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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为鬼为蜮07

棺材中的欲无厌给阿狸指完路了整段路,始终未曾听到甚么期待中的动静,她不由得冷笑不已:“你可是见到圣树了?怎的不说话。”

阿狸没有回答欲无厌,因为他正在安抚厉无咎:“好了,我会把它们都烧干净的。”

厉无咎完全接受无能,还在持续情绪崩溃中:“被那种东西趴在脸上的又不是你!你有本事让它这样嘬着你嘬一个给我看看?!恶心!恶心!”

阿狸引燃了灵力,“悬河注火”烧得整个地下陷入火焰的海洋之中。巨大的肉团畸目怪物,在焰火焚烧之中,发出了刺耳的啼鸣。

棺材中的欲无厌猝不及防听到,直接受到音波冲击,她登时脑袋嗡鸣一声,眼鼻耳口俱是涌出鲜血来。

她心中大惊,骇然想到:“我真的是在功德塔最底层?这家伙是甚么人,就这么闯进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又长这么个面貌模样,我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存在?”

阿狸目睹怪物被烧得蜷缩起来,庞大的身躯在火烤之下,越缩越小,这一切,一直伴随着脑中厉无咎情绪崩溃后不受自控的碎碎念:“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忽然,本是神色冷淡的阿狸目光一凝,他伸手一招,熄灭了熊熊大火,然后走过去,拨开了那个“母体”,露出了母体一直护在身下的某样东西。

厉无咎看到阿狸的动作,僵硬住,随后喝道:“你也脏了!”

阿狸完全无视厉无咎,他看着眼前的东西,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这是个肉白色的事物,和那些刚被“母体”生下来的畸形肉球类似,有种某种类虫的外形轮廓,但又不是很明确,于是给人好像是蝉又可能不是,总觉得或许还能是别的甚么可能性的感觉。

它身上有一根肠子,脱体而出,一直插|入母体腹中,像是胎儿与母体之间的联系。很显然,这个东西它是“特别”的存在,别的诡异畸变肉球,均自“母体”中诞生,唯有它独立于“母体”之外,却又跟“母体”相连,汲取着“母体”的养分,且被“母体”死命相护。方才大火焚烧,“母体”一直蜷缩着身体,阻挡火焰,试图保护这个略有蝉形轮廓的肉胎。

“母体”的脓液流淌浇灌在其上,延缓了火焰的燃烧,所以它保存得相关完整,肉白的胎躯浸饱了淡黄脓汁,在周遭的火光映照下,竟似金色。

它像一只金色的蝉,但不像别的怪物那样,身上都是畸目。它给人的感觉便是还未长成型就死了,所以仅腹部大量横亘的黑线,是一只只的闭合的眼睛,除此之外,它身上还有许多花纹,纹路极似人目,尤其那双翅膀,格外得像。

厉无咎一直情绪难平静:“恶心!恶心死了!”

阿狸却在这时突然上手,轻轻拨开了这金蝉的背翅。

凝目望去,只见金蝉背部裂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口子,本来一直在识海里抓狂的厉无咎猛然敛声,显然也想到了某种很不好的可能……

阿狸面无表情地用灵力裹挟住,将手指探入那伤口,然后徒手撕开。

只见这肉胎之中,已是空空如也,里面的东西,早就不见了。

厉无咎怔怔道:“金蝉脱壳?”

阿狸丢开那肉胎,放火继续焚烧这一切。

厉无咎问道:“里面的东西跑了,你打算怎么办?”

阿狸脸色冷淡:“先等等看。”不知想到甚么,他若有所思的,“它会来找我。”

厉无咎不懂阿狸因何会有如此预判,遇到此类不懂的情形,他只能将阿狸的表现归类于又犯公子病,并开始阴阳怪气地攻击:“你又开始了。凭甚么说它会来找你,你是它娘吗?”

阿狸不答,在清理完满地的怪物之后,他走向厉无咎被封印的地方,手指点在了那破碎半身的眉心,开始引渡封在其中的灵识魂魄。几乎在触碰的刹那,突涌而来的无限负面情绪,奔涌而至,那是无比阴冷仇恨的,海浪一般,但很轻易就被阿狸压下。

解决完这一切,回到天墉城,厉无咎终于见到了城中那只被阿狸单手屠杀成碎块的诡物,他悚然一惊:“那是甚么,怎么回事?”

