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历史 > 东晋探案录 > 第186章 186

第186章 186

雄关在前,莽原在后,宁峦山抬头,笔力遒劲的雁门二字悬挂在千年的关城上,风沙飞雪概不能遮蔽它的锋芒,李牧、李广、霍去病、卫青……无数的英豪曾在此迎击匈奴。

雁门之外不足千里,便是魏国新都平城和旧都云中盛乐城,和关内青山绵延,丘陵起伏,小桥流水相比,长城以北,皆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

离开南阳后,宁峦山与曹始音途径相州一路北上进入魏国疆土。

在冀州时他们打听到,确实有一身材小巧玲珑,长着一张娃娃脸,脾气温和好说话,吐气如兰,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在此地住过店,不过人很快便动身定州。

据定州一卖花女说,前些日子她在街上卖芙蓉,为一公子调戏,为一旁的买花女郎解救。那女子带着幕离看不清容貌,但气度和他们要寻找的阚如一致无二,且她最后花重金买下了所有的芙蓉.

而木芙蓉恰是阚如最喜欢的花,连她收的徒弟小名也单一个蓉字。

到得雁门,关于此女的行踪便更为清晰,他俩方至关城,便听说城里一间旧客栈前日出了热闹,便有一散花仙子现身,而阚如从前乃是以一手天女散花的暗器闻名江湖。

两人直奔客栈去。

现今还未入夏,气候仍干冷,这个时节出关的人少,客栈里也冷冷清清,按理说有人登门,该是掌柜跑堂一应来迎,但他俩在门槛边站了足有小半刻,也没人理会。

柜台后的老人单手捂着左腮帮,哎哟痛呼,脸颊到眼睛肿得发紫,缝里看见人来也当没看见,另有一小二,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修桌案,随后又端水擦桌,忙得晕头转向。

倒是后厨走来个穿围裙的瘦子,眼尖先瞭到他俩,快步过来:“怠慢了怠慢了……您看要不去别家将就将就,我们这儿……”

宁峦山找了张还算完好的桌子,伸手一拂,不见灰土,便笑着坐了下来,那瘦子赶紧拎了一壶茶,一看不到饭点,便说:“您二位稍后,俺去楼上收拾收拾。”

宁峦山装糊涂:“你们这儿怎么回事?”

瘦子唉声叹气:“倒霉呗,遇上了百王垒的人在这儿打架,咱掌柜的好声好气请他们出去,反遭掌掴,扇掉好几颗牙!”

“百王垒?”

“客官是外来的吧,这是河间几地的土霸王,您出了这道门可别乱说。”

宁峦山点头应下,敲了敲桌面,打发他去备一些下酒菜,又要了两壶好酒暖暖身子。

等人走后,曹始音方才解释:“南渡之时,不少中原士族下了江左,但也有许多北方高门大户并没有离开故土,或是不想走,或是走不脱,尤其集中在幽州冀州两地。这些宗族大户以坞壁势力留存,自有部曲,大小成百上千,合成联盟,选出宗主统领,北方几国的君主从前发兵围剿,却始终无法撼动。”

他本就是北方人,后来跟随流民渡过江淮到了颍川,始终留意家乡的情况,这些年一旦得空,他便会北上访友,祭奠亡魂。

曹始音警惕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回首见小二还在修复砸坏的桌子,掌柜的也依旧捧着后牙□□,方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过坞壁势力大小不一,结盟共存,看似一体,实则内部矛盾不断,当初苻坚还在世时,就曾利用其内部争端,软硬兼施,意图收归囊下。”

“当时河间最大的斩家堡首当其冲,最后闹得个鱼死网破的结果,那头‘漠北孤狼’宁死不从,其独女斩红缨携仅存的精锐,一路南下,穿过苻琳的箭雨封锁,进入晋国国境,一时被天下引为传奇。”

“斩家堡分裂后,大小坞堡本应被蚕食,却恰逢淝水之战,北方大乱,又得了残喘之机,渐渐恢复气候。不过,随着近些年魏国的崛起,北方几州人人自危,顾念一片散沙极易被逐个击破,于是几个大坞堡吸收小势力后,又推举出了一个新的联盟,就是如今的百王垒。”

宁峦山用茶水净了净杯子,泼去窗侧的盆景中,随后拎起酒壶,嗤笑道:“百王?看样子是个个都想称王呢!”

