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隧道长而深，弯弯转转一眼看不到头。成群结队的鱼群不断地从顶端飘过惬意又自由。
於祠突然想起自己画的那幅简笔画，一条孤单的鱼被困在无尽的海，无声的寂寞似藤蔓般缠绕。
可现在藤蔓却变成了温热的怀抱，那条小鱼也不再孤单。
“要拍照吗？”孟竹时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地方掏出了一个拍立得，在於祠面前摇了摇手。
“你知道海洋馆有一个传言吗？”於祠接过拍立得，带着调侃的意味开口道。
“什么？”孟竹时注视着於祠，耐心地等着他揭秘。
但有人放火不灭，任他好奇心不断增长。
於祠摆手，“后续我忘了。”
孟竹时看着眼前故意装傻的人，后槽牙咬碎也只能自己苦巴巴地往肚子里吞。
“可以，这招厉害。於老师教得不错，学生受教了。”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
两人商业互吹，眼底的笑意不断荡起涟漪。
“我给你拍吧。”孟竹时试图拿回拍照的主动权，“我拍照技术一级棒。”
“你先拍和我先拍有什么区别吗？”於祠偏不让孟竹时如意，谁叫他先吊着人不放。
区别肯定是有的，因为孟竹时只会伸手比耶这一个姿势，要不就是直接定在原地当木头人。
孟竹时认命，“那你拍吧。”
於祠看着镜头里僵硬无比的人，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在笑出声的前一刻紧咬住了唇，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对着孟竹时开口，“你可以放松一点，又不是结婚照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控制不住。”
孟竹时这辈子第一怕的是牙医，第二就是怕拍照，这两个听着就让他头大。
“你深呼吸，找找感觉。”
孟竹时听话照做，挤了个笑容，一张帅气的脸变得皱巴巴的，倒显得几分滑稽。於祠无奈，迈步走到了孟竹时的身边。
“单人照不行，那合照总行了吧。”
“可能行。”孟竹时不太确定道，“记得遮住闪光灯。”
“好。”
画面定格，相纸还未全部从拍立得里露出，就被孟竹时一把拿在了手里，双手合一用手心捂热。
他透过手指的缝隙看了一眼照片，脸色凝重。
於祠见状连忙出声询问，“是曝光太严重了还是挡到镜头了？”
“都不是，这张照片太完美了。”孟竹时将照片递给了於祠，借此机会从他的手里拿回拍立得。
方寸之间，两人呼吸交缠如同照片里的情形再次上演，那双眼布满星辰的眼里不再倒映万千景色，而唯有他於祠一人的身影。
“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棒。”孟竹时眉飞色舞，沉稳之气早就丢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氛围和意境确实不错，人差了点。”於祠及时泼了点冷水，生怕孟竹时嘚瑟之下原地飞升。
孟竹时闻言嘴角耷拉了下来，眼里都是满满的控诉。
“我难得有一张还可以看得过去的照片，却没想到在你眼里这么......”孟竹时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我懂，终究是我高攀了。”
於祠望着眼前的戏精，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凌已所说又疯了一度，要不然怎么会看上这种家伙。
是想让自己的悲剧生活再加点喜剧的边角料吗？
“戏过了。”於祠轻踹了孟竹时一脚，“你要是去当演员，各大导演都得见你就跑。”
“那幸好我没去当演员，不然我只能躺着当木乃伊。”孟竹时没躲，承受这一脚后还不忘出言挑衅，“力气有点小啊，於老师。你还得再练练。”
“......”