在他神识断片的时间里,好像发生了许多事,匪夷所思的,让厉无咎完全猜不透其中的前因后果,这令他有种被彻底排除在外局外人之感,让他很不舒服。

偏阿狸用一种非常冷淡且不想多言的态度回答他道:“怪物,死了。”

“我当然知道!我有眼睛又不瞎,我是想问——算了,你爱讲不讲,与我何干?”

阿狸将装有欲无厌的棺材重新安置在了棺材铺,欲无厌感受到了落地的颠簸,立刻又对阿狸咒骂起来。

“你最好不要说话。”阿狸敲了敲棺材板,冷淡地分析道,“我要离开一会儿。若是被人发现巫九在此处,他们会杀了你。”

欲无厌听闻此言,不骂人了,安静了一会儿,只幽幽道:“那你倒是将我放开。”

阿狸道:“不可能的。你在里头乖一点。”

他这话说的,倒不像对着个暴君女魔头讲的,好像只是嘱咐一个普通小女孩。

欲无厌登时暴怒:“放肆!你敢这么跟我讲话?!”

阿狸不再理会欲无厌,他转身去了无棚居。

无棚居内苏绮言未醒,倒是那个扬言要杀掉巫祝的小孩意识清醒了,只是他被阿狸的灵力捆缚住,一直想要逃跑却走不掉,所以很是苦闷。这会儿冷不丁瞧见阿狸从外头走进来时,明显一呆,眼睛都直了。阿狸替他松绑,问:“你认得我么?”

小孩瞅着阿狸没说话,他先前那么个喊打喊杀的虎样子,甚么话都敢讲,此时却一声不吭,不知是被绑怕了还会怎么的。

阿狸道:“你身上的眼睛,是我治好的。”

小孩脸上的表情先是迷茫,旋即恍然大悟,倒像是梦中乍醒一般:“我、我记得——”

阿狸继续道:“带我去见你哥哥,我能治他。”

厉无咎突然啧了一声:“你等一下!”

阿狸脚步顿住。

厉无咎:“你给我帷帽戴戴好,行不行?”

阿狸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只是当他从杂物堆里准备捡起帷帽时,突然又停下。

厉无咎:“怎么了?”

“不行。这个被欲无厌碰过。”阿狸说,“也许有毒。”

厉无咎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不再要求阿狸戴帷帽,只是明显情绪不佳:“不会吧?你打算救这些人?”

阿狸:“嗯。”

厉无咎道:“我不明白。其实根本没有救他们的必要。”

阿狸未有解释,只是跟着那个小孩,去找黑袍少年。小孩路上一直偷偷看着阿狸,可每当阿狸做以回视之时,这个小孩又会飞快将视线移至别处。

“那些白衣服的坏人,是你打倒的吗?”小孩很紧张,声音绷得紧紧的,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看起来好年轻,跟我哥哥差不多大,却这样厉害,你是至上神派下来救我们的神官么?”

厉无咎冷嗤不已:“脸也太大了。神为什么会派人救他们,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有那个救的必要?”

小孩领着阿狸前行,终于停下,他敲响房门,敲门的韵律很特别,或许是暗号。一会儿过后,那个黑袍少年便来开门了,他一开门就咬牙切齿的:“小兔崽子——”然后一眼看到了阿狸,立刻收音,“大、大人?”

阿狸推门而入,他注意到黑袍少年指尖干涸的血渍,问:“怎么了?”

黑袍少年重新将门合上,苦笑:“城里出现了个难以想象的怪物,大人可曾看见?它出现后,我就浑身不能动弹,口耳鼻一直淌血。本以为自己会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能动了,等我缓过来,我就看见,那只怪物已然不见,只是它曾经出现的地方,留了许多脓液碎肉……”他颤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那是不是,是不是,人们被它吃剩留下的残骸?”

