着稚嫩的生命力。可很难评说究竟是怎样的一股气味,现在想来,因为都是血味,所以彼此纠缠,也就无有什么分别。

“你将胎儿的心头血制作成香,在姚家点燃。凡染香者,俱被视作咎人。是不是?”

姚府血香浸染,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次“瘟疫”般的咎人之罪,扩散弥漫开来,看着好似针对姚家,又好似不是——所有身在姚府之外的人都没有被牵连,比如决明子的一双弟妹因故离府便活了下来,唯有身处姚府内的人,才皆尽被当做“咎人”处死。

师无我有些讶异,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阿狸:“这是柳无牙想出的办法。你如何猜到?”

阿狸不答。

师无我等不到回话,他那一双桃花双目也阖上了,只那般躺着,没有任何防备抵抗的意思,好像任由处置一般:“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想好怎么处理我了?”

阿狸说:“我不知道。”

师无我笑了一声,因为没有气力,所以他这一声笑,只是轻轻的一点气音。

“你刚进屋时,是有考虑过杀了我的罢?”

阿狸没有否认,甚至点了头,他说:“是。”

师无我问:“为何现在不这样想了?”

阿狸想了想,才道:“你的结局如何,非我能定。”

师无我似乎觉得有趣:“哦。那该是谁?神言宗么?”

阿狸这次,依旧没有回答师无我的问题。

过了许久,阿狸起身。此时的师无我已然陷入昏睡之中。他失血过多,先前还能够谈笑自若那么长一段时间,已然算是奇迹。

那样苍白的脸色,因为冷汗的缘故,湿漉漉的,像是浸没在冬日寒水之中的冷月,几乎要破水而出。桃花眼眸阖上了,便削弱了昳丽靡靡的艳色,留下更多,便只是郁气。

阿狸垂目看了师无我许久,最后抱了床薄被盖在师无我身上,他替人掖了掖被角,而后又从师无我的柜子里取了几件衣服,这才转身离去。

离开了魏府,阿狸直接回到食馆,因为离去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兼之周家二老想法子打理遮掩,所以也无人发现主厨消失了一段时间。周爷爷周奶奶看到阿狸回来俱是一愣,而后又是一喜:“可算回来了。”跟着又是极其不确定的,“事情……都解决了?”

阿狸点了点头。

周奶奶十分迟疑:“那姚公子他?”

阿狸道:“他没事了。详情回去再说。”

周家二老有种恍如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但小方从来不会说空话,既然能做出“姚公子无事”的结论来,那必然确乎事情是已经结束了的。

周爷爷问:“可是姚公子没事,魏家和柳爷……”

周奶奶打断道:“回去再说。小方,倒是现在还有件事。有个紫色衣裳的小姑娘,她又来了,又点了一桌菜,说要见你。”

阿狸:“……”

周奶奶道:“我跟她说你不在。她就一边吃,一边继续点菜。”

阿狸了然:“吃吐了?”

周奶奶点头:“正是如此呢。和上次一样。也亏得她在前面闹出这番动静来,大家都去看她看个热闹,也没人留意后厨的事,只当你被她吓着,所以装作不在。”

阿狸听完,拿上先前准备好的“六神曲”,去了前堂。

紫衣裳的女孩子相当引人注目,她正艰难地往嘴里塞食物。阿狸分开围观的人群,来到姑娘面前,将“六神曲”递给那女孩子。

小姑娘十分吃惊,傻愣愣地将药握住了,结结巴巴道:“给、给我的吗?”

阿狸点了点头:“别吃了。”

紫衣裳的小姑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阿狸道:“别浪费粮食。”

小姑娘呆呆地看着阿狸,半晌没得言语,随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跑了。

周爷爷:“……”

周奶奶:“……”

如同水滴溅入滚油之中,围观群众一片哗然。阿狸收好被小姑娘丢下的“六神曲”,也不看众人的反应,直接回了后厨。

周奶奶:“……”

周奶奶捂了捂额头:“那紫衣服的小姑娘,看打扮,好像是魏家的人吧?”

周爷爷:“似乎是的。”

周奶奶:“老头子,你说,这会出事吗?”

“……”周爷爷叹道,“不至于——唉,魏家现在这样,也不好说。”

周奶奶:“哎。”

两位老人家忧心忡忡,好不容易挨到收摊,他们招呼着小方一同回家时,小方却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周奶奶:“是什么事?”

周爷爷以手肘轻轻杵了周奶奶一下:“你以为是小越呢。”

周奶奶推开周爷爷的手肘:“这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小方,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们先回家中等你了。”

阿狸点了点头。

他与周家二老分道扬镳之后,并未去别的地方,而是翻墙进了裴家,然后没有任何一点拐弯抹角地直接找到了裴鹤。

彼时裴鹤正在挑灯夜读,冷不丁眼睛余光瞥见一抹凭空多出来的白色,吓得他差点高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只是他才一张口,就被对方捂住了嘴。药香入鼻,冷冷浸浸的,裴小少爷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目,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

阿狸道:“你别叫。”

裴鹤眨了眨眼。阿狸才将手挪开,裴鹤就急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狸道:“我来找一个人。”

“稀奇了。人居然能找到我这边来。所以,究竟是何人?”

阿狸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黑阗阗的眼睛,盯着裴鹤看了一会儿,才道:“是姚家的人。你们从姚家救回来的那个人。”

“什、什么?!”裴鹤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就好像被人拿一闷棍敲了一下,他磕磕巴巴道,“小方!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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