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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四、狡兔窟

青娘的这处宅子不小不大,不奢不陋,为普普通通的二进民居,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钱传瓘与吴行歌粗略查了一遍,未见任何机关。屋内家什灶具俱都全备,以指拂拭桌面,可见极淡微的指印,看起来距青娘上次使用此处间隔不长时日。

自井中上来后钱传瓘便解了青娘的绑缚,他的伤做不了伪,他一向独来独往此时可依靠帮助他养伤的也只有他们二人。

青娘拖着伤足一歪一歪艰难地走入主室,扶着窗棂绕到屏风后,久违之喜般地将身子埋入绣榻,发出满意的叹息。

她斜倚于榻上,一手支颐,带着慵懒的鼻音道:“阿妹,东厢房里有干净的衣裳,你取来换下湿衫,可别染了风寒。也给阿姊带一套,嗯,你觉得哪套我穿着美便取哪套。还有,架上的那个提篮药箱也一并给阿姊拿来吧。哎呦,好痛……”

吴行歌心头一跳。她星眸半眯,樱唇微张,蹙眉忍痛,泪盈于睫的样子怎么如此的——媚,比女子还具媚惑。她真正疑惑了,“这傅小鱼究竟是男是女?”

钱传瓘道:“我去拿。”他给吴行歌时递了个‘小心他诡计多端’的眼神,走了出去。

宅子的东厢房内挂着整整两排各式女装,纹饰精美刺绣繁复的披帛襦裙贵妇装、圆领小袖长衣侍女服、大袖云肩乐伎服、粗布葛裙农妇装、胡服骑装……林林总总,甚至还有一套道姑服。而西厢内码叠着的男装则精简许多,几乎俱为秀才儒生服饰。

提篮药箱上下三层,首层收有大大小小多个瓷瓶,二层为一些古怪工具,还有形似笔墨之物。最下层则为几卷素洁绢布和一些药瓶。

钱传瓘于男装中仔细挑出了套全新的衣衫,又随意另抓了两套,拎着药箱回到主室。

吴行歌接过钱传瓘递给她的新衫走去耳房替换。

青娘斜睨了钱传瓘一眼,嗤笑了声,“二十八套衣衫中仅有此套我尚未着过,如此费心,唯恐我的气息污了你的小娘子?”

钱传瓘未理他,扔了套衣衫到榻上,将药箱放到绣榻旁的几子上,道:“我给你包扎。”

青娘冷淡道:“不敢劳烦大驾。”取出绢布和几个瓷瓶,转过身背对着钱传瓘,将伤足自裙内探出,小心翼翼给伤足上了药,再裹了个严严实实。只是这后腰之伤……

吴行歌换了衫,打了桶干净的井水端着盆走了进来。

青娘眉开眼笑,“阿妹,帮阿姊后腰上个药啊。”

钱传瓘声音中已隐隐带着怒气,“不可!”

青娘眨了眨眼,不解道:“为何不可?”

钱传瓘盯着她戏谑的双目冷冰冰道:“你喜扮女妆,入戏太深忘了自己究竟是雌是雄!我给你包扎,或你自己看着铜镜上药!”

青娘咯咯一笑,“我就是记得自己是女儿身才唤阿妹帮忙啊。你执意要帮我包扎,莫非是见我秀色可餐想占我便宜?”

她看着钱传瓘怒胀的脸甚是得意,对吴行歌娇笑道:“阿妹,阿姊没骗你,不信你一摸便知。”还将胸脯挺了挺。

钱传瓘斥道:“不知廉耻!”拔出剑向他的上衫割去。

吴行歌忽地出了声,“好,我来摸。”

她在钱传瓘关心的目光中,迎着青娘暧昧的眼神一步步走到榻旁,伸出手去。

指尖触上罗衫前胸所绣的海棠花,绣纹灵动海棠若可轻松折取。

吴行歌顿了顿,青娘的目中晦明难分。

忽的吴行歌三指一收,划向青娘耳旁,自耳根处撕下一张包裹颈项的与肤同色的薄衣,喉部的凸起清楚分明显露出来。

吴行歌定定看着傅小鱼说道:“你扮作女子令女人亦自愧弗如,舞技卓绝令人击掌。”傅小鱼绽开了颜,得意地瞟了钱传瓘一眼。

“你计谋多端、易容改音技法高超,作为你求生的手段,本无可厚非。”

傅小鱼看着面色肃重的吴行歌,笑渐渐变得有些僵。

“但,假作真时真亦假,愚人日久必自愚。况且我们已知你的身份,你无需再做戏。”

