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低沉，乌云密布，扬起的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伴随着雨点掉落在地面。
“奇怪，明明手机天气上显示是个晴天的。”孟竹时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看样子只能在这里多待一会了。”
於祠没意见，寻了个空位就坐了下来。
他看着旁边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眼里的情绪晦涩难懂。他不羡慕也不嫉妒，只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个待遇真好。
有些苦难未必所有人都会去经受，而有些幸福靠自己也会拥有。
“想什么呢？”孟竹时拉着椅子凑了过来，拿起於祠放在桌上的手把玩。
“想雨什么时候停。”於祠感受着掌心里的一笔一画，那触感既让人心痒难耐又止不住的渴求更多。
孟竹时低着头继续，他并非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只是不想看见一个落寞的於祠。
於祠将手指探入孟竹时的发间，轻柔摩挲，带着笑意开口：“原来脑袋被门砸过，难怪这么傻。”
扁脑袋的孟竹时只觉得风评被害，“你这话带有主观臆断性，有失公正。”
“表述可能存在误差，但结果就是如此。”
孟竹时能怎么办，只能将这口气吞下肚子，独自心酸，“你有道理，你说得对。”
眼前的脑袋越来越低，露出主人修长的后颈，於祠觉得这副样子的孟竹时像极了被主人训斥过后，躲在角落不敢作声的小狗。
於祠将孟竹时因乱蹭而翘起的呆毛压下，“我刚才是故意逗你的，并不是真的要说你傻的意思。”
“如果你给我买一个冰淇淋的话，我就原谅你。”孟竹时依旧低着头，不愿抬起。
“行。”於祠应允。
於祠在等待冰淇淋的间隙，不自觉地又将视线锁定在了孟竹时的身上。不远处的孟竹时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掰着手指计算着时间，时不时向於祠投来一眼。
两人的视线交错又分开，为漫长的等待增添新的期待。
於祠将冰淇淋递给孟竹时，“给，你要的冰淇淋。”
孟竹时伸手接过，却并没有立刻送入口中，只是任凭它在杯子中融化成水。
“不吃吗？”於祠出声问道。
孟竹时伸手捂向心脏所在的位置，缓缓开口：“这里替我尝过了，是甜的，特别甜。”
於祠脑海里闪过一缕思绪，但速度太快，他并未抓住，轻声说了句，“喜欢就好。”
雨势渐小，天空放晴，微弱的阳光开始照射大地，万物都变得清新。
回程的路上是於祠开的车，孟竹时坐在副驾上安然睡去，刚刚还精神百倍的人，现在窝在了狭窄的座椅里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於祠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惹得孟竹时皱起了眉头躲进了外套里。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凌已就医归来，发来的骚扰信息，於祠索性直接关机。
绿灯亮起，车轮压过水坑水花四起，待其归位早已不见车的踪迹。
孟竹时醒来后还是觉得困倦，额头抵着於祠的肩膀一路走回了家。正当他以为可以回归床的怀抱时才发现於祠停在了门口。
“为什么不进去？”孟竹时闭着眼问道。
“我没带钥匙，密码锁也没电了。”这可不是於祠故意为之，早上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间乱了些分寸。
孟竹时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也没有发现钥匙，“那你要去我家坐坐吗？”
“什么？”
孟竹时直起身子，在於祠的注视下打开了对面的房门，“寒舍，比不上你的。”
这幅画面让於祠想起了那次自己坐在门口，孟竹时出现的时候，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当时那么的狼狈。
於祠跟在孟竹时的身后走了进去，在见到里面之后彻底理解了寒舍这个词。
不由得发问：“你那天真的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吗？”
孟竹时直视着於祠的眼睛，掷地有声道：“真的，我在这里坐了一晚，准备走的时候就遇到了门口的你。”才会有今天。
於祠将视线移开，望向半空中因走路而飘起的灰尘，只觉言不尽意，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此刻的内心。
漂浮在江上良久的枯木被人打捞起，被其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刻下不深不浅的痕迹，待回过神才发现那痕迹早已深入木心。
曾以为是饮鸩止渴，剜肉补疮，到如今才知是灵丹圣药，救命良方。
於祠想开口说话，却觉得满口苦涩，说出来的话哑得不行，“在这里枯坐一晚上的你在想些什么呢？”
“一开始想的是要把和我打赌来这里住一晚的家伙，好好收拾一顿，再后来什么也没想，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晚上。”孟竹时将面前的窗户打开，让阳光更好地渗透进来，照亮在了眼前。