“个个都不服对方,毕竟斩家堡堡主斩北凉那样的人物多少年才出一个。”曹始音从他手里接过酒杯。

瘦子很快做了两盘下酒菜来,宁峦山将他拉住,又问了好些话:“你和我们说说斗殴的是哪几家的人呗,都做什么打扮,我们也好留心,别惹了晦气。”说罢,从怀里拿了些钱财,悄悄塞他手里。

那人眼光四瞟,见掌柜的没有看过来,忙呼到袖口里,一边装模作样给他们斟酒,一边说起那日打架的几拨人分属那几家,但这百王垒毕竟聚坞壁部曲之力,人员混杂,又在北方君王的高压下生存,物资得来不比中原宗门,根本谈不上统一装备,于是他只捡了几个领头的说,反正这些人都成群出没。

“你刚才说,那个脸上长痦子的,给人废了一只手和两只脚,那不就一辈子瘫炕上了吗?这么狠,动手的还能在百王垒里混?”宁峦山端着酒杯,眼珠子直转悠。

瘦子脸色铁青,赶紧解释:“不是百王垒里的人干的。”

“怎么?最近出关的还有高手?”宁峦山适时踢了曹始音一脚,后者赶忙把缠风剑往桌上一拍:“哎哟,别是在相州遇上的那个用暗器的女人吧,我先前用剑无意挡了她的镖,与她争了两句,这要是……”

“暗器?是不是花瓣样的?”瘦子见剑鞘上果然有一道细纹,立刻脱口道。

曹始音故作惊奇:“欸,兄弟,你怎么知晓?”

“不瞒二位,伤人的正是个使暗器的女人,那人的手脚便是给花瓣样的东西废的。”瘦子并不会武功,也分不清江湖客的善恶好坏,那女人开头还和颜悦色,过后出手却十分狠辣,为此心有余悸,冷汗直下。

“嘁,被你说得十恶不赦一般。”那修桌子的小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右手拎着缺了一只腿的木案:“你在后厨你知道什么,分明是百王垒的人出手伤了掌柜的和客栈里的客人,她才动的手,俺在酒坛子后面看得真切!”

宁峦山与曹始音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下巴微微朝身前的桌子一抬,后者立刻弹指打穿身前的案腿,食案立时倾斜,酒盏翻倒,溅了宁峦山一身。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客官。”

“俺就说你桌子没修好吧,让你上巷子里找个木匠你不去!”

“他娘的,俺老爹就是木匠,咱祖上都靠这手艺吃饭,你敢怀疑俺!”

“怀疑又怎么了,别拿你那脏抹布往人身上蹭,你看,都蹭着灰了!”

瘦子和那小二,一会吵嘴,一会张罗换桌子,一会又去捡酒壶酒杯,宁峦山趁机捡起他手拎着的,如今被扔在一边的那张没有修好的三腿案,翻过来瞧了瞧里外两面,曹始音伸手在锉痕上摸了摸,脸色一暗。

“是她。”

宁峦山立刻打发两人去给自己端水,顺便换两碟小菜及酒壶,随后背对着哼哼唧唧不管事的掌柜,低声交谈。

“你看这两道斫痕,一道浅一道深,浅的这道不足以伤人,深的这道足以伤人,但不足以废人,应该还有一道……”曹始音说着,向附近的立柱楼梯和还没来得及修理的桌案看了看,果然在扶手断裂的楼梯下发现带血的第三道斫痕,随后在脑中复盘一遍,确认了暗器游走的路线。

宁峦山追随着他的目光,最后回到第一道斫痕上,穿着打扮脾气性格都可以模仿,唯独暗器是无法模仿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玉英馆前馆主阚如为人亲和,历来相信人性本善,所以一般暗器出手,会先控穴枢,不会伤人,但如果这个人要躲,或者用兵器阻拦,暗器击打在坚硬的东西上,就会做第二次变化,露出尖刺,形如开花。

如果这个人还不思悔改,执迷不悟,就会做第三次变化,暗器如花瓣,将他钉死在这里。

曹始音望着几乎被钉穿的楼梯孔洞,若有所思:“难不成阚如妹子真的死而复生?”

