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莱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而他还在工作。
“天，真不愧是‘you know who ’,我已经被工作淹没了啊。”
虽然，心中始终像缺了一块一样不安，但莱尔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82.
莱尔轻轻地咳嗽一声，他本来是想控制好自己的，可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好像变弱了。
而回想起最初身体出问题的那天，似乎就是他们或闭口不谈或目怀哀伤的“灾难日”。
其实，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印象中只有那天发生了很不好的事，然后大家都变了。即使是蝙蝠侠，也好像与过去他所熟知的那位哥谭恐惧不一样了。
83.
即使再努力地回忆，也只能得到一片空白。
“或许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但他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他还有……
“我还有……？我还有什么？”
莱尔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84.
莱尔跟在父亲身后，一边看着他对指挥大家的工作信手拈来，一边偷偷学习如何才能像父亲一样。
父亲对他在身后做的小动作感到有些好笑，但还是随他去了。
想要学习这些的话，光靠小笔记可没用。不过，他还在呢。至少，他的经验都是切实有效的。
85.
蝙蝠侠忙得整天没有影子，莱尔见到红罗宾的次数都比见到他多。
莱尔内心叹了口气，“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希望这段时间我不会和韦恩先生碰上。”
光敷衍红罗宾就已经够累的了，他可不想再面对一个老顽固。
86.
神谕着实是位敏锐的女性义警，她早已发现劳伯的不对劲，只是这时才有时间给莱尔做了个检查，包括检测精神状态的那种。
莱尔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乖乖地听从芭芭拉的安排。
结果不太理想，神谕看着报告，眉头直皱。过了好久，她才抬头看向莱尔，露出莱尔曾在蝙蝠侠脸上看到过无数次的表情。
87.
莱尔心头一跳，急忙开始解释。
“抱歉，我并非故意隐瞒，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你们费心，”
莱尔的声音在芭芭拉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中越来越小，但他还是不死心。
“而且……我也能自己整理好自己的。”
88.
芭芭拉叹了口气，只是留下一句就又回去工作了。
“凡希尔·克洛斯去哪里了？莱尔。”
凡希尔是谁？既然冠着克洛斯这个姓，他为什么对凡希尔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莱尔觉得他似乎抓到了一些线索，但脑内的灵感转瞬即逝。
89.
凡希尔·克洛斯，又名樊夏，现在正在森林里绝赞求生中。
距离她离开莱尔的身体已经过去有小一年了，而她还没找到一星半点对现在的状况有帮助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树枝投入火堆中。
“只能继续向里面走了。”
90.
劳伯的工作逐渐多了起来，他已经没那个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或者埋怨那个非人类独裁者了。而相应的，他也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莱尔讨厌喝苦涩的咖啡，这些日子都是拿着苦茶提神。
但苦茶的提神效果并没有咖啡明显，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靠自己的毅力硬撑下去的。
91.
一次难得的休息，莱尔来到了父亲工作的区域。
黑发中夹杂着银丝的男人还在忙碌，他没有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莱尔。
大家都很忙，每一个人的眼底都有很重的黑眼圈。
莱尔环顾一周之后，又看向父亲。恰逢这时，父亲抬起了头。他转头看向了莱尔，也让莱尔看清了他额角的疤。
92.
莱尔看着父亲额头的疤，感觉那里不太对劲。这道疤明显早就存在了，但在他的印象里，父亲的额头上是没有那道疤的。
于是，莱尔又想起了凡希尔·克洛斯这个名字。
他直觉这个人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93.
“凡希尔……凡希尔……”
樊夏正在漫不经心地给火堆添柴。忽然听到了莱尔的声音，她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应该，我已经和他切断了联系才对。”
那道声音还在呼唤。
94.
莱尔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声。
“莱尔？有什么事吗？”
在莱尔的预想里，凡希尔应该是个男生的字才对。不过，是女生也没有差别，反正都是他身体里的住户。
于是，他开口问道：“我父亲的额头上一直有那道疤吗？”
95.
“哦，你注意到了呀，”那平淡的女声不带多余的感情，“但你要问我的话，我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
“顺带一提，我以为我已经跟你切断了联系，你是怎么联系上我的？”
96.
