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徐漪多聪明,只是善于观察。
晏楚能自由出入内院,且对她的房间布局构造很是熟悉,那证明就是平常在这里伺候的人。
孙姑姑不可能,香雪和秀雨也不可能,只剩下几个花匠和干粗活的嬷嬷。
晏楚在这里陪了十几天,换洗衣服总要清洗的,能做到悄无声息,毫无痕迹的范围就更小了。
更快便锁定到了这个大胖小子和他娘亲的身上。
但徐漪并不是责怪,也不是要惩罚,相反,有他传话会更方便。
“你叫什么?”徐漪问。
“我叫阿毛。”那小子眨巴着眼睛,透着喜气。
徐漪道:“难怪他们都叫你娘做阿毛娘。”
阿毛挠挠头,“这活计本来是我爹干的,但他身子不好,起不来床,所以就交给我来干,我娘也挣点钱,补贴家用。”
徐漪点点头,“那照我说的,去把晏楚请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阿毛没多问,识趣地点点头,领了命正准备走。
孙姑姑急匆匆地进来,脸上洋溢着光彩,她说:“你猜谁来了?”
徐漪眯着眼:“沈聪?”
孙姑姑抚掌:“女君,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是他?”
徐漪揉揉额角,低声念叨:“怪不得一大早右眼就一直在跳。”
“诶!”孙姑姑摆摆手,“可不能乱说。”
徐漪转身回房,并不打算迎接沈聪。
“女君不欢迎他?”
“姑姑,我已经与他和离。”
孙姑姑揣着手,老神在在地说:“知道是知道,但沈家郎君带了很多玩意儿,逗得婵奴可开心了。”
“他见着婵奴了?”
“婵奴就在前面院子那儿玩,郎君一进来就看见了,可不见着了吗?”
徐漪额角突突直跳,“姑姑,我说说你...”
孙姑姑却不听她说话,径直缠着她往前面走。
“女君,待客的礼仪之道你可不能忘,再者,婵奴好歹叫沈家郎君一声爹爹,你总不能拦着不见吧。就算到了官府,也是判您没理。”
徐漪看孙姑姑真是昏了头,忘了谁才是主子,分不清东西南北,谁对谁错了。
然徐漪和沈聪的是是非非,孙姑姑并不知情,徐漪不好立时发作,只能忍着性子跟着孙姑姑到了前院。
徐漪心里盘算寻个机会,就给沈聪下逐客令。
谁曾想,沈聪确实给婵奴带了很多新鲜玩意儿,其中还有婵奴很想养的八哥。
那八哥已经调教好了,会对话,会念诗,好生聪明,逗得婵奴咯咯直笑。
孙姑姑尚且不知这夫妻两个的纠葛,婵奴就更加不知了,小孩子只晓得谁给她玩,谁带她玩,就喜欢谁。
特别是沈聪之前对婵奴从来都是冷冷淡淡,视若无睹,现在突然给予父亲的关怀和宠溺,正是婵奴所需要的。
婵奴哪里抵抗得住,短短的时间就已经被沈聪收买,玩得不亦乐乎。
徐漪冷眼瞧着,那名叫韩阔的随从还跟着沈聪一起,沈聪在逗弄婵奴的时候,韩阔就板着脸挎着腰站在一边,神色极为不耐烦。
玩了一会儿,沈聪牵着婵奴走到徐漪跟前,沈聪爽朗一笑,道:“三妹,婵奴长大了许多,能跑能跳,人也比之前跟活泼了。”
徐漪冷笑,“出了沈家,心情开阔了,人自然就活泼了。”
沈聪也不生气,脸上还是带着好看的笑容,他环顾整个前院,“以前知道你有个别苑,但从未来过,今日一见,雪园果然风雅别致,不如三妹带我转转?”
“不行。”徐漪直接拒绝。
“三妹还是爱开玩笑。”
徐漪也笑了笑,却道:“我没有开玩笑,你和我已经和离,就该保持距离,避免落人口实。”
沈聪道:“我来看看婵奴也不行?”