“不是。”阿狸道,“不必害怕那只怪物。它已死了。”

黑袍少年怔然。他有许多疑问,不知从何问起,也怕问到了甚么不该问的,引得眼前的“高人”反感。所以反而甚么都未能说出口。

阿狸又道:“入夜之后,你带城中还活着的人来寻我。”

“您果然能救我们?”黑袍少年语无伦次的,“我以为,我们已经被神遗弃了……整座天墉,早就是鬼蜮,已不在人间……”

阿狸坐等着,直到少年恢复平静。

黑袍少年询问:“我们要去何处找到您?”

阿狸慢慢道:“无棚居。”

“……”黑袍少年听闻这三字,神色略有僵硬,那原本激动的神情也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灭去了三分。

但他没有对阿狸的选择做出质疑。黑袍的少年他不敢,也不能。

治疗完黑袍少年,离开这对兄弟的屋宇,走出一段距离了,阿狸听见被晚风送过来的,那弟弟的声音:“哥哥,是我把神官大人请过来的,我厉害吧。”

黑袍少年骂道:“少来这套。自说自话跑出门去的这笔账,我还没跟你清算。”

弟弟大叫:“哥哥你不能打我!”

吵吵闹闹的,鸡飞狗跳的一团。

厉无咎冷眼看着这一切,随后道:“他们倒是获救,多少还是有血缘至亲在世能够相依为命。可怜苏绮言一家死绝。先前在无棚居,你也听见了的,不是么?苏绮言一家想要守护天墉城,却反倒以身喂魔——倒不是喂了城里那些怪物,而是喂了这些人心中的魔念。方小公子,你真的要救他们?你救人也未免太不挑口。”

阿狸不做应答,只是回到无棚居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厉无咎无比幸灾乐祸的:“内疚了?”

阿狸冷冷道:“我今日未进食。”

厉无咎:“所以?”

阿狸:“太饿而已。”

厉无咎:“……”

厉无咎凉凉道:“那你快去吃干粮罢。喏,就巫九说过的那个,给狗吃,狗都不要的干粮。”

明月悬空的夜里,黑袍少年带领着城中幸存者,来到了无棚居跟前。所有人都穿着黑袍,兜帽压得低低的,脸也遮得严严实实。仿佛一条条瘦削的孤魂,早在几年前就死了,只是执念不去,所以仍旧徘徊于天墉城之中。据说,这些人来之前,为了谁排队在前能够先得到治疗一事,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有个别排队排在队伍末尾的,明显走路一瘸一拐,显是挨打挨得狠了,只能沦落末尾。

阿狸是不在意这些的。他们在他眼里,其实并无太多分别。都是一样的。他一个一个地诊治过去。众人身上的畸目消失,只有一些畸变得过分严重的部位,留下了一些黑线痕迹。

获救之人,有的沉默不言,有的狂喜大笑,有的哭嚎不止,每一个的反应都不一样,天差地别。终于,阿狸救治到最后那一个,穿着黑袍的病人,将手伸出,慢慢而轻轻搭在阿狸的掌心处。

和先前急不可耐的人不一样,这个人的动作,不紧不缓,似乎并不急于得到治疗。而这双手,看起来也跟先前的不同。那些“染病”之人,皮肤多是泛青,且其上黑线条条杠杠,略略鼓起,所以整个人看着都会有些畸形。

但这个人不同,他的肌肤,洁白如玉,月光之下,耀着一层光晕,竟同阿狸的肤色差不离。突然——

滴答、滴答、滴答。

浓黄的液体从无棚的梁上落下,几乎是挨擦着阿狸的鼻尖滴落。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只诡影大张着嘴,以一种身体极其扭曲的姿态,缠绕着梁,垂涎欲滴地看着下方的人。而那些滴落的黏液,正是从它嘴里淌出来的。

这一只的诡影出现,代表着暗处可能还有无数其他的诡影。

果然,再往外看去,周遭屋檐之上,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扭曲“人影”。

无棚居前的人群惨叫惊呼,很快一哄而散,没人去管那个救了他们的医者,是否能逃出生天——除了黑袍少年。

少年冲入无棚居内:“大人!”