“我只是在心里不停地喊你的名字。”
莱尔回答道。
“好吧，那么你对我还有印象吗？莱尔。”
她依旧不紧不慢的，只是语气有了那么一些微妙的变化。
97.
“没有，完全没有。”甚至如果不是芭芭拉提醒，他都不会记得她的存在。
“啊，看来我以为的切断联系其实是把你关于我的记忆都消除了。”
“……”
“不过没有关系，先让我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樊夏，也即你口中的凡希尔。”
98.
樊夏熄灭了火堆，拿着燃着蓝色火焰的火把，拎起骨刀继续向森林深处走。
这个森林在最开始就存在于此。在还没有“家”的时候，她每天都在这附近游荡。
不过，这个森林每天都在变化，她现在也不认识路了。她在边缘区转了半年才总算绕进远中心区。
99.
莱尔回去的时候碰上了红罗宾。他看着红罗宾眼底的青黑，叹口气对他道了一声谢谢。
毕竟，是红罗宾把劳伯的工作分去了一点，莱尔才能够腾出时间休息的。
不过……看样子，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了。
100.
每当莱尔感到迷茫时，他就会去找樊夏聊天。樊夏虽然不会给予他太多回应，但莱尔依旧乐此不疲。
莱尔询问了许多关于过去的他和她的故事，也询问了她为什么要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樊夏对他们的过去娓娓道来，却对他的另一个问题敷衍至极。
101.
樊夏已经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了，和莱尔重新认识后，她觉得莱尔变得话唠起来了。
或许，没有她的记忆，莱尔幼年就应该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正常孩子吧。
可惜……没有如果。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想试试，试试自己究竟有没有成为一个好人的可能。
102.
莱尔正在聚精会神地处理着情报，他的精神自樊夏回归后变得稳定了许多，工作效率高了许多，工作也多了许多。嘛，能者多劳。
莱尔很少思考未来。由于未来的不确定性，他一直没有对他的未来作出精确规划。
但，这种时候，莱尔居然开始对他的未来产生了一点想法。
他想在一切结束后开一家花店，每天打理打理花，灵感来了就画幅画。普通的平凡的日常。
103.
即使对未来已经有了一点点可以称之为期待的想法，莱尔依旧不认为他、他们会成功。
就像领袖了解他们一样，他们也很了解领袖。他们知道领袖的谨慎，知道领袖的责任感。
毕竟……他们曾经是领袖的队友，是可以将背后交予对方的人。
104.
莱尔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他问了很多人，他们告诉他，因为小丑害死了克拉克·肯特的妻子和他尚未出世的孩子，并且毁灭了大都会。
他感到有些……荒谬。
只是……克拉克的确因为这种事而有了理由杀死小丑。但是，他为什么要舍弃人类身份呢？正义联盟又为什么轻易跨过了那条线，插入人类的正常生活？
即使是为了保护，这也太过了。而且，他们一群根本不会政治的家伙插手人类的政治，他们真的是认真的吗？
果然，莱尔不能理解。
105.
当然，那些人无非就是思维上钻入牛角尖，以一种他绝对不会容忍的态度和方式。
不过，非人类就是非人类，亏他还曾经为自己对超人无端厌恶愧疚。
话说……
“凡希尔，你有那天的记忆吗？”
樊夏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天，只不过既然莱尔不记得了，她就不想让莱尔知道那么多了。这对他不会有好处的。
106.
莱尔在凡希尔这里碰了壁，但他也不气馁。
凡希尔的坏脾气在这些日子里已经逐渐显现，他秉持着包容离家出走的没安全感小孩子的心态，不太想对凡希尔生气。
而且她的名字还是他取得呢，四舍五入他就是凡希尔的爸、咳，哥哥。
107.
樊夏不知道莱尔在想什么，她只感到一阵恶寒。
在打了一个寒战后，她余光中看到一只的皮毛泛着光的生物，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强忍住想要再次打个寒战的**，樊夏将骨刀握紧，作出准备战斗的姿势。
可是，那生物却停在了十步之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躺平身子露出白色的腹部。
108.