“我现在还挺感谢这个赌约的。”
於祠看着被光染上颜色的孟竹时，眼里的笑意渐浓冲淡了忧愁，“为什么这么说？”
“因这个赌约我来到了这里，也因这个赌约让我离你更近，让那仅有的一墙之隔化为虚无，不再是阻拦。”
“它让我再次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孟竹时说完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背过身小声呢喃，“这话怎么听着感觉在说情话似的。”
孟竹时的话如同汹涌的洪水不断冲刷着於祠内心的城墙，每当城墙被架高一点，洪水便会更加汹涌一分。以不可抗拒的气势滚滚袭来，却用温柔万分的浪花轻敲着城门。
温柔的同时带着名为致命的毒，令人格外沉沦又悄然清醒。
孟竹时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找人来开门。”
【bamboo】：到你上场了。
【你顾大爷】：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bamboo】：回归你的老本行，开锁。
【你顾大爷】：好嘞，稍等片刻，我连人带工具立马出现在你面前。
见孟竹时发完消息，於祠才出声询问，“你有朋友是开锁师傅吗？”
“他应该算半个，他只会开锁不会上锁。”孟竹时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他就是我说的和凌以有些相似的那个人。”
於祠表示了解，“我们就在这等着他来吗？”
“这里灰尘太大了，下楼转转吧。”
两人一转就转到了小区门口，走累了便坐在树下的长椅等着顾仰的到来。孟竹时抱着手开始昏昏欲睡，於祠见状便伸手将孟竹时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让他睡得更舒服。
云朵随风飘过，落下一地斑驳。
孟竹时眯了一会，便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出声，享受着这个瞬间。於祠早在他醒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但他也并未出手制止。
“竹子，我来了。”顾仰顶着个鸡窝头就出现在了孟竹时和於祠两人的面前，手里面除了工具箱之外还拎了果篮和其他的东西。
孟竹时站起身，看向眼前的流浪汉，嫌弃之意溢于言表，“你这是玩哪一出？”
“英雄救美。”顾仰秒答。
至于美是谁，孟竹时心里一清二楚，顾及着是在於祠的面前他才没有立刻让顾仰认清现实。
“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兄弟，顾仰。”孟竹时向於祠介绍完，便从顾仰的手中接过了东西。
“你好，我是於祠。”於祠颔首道。
“你就是於祠啊，我经常在......”顾仰还没说完，就被孟竹时一把捂住嘴拖着往前走。
於祠轻笑，迈步跟上。
孟竹时咬着牙小声道：“几天没见，你皮又痒痒了是吧。”
“当然不是。”顾仰回头见於祠落后了几步应该听不见，才开口，“竹子，你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
“知道这个做什么？”孟竹时确实不知道这个，他只知道於祠的住址。
“你居然不知道？那你可真是踢到铁板了。”顾仰哼哼了两声，一副孟竹时不求他，他就不会说的样子。
孟竹时才不会求他，瞧给他惯的。索性松开了挟制顾仰的手，和身后的於祠并排走。
“怎么突然回来了？”於祠看向身旁的孟竹时，好奇道。
“因为他有狐臭。”孟竹时煞有介事道。
於祠看着在眼前偷偷使坏的人，摇了摇头。
“没看出来，你还挺小心眼的。”前面的顾仰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回头怒视着孟竹时。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晚了。”孟竹时这一招四两拨千斤，把顾仰气了个不轻，直接埋头往前直冲，眨眼间不见人影。
“你就不怕他和你绝交吗？”於祠见这番情景，不由得开始担心。
“不怕，他和我的关系还没那么容易就断。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我身边，比起朋友倒更像是家人。”
於祠的眼里流露出了些艳羡之意，被孟竹时一揽眼底，“其实这个也没想象得那么好，你所有的大事小事他都一清二楚，时不时给你翻出旧账，带来惊吓。”
“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有很多小辫子被他抓在手里了？”於祠一针见血道。
“确实有小辫子，但没他本人多。”孟竹时也不怕顾仰告诉於祠，比起他，顾仰的糗事多到能出一本书。
要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必然也是顾仰输。
顾仰：天空一声巨响，我闪亮登场。
孟竹时：响声是你回归医院的号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门锁心未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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