吴行歌扔下最后一句,“还有,不要唤我阿妹。我此刻、日后、永远都不会是你阿妹。”便走了出去。

屋后辟有小小一畦菜地,青葱春韭长得都挺壮实。

吴行歌起了灶,这厢烧着水,那边舀了面,和了水,按捏压揉成光滑弹韧的一团。往案上一摔,擀杖上下左右滚了滚压为长形。洗净小葱、笃笃切得细碎。

涂油撒葱,卷、切、压、煎,不一刻,几只喷香的葱油饼子出了炉。连同沏好的茶一同端了去主室。

傅小鱼已脱了湿衣换了衫。绣榻上落了些灰色药末,看来是自己对着铜镜上的药。

他神色淡淡、眉收目敛、身直姿端,明明还是同一副眉眼却全变了另一人。四处流溢的娇媚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之以清俊和自衿。

“你们离开吧,我不会回答你们的问题。”

钱传瓘道:“你可知我们所问何事?”

傅小鱼眼皮一掀, “得你们夸一声计谋多端,我自需当得起此赞誉。盗亦有道,行有行规,我不能自毁信誉。至于我是否会落到眉州三兽手里,是死是活不劳你们操心。所以,我不需要你们!”

他盯着钱传瓘,一字字道:“钱刺史便是对我用刑,也休想我吐露谁人请的玉笛催魂!”

吴行歌心头一惊,“这条鱼儿好生厉害,竟识出了明宝哥哥的身份。”她来了兴趣,问道:“你为何说他是钱刺史?哪个钱刺史?那你认为我是谁?”

傅小鱼目光在二人身上绕了绕,唇角微翘,说道:“你们的目的既是我,莲舟的留言‘玉笛催魂刺钱传瓘’则为假,但你们的真实目的必与这二人有关。我不久前方为玉笛催魂接下吴越客之托。由此可见你们出自吴越,为玉笛催魂而来。素闻吴越王颇为器重七子传瓘,使其协理军机要务,他的身形与之相符。钱刺史虽有胆魄来到敌国,却是不能不易容的。”

吴行歌凑近了看钱传瓘的面部,确然在河中泡过易容脱落了少许,粗浊虎眉也有些歪斜。

“而你,既未易容,则必是无人识得的——无名小卒。”他戏谑地笑了笑看吴行歌的反应。

吴行歌倒不恼怒,双眉一扬,手朝自己一指,扬颌而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吴行歌是也。”

钱传瓘在傅小鱼对面坐下,深邃如黑曜石般的双瞳直探入傅小鱼眼眸深处:“你心知眉州三俊为酬金杀手,与你并无私仇,乃受人雇为灭汝口。他们一击不中,岂会就此罢休?”

傅小鱼别过脸,扯过绣榻旁的香几,‘哗’地抖掉几上的铜香熏,连劈数掌,截了几子腿做拐杖拄着一瘸一拐地走到桌旁,抓起一块葱油饼子旁若无人地嚼了起来。

钱传瓘与吴行歌对视一眼,心知傅小鱼既苦心藏匿行踪多年,必为贪生之人。只是,怎生令其开口?

傅小鱼狼吞虎咽吃的飞快,转眼间已四块饼子下肚。吴行歌倒了杯茶给他,“此物干,勿噎着。”

见他伸手又拿了块,吴行歌眼中闪了闪,问道:“我的手艺还算尚可吧?”

傅小鱼鼓着腮帮看了她一眼,仍不言语。

吴行歌循循善诱,“大荤小素、粥饭面饼、蒸煮炙煎炸、拌腌脍鲊脯,我均有涉猎。滋味嘛,比之昨日我们用膳的此常州城内素负盛名的状元楼也只稍逊那么一点点。你的伤需静养,我可以每日每餐毫不重样,食肆上买到何种食材我均能料理。”

傅小鱼箸微停,仍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吴行歌心内叹了口气“如何令他松口?”,看向钱传瓘,正撞上他溢着盈盈笑意的双目。笑她的大言不惭,却带着——他不自知的宠溺。

吴行歌双颊一热,起身去灶房收拾。

傅小鱼饱足之后径自去了榻上躺下,未赶二人离开也未再说任何一字,将二人当作空气一般。

钱传瓘与吴行歌客随主便自行安置。吴行歌提议与钱传瓘轮流值守,钱传瓘执意令她去厢房休息,自己与傅小鱼一室。

东厢房内布置一如女子闺房,面脂手膏衣香藻豆铜镜妆奁钗钏梳钿林林总总满满当当。夜已深,不知怎的吴行歌反侧难眠,便起了身走入庭院。

主室的窗纸中透出一片莹黄,照出一人忙碌着的动作。她心内纳闷,“明宝哥哥在忙些什么?还是,傅小鱼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不由快步走了过去。