樊夏皱了皱眉头，感到有些疑惑。她依旧维持着警惕的姿态，不敢轻举妄动。
那生物见樊夏不主动过去，就起身自己朝樊夏走来。祂缓慢靠近目不转睛地盯着祂的樊夏，然后蹭了蹭樊夏的手，又躺下来露出肚皮。
“有点像猫科动物。”
樊夏没感受到危险，遂如了祂的愿，像撸猫一样撸祂。
109.
樊夏的大冒险加入了一个有猫科习性的鹿角生物。有祂在，她感觉前方的路畅通无阻，而且她没再迷过路。
“不应该，都走到这里了，阻力应该只增不减才是。”
祂听到她的喃喃自语，骄傲地抬起头，蹭蹭樊夏毛茸茸的脑袋。
110.
莱尔还在工作，他感觉他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然而这种强度的工作，在莱尔适应后，他已经不会感到太难受了。
“果然，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事。”
莱尔一边处理事务一边和樊夏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
樊夏现在的话依旧不多，但已经开始主动创造话题了。他感到十分欣慰。
111.
樊夏已经到达了中心区的边缘。
到这后，只要樊夏有踏入中心区的行为，祂就会叼起樊夏，把她带离中心区。
她无可奈何，却又不能伤害祂。而祂又聪明得很，没办法调虎离山。
但人已经走到这了，她只好绕着中心区的临界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112.
莱尔这几天感觉有些不安，肉眼不可见地变得烦躁起来。
提摩西和芭芭拉都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们默契地没有询问。他们在等莱尔主动告诉他们。
但莱尔也不知道自己那么烦躁的原因。他对凡希尔说了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凡希尔帮个忙。
113.
凡希尔帮不了他，她帮不了这个忙。
樊夏清楚地知道莱尔那么烦躁不安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帮忙……
但她帮不了这个忙……并且，唯独这个，她帮不了。
有的时候，人真的是无法感觉到这种无能为力，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它暗藏在深处与自己的一切都致密地融合在一起，就好像她本身就是那样的，一直一直地痛苦着以至于麻木的人。
而她自己也无法自抑地认为着她本该如此。
114.
莱尔曾经知道这些，但现在，已经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的他或许再也不会知道了。
这种痛苦本来就应该由樊夏自己承担。
所以，她在寻找通往森林中心的路，然后在中心将自己与这些过去的废弃物统统销毁。
这样的话，再次诞生的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115.
凡希尔好像有那里不太对劲，莱尔想。
她突然变得更好沉默了，就好像乌龟受到惊吓缩回了龟壳里。
莱尔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深，他有好几天都能感受到自己过快的心跳。
父亲来给莱尔做了个疏导。他百忙之中抽出的十分钟的疏导的效果并不理想，但他所能做的只有这一点点了。
116.
祂依旧拦着她，但阻力越来越小。而祂也开始无意识地打盹，时间越来越长。
樊夏趁着祂睡着，偷偷溜进了中心区。她尽快赶路，却很快又回到了原点。
啊，忘了，没有祂，这里的空间就是混乱的，得靠好运气才能进去。
117.
莱尔不停地呼唤着凡希尔，不停地不停地呼唤着……可是凡希尔始终不回应他。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下沉，可是“家”里也没有凡希尔。
“凡希尔到底去哪里了？”
莱尔面露焦急，在客厅打转。
然后，他偶然瞥到窗外的森林，心里有了主意。
118.
樊夏还在不停地向中心跑，她用骨刀将自己的左手划破，右手沾血在眼皮抹了一下。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她沿着通往中心的路，加快了速度。
就在樊夏看到中心的死湖时，她听见了一道悠长的钟鸣。她没有回头，在她想起这一切之后，她就只能继续向前走了。
119.
莱尔眼睁睁地看着凡希尔跳入死湖，她的身躯被一拥而上的死湖亡灵拖入暗得透不进光的湖底。
然后，死湖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一睁一闭间，整片森林都变得干净了许多。白色的灵魂在湖中央缓缓升起，凡希尔获得了新生。
莱尔踏入湖中，他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向前走，然后抱住了疑惑地看着他的凡希尔。
“凡希尔……别离开我。”
120.
凡希尔看着莱尔，不言不语。她彻底失去了声音，再也无法说话了。
她还记得一切，只是那喜怒哀乐已经离她很远了。
不过，她知道，她还要更加努力才行。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失去并非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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