很快,跑堂小二便重新拾来完好的食案,给他们换了一张,瘦子也添了菜,还附赠了他们一盘拍黄瓜,和一壶美酒。那根瘸腿的桌子已被扔回原位,小二交代了两句,让他们莫要害怕,那女子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若有误会,澄清即可,便径自坐回远处,又开始用铇子刨木榫。

曹始音默不作声喝了两口闷酒,宁峦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并没有对死而复生的怪事进行反驳,而是询问:“曹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阚姨真的活了,为什么不去颍川找你,而要北上魏国?”

“有可能是为了见裴拒霜。”

宁峦山问:“裴拒霜?琼芳馆馆主?”

当年,桓玄篡晋,前东武君携风骑阻拦,却被构陷,在石头城遭到围剿,裴拒霜对朝廷心灰意冷,于是护送前东武君突围离关,自此失去音信,直到桓玄死后,安帝复位,方才有报平安的消息传来。

“裴兄弟不想再回晋国,涉足纷争,又不愿效忠别国,所以隐姓埋名四处流浪,他与阚如妹子进入拏云台之前本是结义兄妹,阚如当初为了引开追兵,滞留拏云台,两人不得不分开,等裴拒霜再托书找过来时,阚如妹子却不肯离开。”

曹始音眼底隐隐泛起泪花:“当初我、阚如还有其他没能离开颍川的人,都是君上您救下来的,阚如妹子和我说,那时你尚且年幼,又为桓玄所迫,独木难支,她不愿意抛下您,遂回信拒绝了裴拒霜浪迹天涯的要求。”

“她和我说时,隐约提到裴拒霜落脚之处便在如今的魏国疆域之中。”

宁峦山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泛起涟漪的酒杯,轻轻嗯了一声,一口酒下肚,没有甘冽辛辣,只余下满口苦涩腥咸。

曹始音放下筷子,整个人顿了一下,忽又道:“这么说起来,裴拒霜还是唯一一个你没见过四馆馆主。”桓玄篡位时,宁峦山还不是风骑的主人,他入主拏云台时,裴拒霜已浪迹天涯,两人确实从没有见过面。

于是,曹始音又多提了两句:“过去这么多年,人的模样难以辨认,但他的武功却是线索。裴拒霜习练玄寒功,过处草叶霜重,十分罕见,他这样的人,在江南是待不住的,倒是北地苦寒,适合隐藏。”

四馆四客誓死效忠东武君,即便换主,风花雨三客都不曾离弃,便是阚如身死,也传于弟子继续效忠,倒是裴拒霜,从不朝新主,这么多年来对拏云台更是不闻不问。

曹始音知道他心里有气,气朝廷,也因为对前东武君的极度拜服,而不愿侍奉他人,脾气又臭又硬,但不论怎么说,眼前的小子都是拏云台的新主人,且身份尊贵,他立时放柔了嗓音:“君上,裴兄弟当初不愿回颍川,绝非是针对你,你若是见到他,千万……”

“曹叔,你多虑了,连我自己都不愿拘在颍川,何况他人。”宁峦山举杯,道:“真有那么一日,我倒是希望能还你们自由。”

曹始音重重叹息:“什么自由不自由的,我和阚如妹子岂是只看重个人享乐之人,说到底都是我们自愿的,否则当初……”他知道那话是禁忌,便猛饮一大口酒,生生截断。

宁峦山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愁肠百转。

他知道曹始音要说什么,但凡阚如想退一步,当初就不会死在虫鱼的水梭之下,但凡他曹始音想要自由,也就不会在他离开拏云台后苦守那么多年,所以,当他从刘义真那里知道曹始音北上来寻,手握遗书时,就知道有些事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聊着聊着,两人情绪都有些沮丧,念及故人之死,思及江山疲敝,尤其是窗外起了萧瑟北风,吹得雄关呜咽悲鸣,更添怅然。

曹始音又要了两壶酒,给他满上,自己端着粗碗在桌面上一磕:“来,喝酒,不说不高兴的!”

