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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殿帅升官

环州城守城卒准时打开城门边的一扇小门,早上出城的人较多,守城卒没有盘查,逐一放行,只车辆和马匹会多看几眼。

待送出去这批早出晚归讨生活的城中平民,守城卒才看见门外等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一身庄稼汉打扮,有些风尘仆仆,面貌倒是年轻,小的那个穿的却华贵,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头发盘得整整齐齐,小脸冻得有些发红,不过仍然精神奕奕,骨碌碌的大眼水灵灵眨着,煞是讨喜。

“外地人?”守城卒主动问,这几日都没有外人进城,因而多留了心,虽然这大小两人看似一般父子。

庄稼汉拿出腰牌给守城卒看,那守城卒凑近去瞅,见铜制腰牌上刻有‘汴京席府’。

守城卒啧啧,“京城来的呀,少见。”

“家里主人要我带少主探亲。”庄稼汉指指身边小孩。

“哦——”守城卒若有所思,这寒冬大雪还逢战事的季节,竟把孩子从京城老远送来,且只雇一人护送,还不带行李,多半是家主不想养的庶出子嗣。

守城卒不疑有他,放大小两人进城,好心提醒:“今年大雪冻死许多人,给你家少主多添衣服。”

进城不久,席墨生弯下腰问徒弟:“戚儿,冷不冷?”

“有点儿。”顾戚拉住师傅的手,做师傅的赶紧把宝贝徒弟的小手握紧。

“师傅找家客栈,你待着等师傅回来。”席墨生左右张望,寻一家门面好的客栈,这环州城不比京城繁华,左右看着都觉简陋,席墨生这位二十四孝师傅可不想亏待徒弟。

顾戚拽着师傅的手到身前,从怀里拿出一对二嫂做的手套,给师傅戴上。

席墨生心比手还暖,欣慰不已地摸着徒弟头连连赞乖,思忖这徒弟真是值得宠。

“师傅,我不要待客栈,我要一直跟着你。”顾戚挽着师傅手臂。

席墨生哪还有主张了?把徒弟搂近身旁,连声说好。

须臾,席墨生找到知州衙门,衙役拦他,这回他拿出禁军的铁制腰牌。

殿前都指挥使是从二品的武官,衙役确认后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把席墨生带进衙门,奉了座椅才赶去通报。

席墨生没有安分地等,他牵着徒弟走开,各地衙门大同小异,他轻易找到仵作房,房里不见停尸,一个月前遭毒死的尸体早已入殓,皇上先前派下来的暗卫是请了民间仵作开棺验尸,死者身份有疑点亦是暗中查访所得。

席墨生见仵作房内有一人靠着藤椅打盹,便走进去,他和顾戚两人身轻如燕,不需刻意蹑手蹑脚也不会弄出半点声响。

打盹的人不仅没有惊醒,还开始打呼,席墨生不打算把人叫醒,自顾自从一个堆满卷宗的架子寻找洪德川毒杀案的验尸记录。

顾戚帮不上忙,便在房里上蹿下跳,他在屋梁上的隐蔽处看见一个布包,见没积蛛网,知是近来才放上去的,便拎着那布包跳到师傅身边。

席墨生正好找到注明洪德川中毒事件的卷宗,他接过徒弟找到的布包,连同那卷宗一并放到桌上,他未有放轻手脚,那打盹的人总算醒来。

“你是谁!你偷东西!来人啊!”那人惊慌着要跑,看见桌上的东西时却愣了半响才接着跑出去。

布包有古怪,但席墨生不拆开,他径自翻阅卷宗,顾戚给他搬来椅子,自己则坐到桌上,惬意地摆着腿,席墨生没忍得住,还是要摸一把徒弟可爱的脸蛋。

那跑走的仵作很快带了衙役来,衙役便是带席墨生进来的人,见席墨生在仵作房,当下就换了面孔,指着席墨生呼喝:“你个大胆武官!竟敢擅闯知州衙门!”

“是你带师傅进来的呀。”顾戚跳下桌子。

衙役不理顾戚,他身后又来几个衙役档在门口,“你要是不出来,休怪我们把你拿下!”锵啷,衙役拔出佩刀。

“别急,本官此来不是卖弄武力。”席墨生拿起厚厚的卷宗,指着页面问:“洪德川上报有一百十一个无辜平民毒死,验尸报告为什么只有三十人?”

门外无人回应,席墨生见五个衙役中有三个神色茫然,包括带头那个,另两个躲在后方,彼此做了短暂的眼神交换,忽地一齐跑走,席墨生轻弹手指,顾戚便从窗户跳出去追,速度快得几乎瞬间消失。

“站住!”衙役头儿喊。

“我徒弟内急。”席墨生赔笑,虽如此,衙役头儿还是叫一人去追小孩,席墨生气定神闲,他徒弟不可能被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抓住。

席墨生看向神情也是有异的仵作,“你是仵作吧?指挥你验尸的是哪位官员?”