阿狸用灵力将其裹挟住而后抛远:“你在这里只会碍事。”

“悬河注火”倒灌而出,将那些扑来的诡影,烧得吱吱作响。但很快,火势弱了下去。毕竟今日耗费了太多灵力,不是么?不管是对付那巨大的蠕虫型巨怪,还是功德塔十恶业的最底层,又或者是为了那些畸化的病人改动身体恢复原样……

其实在治疗中途,这个白衣的少年,就露出一点轻微的疲态。

现在的“悬河注火”,不过是强弩之末的挣扎。

黑袍的病人,握住阿狸的手,愉悦笑道:“不继续烧么?”

阿狸冷冷道:“是我大意了。”

黑袍人闻言,先是小声笑,而后笑声渐响,他捏着阿狸的手有点过分用力,但他很快松手:“真是矛盾。明明可以强悍到非人一般的地步,却又这样脆弱,不过被我轻轻捏一下,手腕都青了。”

他这般说着,低下头去,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的动作,但从触感来看,他竟是舔了舔阿狸被他捏青的地方。

“……”阿狸忍着没有挣动,只是道,“你是甚么?”

这样的问话,显然是认定了对方不是人,而是某种异类。

黑袍人说:“世人皆信至上神。但我已经弃信他了。比起拜信这种虚幻又无能的神,信服天魔不是更好的选择么?你看,这就是我如今获得的力量,比所有人都要强大,我是比人更高一层的存在,我就是半神!”

他忽然掀开兜帽,露出底下藏着的脸。

苍白的,月色下,这张脸分毫毕现地显露出来。浅金色的头发,苍白的面孔。脸上头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和密密麻麻的眼睛。那眼镜,也是金色的。此刻,这些睁开的眼睛全都如数紧盯着阿狸。

那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和觊觎。

这种寻常看了会忍不住惊恐出声的场面,阿狸却一点神色变化也无。

“你认得我。”阿狸道,“那天,我和苏绮言遭遇异常出没的大量诡影。其实是冲我来的,对么?”

人形怪物非常恶意地笑了笑:“是啊,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地面上活动的那些杂碎,看到你就扑上去了,他们多少带着点我的意识,只会凭着本能行动。如果你就这样被他们撕碎了,我可是会非常生气。因为你应该是我的,应该由我吃下去,那些东西也配动你?”

阿狸黑阗阗的目光注视着怪物,忽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别说。你猜不准的。”怪物恶声制止道,“你这样的人……”他用“你这样的人”来形容阿狸,可所谓“你这样的”,又是怎样的?脸上的嘴裂开来,殷红的线条,他说,“若是猜错,我可是会当场将你撕碎的。所以还是不要猜。我也会下手轻一些,将你完整地吃下去。”

“你没发现么?”阿狸冷冷道,“你的声音,同师无我一模一样。”

怪物顿住了。

阿狸用另外一只手捏住怪物的下巴,他抬起怪物的脸,用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倘若不是因为过早离开功德塔,你也许最后会以一个完整的人形出现,那个时候,你会是甚么模样?即便你现在不大像人,但仔细看的话,确实有几分师无我的轮廓行迹。”

“闭嘴!”怪物被这一番话激怒了,“你闭嘴!闭嘴!”

“你是昆阳子。”

昆阳子。那个在阿狸当初在神言宗醒来时,奉巫一之令,前来护送阿狸去往方家,并准备在路上除掉师无我的巫祝。

在这个名字出口的刹那,人形怪物突然安静下来,他道:“不错,是我。”

“我这样的小人物,你也记得吗?真是好荣幸。你想要甚么奖励?就让我这样吃了你,好不好?和我融为一体,天长地久地活下去。”他捧住阿狸的手,满脸的眼睛显现出来的,与其说是痴迷,不如说是贪婪,“真好看。我那时见着你,你的手松松散散地拢着衣襟,马车里仿佛含着一点霜亮,所有过线都笼在你的手上,真是不像活人。为何会这样好看?”

他殷红的嘴张开,含住了阿狸的手指尖,像贫苦的小孩得了块糖,只会舔两口,再含一含,根本舍不得去咬。

“人世间,人活着就是有区分的,生来就是三六九等之分,样貌也好,家世也好,才华也好。我甚么都没有,除了比别人更能忍耐之外。便甚么都没了。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懂甚么。你甚么都有。我想要的一切你都有。如果我吃了你,你的这一切,会属于我么?”