宁峦山便又举杯

曹始音海量,斗碗下去不上脸人不倒,他抹了一把嘴巴,忽然笑道:“如果今次真见到了裴老弟,没准还能得到前君上的消息,当初他们一起突围,一起离开江左,即便没有同行北地,至少也该有分开后的消息,拏云台的老人都很想他,他当初就爱读书,莫不是真跑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了个书馆吧!”

宁峦山手中的酒盏忽然一翻.

曹始音眼疾手快去接,手掌半湿:“你怎么了,手冷啊?”

宁峦山若有所思。

曹始音默了一瞬,酒劲上头,把手往他肩上一落,叹道:“这不是鲸饮刀随他而去么,此刀乃东武君之信物,若是能寻回……”

“我又不用刀,你就别替我惦记了。”宁峦山从小二那里借来巾子,擦了擦桌子,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你知道他在哪里?”

宁峦山脑中掠过几抹光影,却说:“不是很确定。”

曹始音脸上闪过惊喜,期待,但很快归于落寞:“算了,也要他自己肯回来才行,当初桓玄那一档子事,可谓伤透了他的心,连帝师阁都没能幸免于难,师昂阁主被迫隐于剑川,阁中更是封锁四湖,何况我们呢?拏云台最初毕竟是宗室扶持的,桓玄若是在那位置上多坐两年,宗室只怕更是人丁凋零。”

两人酒足饭饱,正欲上楼歇息,顺带跟引路的小二打听阚如的去向,结果客栈里倒是先闹了起来。原是不久前,老掌柜踩滑了脚,摔了一跤,以为是修桌角的木头渣子扎了他,害他摔了个屁股墩,顿时火气上头骂骂咧咧:“都叫你收拾好!收拾好!你小子又偷懒是不!”

“俺刚扫过!”小二哥站在楼梯上喊,心里过意不去,又噔噔往楼下跑,宁峦山便跟了过去,趁他们理论间隙,低头从柜台下摸出一只水色足翠**滴的如意纽扣。

“这不是……”

曹始音也挤了上了,伸手抢去:“这确实是阚如妹子的信物,当年她和裴拒霜结拜,各取一只,我记得入殓下葬那会子,找遍了颍川也没能找到!”

曹始音既然见过,那东西必然在颍川,可阚如死后,信物却不翼而飞,这位死而复生之人,又并未在江左现身,难道东西当年被人带走了?如果真是如此,会是谁?

能接触到阚如的又有谁?

——虫鱼?

宁峦山心里浮起一抹古怪的情绪,他觉得这事和虫鱼脱不了干系,但又怀疑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许是有人做文章,要找出裴拒霜。

两人把东西一收,踢了块木屑掩盖,很快掌柜的便从柜台底下把害他摔倒的证物抠出来,要往前砸,宁峦山眼疾手快把小二哥拉开,把钱拍在两人中间:“敢问是开的哪间房?”

掌柜的被他气势所慑,赶紧摆摆手让人领着去:“别怠慢了贵客。”

宁峦山满意离开,上楼时又冲那小二哥道:“你说得对,我觉得那女子也不像坏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正好我们要北上,没准能追上她。”

“那您二位明日可要请早,我听说她要去平城,王都可大得咧,一入城想找人就难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大夏第一暴君

我的公公叫康熙

大唐,开局骗婚小兕子

欢迎回档世界游戏

他比我懂宝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