“这……当……当然是……”仵作结结巴巴,还是那带头的衙役回答,“当然是知州大人。”

“那我的问题只能由知州大人解惑。”席墨生拿着卷宗,另一手则提起那布包,布包很轻,装的不似银两,但仵作却因布包被拿走而紧张,又偏不开口讨回去。

“从屋梁掉下来,你的吗?”席墨生提起布包问仵作。

“不不不,不是!”仵作拨浪鼓那样摇头。

“那便是衙门的东西,得收好!”席墨生说着就甩手扔,那仵作居然后退不接,反而是衙役头儿接住,接住的时候布包散开,是席墨生事先给松绑。

布包里的物事掉落地,看着就像晒干的花卉。

“这是什么?”衙役好奇地捡起来闻,闻不出所以然,便问仵作:“草药吗?”

仵作依旧猛摇头,那样子压根不像不知道,而是否认他拥有这些干花。

席墨生走近衙役,丝毫不顾忌衙役的刀,随手一个起落就把衙役手中干花抢过来,作状打量着说:“看起来是某种名贵茶叶,是你们大人私藏的吧?这可好,拿去给我冲茶。”

“不行!”仵作陡地大叫,席墨生斜眼瞅他,等他说下文。

“这玩意儿是什么有何干?”衙役头儿兴许是草包,没看出仵作的反应诡异。

“我已给你通报,大人现在等你!”衙役伸出手:“把卷宗交出来,你没权拿!”

席墨生干脆将那卷宗卷起来塞到怀里,他背过双手,扬起嘴角笑眯眯,“权?我有啊。”

衙役涨红脸,敢怒不敢动手,他大概已看出席墨生武功不俗。

席墨生忽地抬头,其他人也随他抬头,过了会儿才见一孩子从屋檐冒出头。

“师傅。”顾戚很有师傅风范,不出声就没点声息,像只等着抓鸟的小黑猫。

“那两人去找那个人。”顾戚指向前方,席墨生看过去,见一穿着官服的官老爷大步走来,年龄看上去有四十来岁。

衙役让开路给那人,那人在席墨生跟前停步,上下打量了遍,问道:“殿前都指挥使老远自京城到来,所为何事?”

“大人,他拿走验尸卷宗。”衙役躬身禀报。

“您就是环州知州,张得禄?”席墨生问。

“是的。”张得禄挺胸,也挺出个大肚腩,对席墨生不吭不卑,那是合理,知州是正二品的官,在殿帅之上,且席殿帅只是个武官,朝中地位远不及文官。

“殿帅,你擅闯衙门办公场所,还拿走重要卷宗,这般鲁莽举动,有违律法,本官有权拿你。”张得禄说。

“你这话没错,但不适用于我。”席墨生边说边往袖子里掏东西,发觉手上还捻着那干花,便递给衙役,示意暂时替他拿着。

张得禄的眼皮半眯了下,旋即瞪向仵作,那仵作颤巍巍地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搓。

张得禄的眼色稍纵即逝,席墨生故作不察,他又掏出一块号牌,和之前在城门和给衙门外用的号牌都不一样,这块是玉制,翠绿色泽闪闪发光,若非簇新便是极少带出使用。

玉牌上刻有横竖两排字,横书‘提点刑狱司’,直书‘提点刑狱公事’。

张得禄的脸立即绿了。

席墨生收起号牌,从衙役手中拿回那枚干花,双手再背到身后,微微扬起下巴,以睥睨的视线看张得禄。

“本官奉皇上谕旨,任提刑官之职,特来审核环州官府于上个月审理的洪德川毒杀案。”

席墨生翘起一侧嘴角,笑得又邪又横,“大人,现在有权拿人的,是我,不是你。”

一个月前,赵珩让席墨生到刑狱司拿牌子时,席墨生还满腔不愿。

提刑官向来是文臣担任,职务除了监管地方司法,还得管赋税、赈灾、水利、农业,比转运使还忙,席墨生好动,坐不住,他甘愿当一只离不开皇上的燕子,也不想当个没日没夜埋头卷宗的劳碌官。

“你有多少斤两,朕还不知?”赵珩看穿席墨生心思,“查清顾依的案子就回来复职,查不清,便待着吧,磨练磨练脑子,你都多大年纪?成天只懂打杀,就不会向萧寅和顾依看齐?”

皇上这话真太伤人!要比脑子,席墨生绝不承认自己输给那只净找罪受的安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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