钱传瓘将一块干净的绢帕浸入冰凉的井水中,捞起拧干,覆于傅小鱼前额,将换下的帕子扔入盆中。正端起盆,身后传来一声,“我来换水。”

细烛的微光中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更显单薄,她披垂的秀发如缎,被急而凉的夜风卷起飞舞。

钱传瓘一步纵了过去将房门关闭。“行歌,夜凉风急,你去歇着吧。”

吴行歌摇了摇头,“我已歇够了。这条鱼儿溜滑得很,纵然他发着寒热,我也担心他使诈。我来陪陪你。”

同行几日钱传瓘已知吴行歌性格果断有主见,便不再坚持。

换水洗帕的吴行歌心头重担得卸般的轻松,心中霎时澄明,“我原以为是因我素喜淡净故处一室脂香之中而不能眠,却实是担心明宝哥哥与狡诈的傅小鱼独出一室被其暗算。”

一只白净纤手递上两片清凉绢帕,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揭下傅小鱼额上的热帕交与素手,一帕覆于傅小鱼额头,以另一片凉帕擦拭着傅小鱼的颈项与上身。二人配合无间,偶尔相视一笑,夹以絮絮闲谈。

吴行歌注意到裹着傅小鱼腰间的绢布沁出几点鲜红,问道:“明宝哥哥,他包扎时你见到他此处伤得怎样?”

钱传瓘道:“不重亦不轻,未伤到筋骨。他避过钢叉的二齿,但有一齿扎入后腰,挑出了一条长二寸许的皮肉。虽为皮肉伤,但不可谓轻。纵养好伤此处灵活度恐不能恢复如初。”

吴行歌蓦地想起水榭上急旋扭转的腰肢和韧如蒲柳的压腰,叹了声:“可惜。”

钱传瓘道:“他的足伤我未及细查,看红肿程度多节趾骨与跖骨断裂,亦不算轻。他受伤后忍痛游水潜遁至宅中,如无事般嬉笑与我们周旋,倒是个能忍痛的。”

吴行歌不解,“那三个叫做‘眉州三俊’还是‘眉州三兽’的,为何傅小鱼宁肯自伤而不愿与之缠斗?”

钱传瓘道:“这三人生于眉州,自小随父母迁来吴地。他们自称‘三俊’,除老三无人见过真容外,另两个实是与‘俊’字风马牛不相及。”

吴行歌道:“那眉州三郎虽可算称得上‘俊’字,但眼神中的邪比之另二人的丑更令人恶心。不知为何无人见过他?”

“我也不知。亦不清楚为何傅小鱼叫他们‘三兽’。但这几人残害的人命少说也有上百条,其中不乏武学世家出身之人。若遇着他们绝不可小觑之。傅小鱼今日可算万幸占了他们不会凫水的便宜。”

榻上的傅小鱼面颊微红,身子滚烫如炉。鼻腔偶尔发出几声闷哼,口唇翕动却不成音,眼睫微抖人却沉沉不醒。至近五更时热度方退去,吴行歌长舒了口气。

钱传瓘看着她略显惺忪的双目,柔声道:“你发上粘了一根佶杆,我帮你摘去。”

“哎,哪里?”吴行歌侧过身。

粗健的手穿过如瀑秀发,拂上耳后的安眠穴。

此间仅有一张卧榻,钱传瓘轻扶着少女的肩臂,将她的头搁于自己的肩上。他身形高大健梧,略倾着身,沉肩抬肘,厚实的上臂与肩头形成承托,他便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姿势。

少女的面庞安定松弛,鼻息匀浅而长。偶尔她的唇角一弯,钱传瓘便也双唇翘起,“不知她梦见了何开心之事?或许是在酒楼里大快朵颐。”想起她面对美食时眉飞色舞的雀跃模样,那样的笑颜可令人忘记一切烦忧。

鸡鸣桑树颠,吴行歌的眼睫微微颤动,钱传瓘取过软垫托着她的头与颈轻轻起身令她枕于鼓墩上。

吴行歌睁开眼时,侧卧于地上的钱传瓘正坐起身。

吴行歌歉意道:“明宝哥哥,呀,我不知怎的竟睡着了,还占了鼓墩,倒令你卧在了地上。我去煮碗姜汤,地上寒凉得紧。”

目光不经意掠过榻上,对上一双流光的琉璃珠。颇有兴味地谛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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