於祠觉得自从早上他自爆之后，孟竹时和开了屏的孔雀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孟竹时不是在勾引而是在作死。
他选择无视，径直朝前走去，徒留孟竹时一个人在原地犯傻。太丢人了，他还不想因为这个被众人熟知。
因为这个举动，被某人在心里的本子记上一笔的於祠第一次经历了社死。
表演馆内，工作人员询问是否有人愿意与白鲸进行互动式，於祠直接被身旁的孟竹时从座位上扽起，在坐着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於祠赶鸭子上架地走到了台前，和水里的大白鲸面面相觑，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对上了在观众席笑得前仰后合的孟竹时。
他计上心头，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道：“请问，还可以邀请一个人吗？我男朋友他特别喜欢大白鲸，每天哭着闹着想要来和它互动。他现在也在现场，您看可以给他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吗？”
工作人员会心一笑，“当然可以。”
被请上台的孟竹时不嘻嘻了，板着脸和别人欠他钱不还似的。
於祠伸手揪着他的衣摆，小声哼唧道：“这招有福同享，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在一堆小姑娘和小情侣之间，他俩显得格格不入，站在旁边仿佛是新上岗的保安目不斜视，只期盼着工作人员将他俩当作隐形人。
但天不遂人愿，於祠被派去和大白鲸互动，孟竹时去和海狮套圈。
两人隔着人群互叹了一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到最后还不是一起逃都逃不掉。
於祠听从工作人员的指示原地不动，只见一只大白鲸从水中一跃而起，伴随着浪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它叫皮皮，你可以试着叫他的名字。”
於祠点头，轻声和它打着招呼，“你好，皮皮。”
水里的皮皮叫了一声，兴奋地转了一个圈，尾巴在水里不停地摆动，掀起无数涟漪。
“你现在可以蹲下，皮皮它想亲亲你。”
於祠照做，比吻先来的是迎面的水，他侧头躲避与看向这边的孟竹时视线交缠，脸上是白鲸微凉的吻，可心里却是因孟竹时燃起的火。
因为那一刻，孟竹时的口型在说，“这里我吻过。”
碎发上的水滴从眼前坠落，於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前是一张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孟竹时将於祠拉起，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将於祠脸上的水珠统统擦去，“被那家伙亲了一下，就开始魂不守舍了？”
罪魁祸首选择装傻，於祠也没办法，他借坡顺势而下，“确实有点，看来我以后得常来。”
孟竹时在於祠看不见的角度，扫了一眼在水里的玩着球的皮皮，眼里满满的都是嫉妒，这小子就差一点就比他先一步一亲芳泽了。
“来多了就腻了，还是得少来，保持一点新鲜感。”孟竹时站在於祠的侧面，拉着人直往台下走。
“可你不是说要多交朋友，多见见外面的世界吗？”於祠装作打哈欠遮住上扬的嘴角，装傻谁不会，看你这局怎么破。
孟竹时鬼点子就和筛子似的，多到数不清，这种小局他轻而易举就破了。
“你自己都说了是外面的世界，海洋馆可是在室内，你见到阳光照进来了吗？”
歪理，全是歪理。於祠自愿认输，“你赢了，孟大聪明。”
孟竹时绕到於祠身后，按揉着於祠的肩膀，“谢谢夸奖，这是给你的奖励。”
於祠望着漂浮在水中的鳐鱼，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疲惫了多年的身体，在无形中被洗涤，灌入新的灵魂。
“我想起来那个传言了。”
“什么？”孟竹时探出脑袋看向於祠。
於祠抬手摁住孟竹时的后脑勺，印上了那张微张的唇，退开时孟竹时还是一副恍惚的神情。
“回神。”
孟竹时不但没回神，思绪反而飘得更远。他被亲了，又是於祠主动的。水里那家伙肯定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眼里的光不断重聚，最终又灿若星辰。孟竹时扼住於祠的肩膀，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这种事情不可以和别人做，即便是动物也不行。”
“我还不至于这么饥渴。”於祠见孟竹时这状态就明白，这人的脑回路兜兜转转永远跟不上。
“你快答应我。”刚还强硬的语气，现在变得和撒娇似的呓语。
被迷惑了的昏君於祠秒回，“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得到了明确答案的孟竹时还不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放在了於祠面前，“你再说一遍。”
於祠抬眸直视着孟竹时的眼睛，面不改色地从嘴里说出这句话，“我於祠这辈子只亲孟竹时一个人，我的吻仅限于他。”
孟竹时紧接着接了一句，“孟竹时同样适用。”
完成了一项大工程的孟竹时松了一口气，患得患失的可不止他一个。至于为什么不立刻答应在一起的请求，是因为他怕於祠只是孤单了太久之后的一时上头。
倘若於祠在这段时间里清醒了，虽然不愿不舍，但他必须选择放手。即使以后一个人深陷其中，拿出这段录音也能体会到一点甜意。
他远比想象的更要爱於祠，所以只能计之深远。让自己冷静的同时，也让於祠更好地看清内心。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动声色的量变早已引起质变。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琢磨不清。
於祠捧起孟竹时的脸，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孟竹时，传言说被白鲸亲吻的话会变得幸运。”
“所以我把幸运传给了你。”你所担心的都不会成真。
孟竹时在於祠的手心蹭了蹭，没有说话。
你将幸运全赠与我，而我许愿你所求所愿皆成真。
孟竹时日记：
心动，心永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幸运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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