“只有被你血肉污染后,产生畸变的人,那些人才是你的食物。”这就是当初欲无厌投放至天墉城导致一城人异变的“毒”,那是已经畸化的昆阳子的血。污血进入人的身体进行催化,适者生存,一点点变成能供畸变源头食用的食物。阿狸十分冷淡地说道,“你吃了我,不会消化不了么?”

昆阳子含糊地说道:“是啊。但我不会喂你吃下我的血。因为这样,你就不好看了。”

阿狸被含住的手指并未抽回,反而向里探伸,他的表情很冷漠,黑阗阗的双目里没有任何情绪:“就这样想吃掉我么?”手指探得是否有些过深了,“明明大伤,你该去休养才对。正因为本体不擅战斗,所以才制造出那些诡物——但你还是来了。”

昆阳子发现自己似乎动不了了,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极其诡异,在源源不断地被剥夺。

饕餮的血脉能力,一直是无止境的吞噬。

比起从外部的剥夺,像这样从口中入侵,更能简单粗暴地达成目的。阿狸的手指一直压住对方柔软的舌根,往里探伸,而他这样的行为,造成了已成怪物形态的昆阳子的干呕。

城里被杀的那头巨型蠕虫拼合怪物,阿狸从黑袍少年家中出来时,发现了它们掉落的血块有些少。一定是有人动过了。他为此有一些猜想,其中一条便是,功德塔底的那个“金蝉脱壳”的怪物,先他一步爬到了地面,然后吞吃了地上的怪物残躯,以做回复力量之用。

所以,阿狸为天墉城众治疗,随后装作疲惫的样子,装出灵力透支的样子。

销声许久的厉无咎此时终于又冒出来,他冷哼:“想不到你这么烂又做作还浮夸的表现,居然真的能骗到这个怪物。可见人变成怪物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试图扑杀上来的诡影都被焚烧殆尽了,火花落在地上,被阿狸用灵力小心地包裹起来,以免将这无棚居烧毁。而阿狸手中的人形怪物,这满城畸变的源头,也因为灵力被吸取殆尽,而慢慢失去了生命,所有面孔上的金色眼睛,都暗淡下去,变成了石头的灰色。

阿狸放开昆阳子。

厉无咎立刻道:“你快擦擦手吧!真是太肮脏了!”似乎他原本只打算说到这里为止,可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你还真是能插得了手。这甚么变态动作。脏死了。方无意,你真脏……”

阿狸看着被他放在地上的昆阳子。

最初见面的时候,昆阳子便覆着代面。而如今,对方所得不过一张畸变的脸孔。这个人的面目,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

厉无咎发现阿狸一直看着怪物的尸体不语,根本不理自己:“方无意,你在想甚么?”

阿狸转开视线,淡淡道:“想到一句话。”

“是甚么?”

——他道心已毁。若是死了,便也还好,不过一了百了。若是活着……必堕邪道!

彼时昆阳子欲杀师无我却反坠压崖下。师无我后来与阿狸对峙所说的,便是这句话。

竟一语成谶。

阿狸慢慢擦拭着手指,外头的黑袍少年冲进来:“大人,您没事?”

厉无咎在阿狸的识海中评价道:“这根本就是句废话啊。”

阿狸环顾四周,但这无棚居实在太乱,最后他向那少年道:“有笔和纸么?”

少年立刻道:“有的!”

不一会儿,少年重新回来,一并出现的,还有那些先前一哄而散的天墉城众。

“您真是少年英雄,神官再世下凡啊!”

“多谢您救了我们!我们愿意下辈子结草携环报答您!”

“大人英姿不凡,我们早就料到大人能战胜这些怪物,早些撤离,也是为了避免拖大人的后腿。”

“……”

无棚居前吵得仿佛几千只苍蝇齐聚。阿狸正提笔写完纸上那一句,他抬头冷冷道:“想要活下去,就莫再留居天墉城,尽早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我们现在能离开天墉城吗?”