“你已经看了,就可以回了,否则瓜田李下,难堵悠悠之口。”
沈聪神色一暗,眼中似乎有些阴郁。
徐漪看在眼里,要把婵奴牵过来。
韩阔也走过来,拉拉沈聪的衣袖,“走吧,人家不乐意,你还往上贴什么。”
沈聪看了韩阔,似乎在安抚,又拍拍他的肩,韩阔丢开手回到廊下等着。
沈聪还要说什么,婵奴突然道:“爹爹,我后院种的有海棠花,你跟我去看看吧。”
小孩无心之举,正是沈聪的求之不得,他立马满口答应,转头看着徐漪。
仿佛在说,你看不是我要坚持,是她邀请我去的。
徐漪忍着脾气,面色不可谓难看。
可她实在不想让婵奴失望,便只能由着她。
沈聪跟着婵奴从前院走到后院,看了海棠花,还看了小池塘,看了厢房又看了徐漪的书房,甚至后厨都不放过。
沈聪犹如男主人一般,指点评价,虽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甚至还有很多恭维讨喜的话语,哄得孙姑姑和婵奴笑得合不拢嘴。
可徐漪脸色始终冷漠。
走到最后一道院墙,沈聪问婵奴这是什么地方。
婵奴天真无邪地对沈聪说:“这是我娘亲放宝贝的地方。”
徐漪快速反应过来,及时制止,“婵奴,玩了很久了,该回去写字了。”
沈聪满不在意,“小孩就是要玩的。”
说着话还要带着婵奴往院墙那儿走,徐漪拦在前面,她道:“沈公子,我说的是婵奴,其实也是说给你听的,临近中午了,你该走了。”
沈聪尴尬地抿了抿嘴,由着孙姑姑将婵奴带走。
等人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时,沈聪似乎换了一个人,他闲闲地理理衣袖,脸上温和的笑容减淡了许多。
他漫不经心地道:“三妹,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无趣。”
沈聪的语气中带着挑衅和戏谑。
徐漪冷笑,“你也跟之前一样。无耻。”
沈聪还要开口,徐漪唤来两个护卫,让开一条道。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走吧。”婵奴走了,徐漪终于不用装样子了。
沈聪伸出手指点了点徐漪,可到底什么都没说,摇摇头笑着走了。
临走时,沈聪抛下一句话,“我可以不来找你,但你不能拒绝我来探望婵奴。她毕竟是叫我一声爹,你这病秧子的身子,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婵奴吧。”
徐漪盯着沈聪离去的背影,脸色极冷。
等人走后,孙姑姑上前来,看到徐漪脸上的神色,心里有点惴惴,竟有点怕徐漪发火,不敢靠近。
徐漪一面往寝房走,孙姑姑快步跟上。
孙姑姑先解释道:“沈家郎君毕竟是婵奴的父亲,我想着让他进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徐漪揉揉额角,轻声道:“看来我平常对你们还是太宽厚了。”
孙姑姑一时没有明白,徐漪回头正色道:“姑姑,以后没有我的首肯,不能放任何人进入园中。否则我要重罚。”
孙姑姑正要抢白,徐漪补充道:“您也不例外。”
孙姑姑一时表情十分精彩,徐漪又道:“我前些天翻了大齐律,看到和离后,儿女可以跟随母姓的。”
孙姑姑慌了,“可那是要放弃夫家所有的财产继承啊。女君,你要想清楚,若只是和离,儿女对父亲的财产还是有继承权的,要是改为母亲,婵奴跟沈家就再无瓜葛了。”
“那就正好。” 面对孙姑姑的劝说,徐漪丝毫没有动摇。可见她已经思虑周全,考虑清晰了。
跟孙姑姑只是通知,不是商量。
孙姑姑真是不明白,她近身服侍徐漪这么久,除了二人不亲厚,并不见有什么矛盾。
沈聪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洁身自好,徐漪到底憎恶他什么。
“女君,有必要这样吗?”孙姑姑还是抱有一丝希冀。
“我已经决定了。改成以后,婵奴就不叫沈婵,跟我的姓,叫徐婵了。”
说完徐漪去看婵奴练字去了,留得孙姑姑在原地,长长叹息一回,心道在徐家服侍的这十几年,一点也没比在宫里少操心。
晚间,徐漪清洗完毕后,换上浴袍就坐在浴房内绞头发。
浴房布置了一个梳妆台,铜镜、木梳、茉莉头油等等,一字排好,徐漪便就在铜镜面前用干燥的布巾擦拭头发,不自觉出了神。
沈聪的到来给徐漪敲响了警钟,她一个失了父族庇护的孤寡女子偏居一隅,兼之有些钱财傍身,确实有些危险。
山中人少,若真遇到流窜的盗贼土匪或,结果不敢细想。
仰或说,盗贼土匪是明面来的,还能预防。
若是遇到心怀鬼胎之人,那才是防不胜防。
徐漪深知沈聪绝不像外表那样光风霁月,渊清玉絜。
相反,他心思深沉,锱铢必较。
只是他极好的家世和极俊的外表让人放松警惕,将人糊弄住了。
徐漪正想着,忽觉得身后安静许多。
方才还有两三个女婢和嬷嬷在收拾呢,一转头,人都不见了。
正纳闷时,但见晏楚从侧门进来,那般自在从容,犹如进到自己家中。
白天刚发生沈聪的事,她才交代了要紧闭门户,不能随意出入,后脚晏楚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如入无人之境。
偌大一个雪园谁都进出自由,漏成了筛子。
徐漪压制的火气一下子上来,将梳子往梳妆台上重重一搁,回头狠瞪着晏楚,倒是让晏楚一个机灵。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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