先前城中活着的畸目人,之所以无法离开天墉城,是因为饮下了昆阳子的血。昆阳子作为一切的畸变源头,诱捕困住了那些“食物”,让食物永远无法从自己身边逃开。如今昆阳子已死,自然天墉城的人就能离开天墉。

一想到能离开这森森鬼城,众人纷纷磕头赞颂阿狸。

“还有,若想要致谢,便去谢苏绮言。”

门前恭颂声瞬间没了,悄无声息。

“五年前若非她同欲无厌做下约定,你们早就被杀了。五年之后的今日,若非她相托,我也不会管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阿狸也不看众人反应,起身折回无棚居的后院。家徒四壁的小屋之中,苏绮言躺在床上,仍在昏迷之中。阿狸将信笺放在了她的枕边。

里头并无多言,仅有一句话。

——他们均已获救,你也自由了。

东方既白,阿狸拖着装有棺材的板车,出了天墉城门。他重新戴上帷帽,不过不是进城时的那一顶,而是黑袍少年所赠。

厉无咎道:“就这样将苏绮言留在城里,不要紧么?”

阿狸道:“不要紧。”

厉无咎道:“她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吗?你就这么放她在那儿,你安得了心?”

“她并不知这件婚事。她爹娘未来得及与她说。”阿狸道,“而且,我也不见得能留有多少时日。”

——原本留予阿狸的八年渡劫期限,眼看就要到了,凡尘人间命线乱成一团,轮回殿的织命师们,要阿狸去捋清旁人命线,那其自身的这点命书情劫故事,当然被大刀阔斧地直接删得几乎没影。

或许还是有点影子的。比如这次天墉城的相见。也许也还是轮回殿的干预手笔。

“你这话何意?我看你身体虽然不算健壮,但也勉强能活个几十年罢。怎么话说得跟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似的,我听不明白。”

“……”

“算了。”厉无咎道,“你要是快死了,可千万别拖累我,早点放我离开,懂?”

“……”

厉无咎嚷道:“喂,方无意,你怎么又不说话。你这样会显得我很聒噪,你知不知道?”

“……”

“对了。”厉无咎道,“我还是没想明白。苏绮言卧房里摆着的那副骨头,究竟是谁。”

这回阿狸回答厉无咎了:“我想,应当是她的娘亲。”

“啊?”厉无咎不信,“不可能罢。谁会把爹娘尸骨放在自己床上。是不是脑子有大病?我觉得不是的,肯定另有隐情,是另外的甚么人。只是苏绮言不在,这事没个结论,也成千古之谜了。”

阿狸不答。

不过,这件事,阿狸确实未曾猜错。那具尸骨确实苏绮言的娘亲。无论是从尸骨的死因还是年纪上推断,都和苏绮言的娘亲相吻合。

当年苏绮言娘亲被吊死城头,苏绮言得知消息,几乎疯了。她回去天墉时,已是许久之后。城里有人吊死城主夫人,可也有人最后偷偷盗下城主夫人的尸首,将人安葬。那个盗尸之人,便是棺材铺的铺主,也是无棚居的前主人。

苏绮言回城后始终不信,直至刨出城主夫人的尸首。她大哭一场,几近精神崩溃的她,不肯让娘亲再埋回地下。因她娘亲生前最是爱洁,她便剜去腐肉,将娘亲制成白骨一副,每日都会擦洗。之所以会还会给这副白骨起名叫做“骨先生”,也是因为她娘亲生前,被人称为“女先生”。

厉无咎又问:“方无意,接下来你去哪里?”

阿狸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天祝城。”

厉无咎道:“我看你似乎有点心神不宁啊。好像是在天墉城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我想想,似乎是你跟那个怪物提及什么……对了,师无我。”

阿狸:“……”

厉无咎道:“这个名字我有印象。送你‘思无邪’的那个?”

阿狸:“……”

厉无咎突然来了精神,说不清楚是幸灾乐祸还是甚么:“去天祝城,你会见到他么?我记得你幼时长在天祝城神言宗,那个师无我照顾你的话,不出意外,他也在天祝城吧?”

阿狸冷眼瞧着处于看好戏状态下的厉无咎,冷冷道:“会遇到的。我此回去天祝城,便是去见他,你也会见到的。”

厉无咎说:“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厉无咎:小丑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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